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加封

沈铭跟在父母后面，母亲虽一早嘱咐了他，可他嘴角仍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差点道出二叔不在家的真相。

沈明谦环视自家院中的森森绿意，心中舒畅，道：

“还是京都风清气爽啊，虽至深秋，却无严寒，只风里带着几星冷意，多加一件外衣就可抵御，不像那北坞。”

邓澜满眼心疼地瞧着他脸颊上那一块发红的冻痕，问道：

“北坞那边现在冷了吧？那地方只有夏日舒适，其余三季皆是寒冷，深秋便如京都的冬日一般。”

沈明谦情知自己夫人因他不经意间的这句话而担忧，赶紧故作轻松道：

“倒也还好，只是风大了些，现在这时节不会冻着，顶多脸上发干，抹点羊油滋润滋润就好了，不碍事。”

“儿子新学了一样预防治冻伤和吹伤的配方，制成软膏，正适合在极干且风大的地方涂抹，前几日已做了几盒，就等着父亲回来后送给您呢！”

沈铭心中挂念着父亲，先前他在北坞征战，归来时脸上就红一片黑一片的，他问过母亲后才知道那是冻伤。

他在家中翻阅医书，只能找到冻伤后涂抹的草药方子，却找不到提前预防的法子。

最近在济生堂时，穆圆圆知他身份，好奇地问到父亲之事，他偶然提起这一烦恼，没成想，穆圆圆竟说她有办法。

当即便抄了一份方子给他，还教他将药方与胭脂膏中的膏体融合，制成药膏。

沈铭如同得了意外之财般兴高采烈，当晚回家就按那方子熬夜去做，后来又多番尝试，总算在穆圆圆的帮助下，做出了完美的防冻膏。

他从怀里拿出一盒，递给沈明谦，沈明谦乍一看还有点疑惑，这怎么和女子用的胭脂似的。

不过他用手沾了一点擦在脸上，倒真有些清凉滋润，一下便舒服了不少！

“果然不错，从哪学的？”他打量着儿子，“为父离开前嘱咐你要好好习武，是不是没听我的话，仍每日泡在屋里琢磨医药之道呢？”

沈铭原本等着挨夸呢，没想到却挨了骂，一时无言，心中发慌，求救般看向邓澜。

她莞尔一笑，忙道：

“好啦，孩子关心你，怎么还质问起来了？他的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时半会儿哪能改得过来呢。”

沈明谦倒也没有真的想训斥他，脸上重新浮出笑意：“我也是关心铭儿。”