第386章 明圣宗朱由校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
很明显的，众人各有心思。
皇后娘娘坐立不安，在殿内来来回回走动，不时的向宫外望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的发现。
至于史可法，他手背上的箭伤已经被包扎起来，暂时无碍，现在正闭目养神，筹谋着日后的计划：毕竟皇帝已经清醒过来，有些事情，可以和皇帝进行配合，南京城也没有必要和王琦硬钢，入北京城做官也不是不可以，而信王登基，就有必要延缓一二了。
而王琦，自从进了乾清宫后，便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饮茶，不时有侍卫前来汇报情况。
因为不止是皇城中，今晚整个北京城中都是人心惶惶，京城内，有心人已经知道发生了大事，王恭厂本就位于皇城不远处，那里的杀喊声已经让附近的百姓心惊胆战——如果那里的火药被引爆，恐怕整个北京城都要被掀飞到天上去。
而除了安插人手在王恭厂那里，王琦还加紧了北京城的防卫力量，京营中的万余人马，今天黄昏时候就已经调到了城外，严防任何人私自出城。
此刻坐在乾清宫内，王琦放下茶盏，目光扫向史可法：“史大人，若是一会皇帝归来，可有新的打算。”
听到王琦的问话，史可法从算计中醒来，看了一眼这位权势滔天的重臣，史可法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到别处，嘴里却暗讽道：“我等做臣子的，能有什么打算？还是先和皇帝请示一番，再说吧.”
“这样啊，”王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南京城，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想法。”
“嗯？”史可法皱眉看向王琦，觉得这位谋逆者话里有话。
“南京城里，恐怕有些人，会很失望，”王琦咂了咂嘴，意有所指。
史可法坐直了身子，闭上眼睛：“史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让众人等候太长时间，殿外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殿内众人闻声同时起身。
皇后张嫣站在最外间殿宇门坎侧，史可法直接迈步，出现在靠近外殿的一边，而王琦则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眸光闪动。
哒哒哒。
李青松和王体乾联袂而来。
身着甲胄的皇城司统领和御林军总督此时没有理会站在殿门口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去看一脸惶急的史可法，两人径直走到了王琦身前。
“大人！”李青松迈步靠近王琦，脸色有些难看。
而王体乾则站在王琦不远处，皱眉思索着什么。
“何事？”王琦的目光扫过王体乾，才落在李青松身上，声音冷静至极。
此时，皇后张嫣和史可法已经走了过来，想知道皇上的下落。
“皇上的”李青松喉结上下滚动，沙哑道：“皇上的尸体，在御花园一方湖中被发现了。”
天呐
李青松话音刚落，皇后已经哀呼一声，仰面栽倒，幸亏身后一众宫女眼疾手快，才没有直接跌在地上。
而史可法则是满脸的惊愕，先是扭头看了看皇后，而后才向王琦，眸光闪动，明显是在怀疑着什么。
“王公公，”王琦的目光看向王体乾：“麻烦你，派人去将皇太子保护起来，除了贴身奶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此事，你亲自去办。”
“咱家这就去！”王体乾知道事关重大，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吩咐完王体乾，王琦才转身道李青松：“皇上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已经吩咐人收殓，就在殿外。”
“去将其余几个议员都召集过来，半个时辰之内，全部接到这里来，”王琦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惊慌，除了语速比往常快了一些，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种表现，让一旁的史可法看向王琦的目光越发奇怪。
“大人，现在宫里情形不明，”李青松有些担心王琦的安全。
“无妨，御林军和皇城司都在，这里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王琦摆了摆手：“你自去办事！”
“属下遵命！”李青松执剑躬身离去。
不多时，李青松离去了。
“史大人，一起去看看皇帝？”
王琦的表情落在史可法眼中，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悲怆。
也对，他本来就是谋逆之辈，何来悲怆？
就算是有，那也是装出来的。
面对王琦的邀请，史可法没有动作，只是冷冷开口问道：“是你动的手？”
扭头看向史可法，王琦没有任何的怒气，更没有什么愧色或者急躁感：“只要我想，可以让皇帝在你们面前自杀，今日之事，于我无益。”
“可是皇帝疯了这么多日，为什么偏偏今日？就在今晚，我要动手营救的时候！”史可法实在是无法接受。
“要不要跟来，随你，”王琦径直离去，没有回答史可法的问题。
王琦不想和史可法解释什么。
第一没有必要，
第二，
这等事情，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不过是少了一个步骤而已。
皇帝的遗体就摆在乾清宫内，临时找了一个棺椁盛放。
王琦站在一旁，就那样静静的看了半晌，而后微微躬身，向着这位皇帝一礼。
用自己的死，来控诉王琦？
也许吧。
但是道不同，终究是不能与之谋。
王琦问心无愧。
不多时，史可法终究是出来了，径直跪在朱由校的棺椁前，施臣子礼。
而皇后娘娘在最初的惊厥之后，也悠悠转醒，趴在皇帝的棺椁上痛哭不已。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几位在京的议员也都进宫。
“首席，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句，是孙承宗和叶向高开口问话。
“怎么会如此？”徐光启进殿之后，发出疑惑。
王化贞进殿之后，则是直接一脚踹在了史可法身上，怒喝道：“史可法，你竟敢弑君吗？”
此刻，史可法浑浑噩噩的被一脚踹在一旁，也没有什么反抗。
看起来，哀默大于心死。
“好了，”王琦给出了众人答案：“皇帝是自杀。”
霎时间，整个殿内安静一片。
就连皇后也停止哭泣，梨花带雨的看向王琦。
显然都在等待王琦的下一句话。
“今晚，诸位送皇帝最后一程，明天，我等昭告天下，大明圣宗皇帝朱由校龙驭宾天。”
圣宗？
这是要给天子定庙号了？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对皇帝存有怜悯之心的孙承宗都有些吃惊了。
但是朱由校当得起这个圣字？
向来道德品行高超者称圣。
孙承宗看着王琦，这位三朝老臣觉得，无论如何，王琦都不可能觉得朱由校是个道德品质极高的皇帝吧？
王琦不会是最后还想再恶心一把皇帝吧？
而史可法也好似从浑噩中清醒过来，眸子转向王琦，嘴里犹然喃喃自语：“事出有妖，必有灾殃！”
“道德品行高超者为圣，”果不其然，王琦开口解释道：“大行皇帝披荆斩棘以剪除北方之敌，在天下大定时候，猝然而崩，临终前有遗旨。”
还有旨意？
史可法骤然起身，大骂道：“皇帝是自杀，我等到这里等到的便是皇帝的尸体，哪里留有旨意？”
“皇后，您说呢？”王琦没有理会史可法，而是看向皇后娘娘，眸中说不清是什么含义，鼓励或者说警告？
皇后此时梨花带雨，被王琦盯着看了数息，脸色惨白，双唇都在微微抖动。
“皇后！”史可法厉声喝道：“此关乎大明王朝两百余年社稷江山啊！”
此时，孙承宗，叶向高等人都在盯着皇后。
“皇帝遗诏，请齐国公为诸公颂之！”沉默数息之后，皇后低着头，对着王琦一礼。
得了皇后‘首肯’，王琦微微一礼，而后转向众人：“大行皇帝诏！”
“臣等接旨！！！”
乾清宫中，恐怕是最后一次听到‘臣’这个词了。
除了史可法，他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死死盯着王琦，想要听听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朕之后，议会为天下大政之最终决行所在，军政大权又大议会七人议员决而策之.自此皇权仅用作象征意义，由朕之皇子，朱慈安即位，望议会诸公照拂.钦此！”
王琦洋洋洒洒说了几乎一炷香时间。
但是落在史可法耳中，只有五个字：废除皇帝制！
至于朱慈安即位？
一个泥塑菩萨，顶什么用？
还不如汉之献帝！
“吾等遵旨！！！”依旧是除了史可法，其余人皆跪地接旨。
而史可法此时如遭雷劈，呆呆望着王琦。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王琦处心积虑，目的就是要废皇帝，从此以后，议会大行其道！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史可法是有些犹豫的，因为王琦所倡导的议会政治，确实是天下文官所期望和遵从的。
至于什么是天下文人的期待？
明之以前，天下事决于宰相。
有明以来，天下事决于内阁。
而现在，王琦给出了更加通透且诱人的答案：
自此以后，废皇帝，天下事，皆决于议会。
但是，从识字以来，史可法所接受的都是君君臣臣的忠孝之义，学习的都是受君之恩泽，当以身报君恩！
现在，让他公然归顺与王琦？
他做不到！
史可法右手无力的垂下，至少现在这个局面，他无力回天了。
“送史大人出宫，”王琦没有再去看史可法一眼——南京城有些人，还在等待史可法回去，王琦还要利用一二，是时候准备收尾了。
史可法被披甲兵带着离去了。
乾清宫内，皇帝的遗体已经换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金丝楠木棺椁中，内衬都是以金丝绢绸趁之，皇帝的九龙冠冕也已经被穿戴整齐。
最后一步了，王琦从来不吝于给这位皇帝以最后的体面。
至少，今天晚上，朱由校的做法，已经令王琦有些意外了。
议会众人分坐在殿中，皇后坐在最上首位置，殿内一时间有些沉默。
毕竟，王琦今天晚上的做法，没有提前和任何人通气。
方才王化贞进殿的第一时间便一脚踹翻史可法，而后将弑君的名头按到其头上，便是为了保护王琦，足以见得其内心的紧张了。
“首席.”最终，还是叶向高最先开口：“今晚之事，还需再商议一二，如何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叶向高的话说的委婉。
毕竟，方才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明白，那一篇所谓的遗诏，是王琦现场随口编出来的。
在场，不论是叶向高还是孙承宗都是饱学大儒。
而徐光启和王化贞也是实打实的进士及第出身。
就连王体乾，也写的一手好字。
更别说已经离去的史可法了。
故而，谁都能听出来，那一篇平仄不同的遗诏，确实是王琦临时编出来的水平。
不过，被叶向高挑明了真相，王琦倒是面不改色，笑道：“所以，还要请真翰林，做一篇真遗诏。”
“唉，此事便交给老夫吧。”叶向高默叹一声，上了贼船，就只能从一而终。
因为向来骑墙者没有好下场，叶向高觉得，此刻笑吟吟的王琦，真到了那一刻可不会对背叛者手软。
“另外，”王琦看向脸色苍白一片的孙承宗，唤了一声：“玄扈先生。”
此刻，孙承宗嘴角的胡子都在微微抖动，作为帝师，这位老人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朱由校龙驭宾天的事实。
“事发突然，还请节哀。”
“无妨，老夫只是有些，有些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孙承宗知道孰重孰轻，私人感情和万世基业比，根本不值一提！
“明日一早，遗诏一出，天下必有动荡，”王琦看向众人：“还请诸公各司其职，勿要让宵小趁机闹事，坏我议会大事！”
“首席大人放心！”
“王大人，”王琦看向王体乾：“内宫事，还要继续麻烦你了，新帝登基，局势不稳，难免内宫人心动荡，必要时，可以见见血。”
“咱家明白，有些人，若是不长眼睛，咱家的刀口就在那里等着呢！”王体乾说话时候，周身杀气腾腾。
“至于皇城的秩序，”王琦嘴角带着笑意：“皇城司及暗卫，会安置妥当，诸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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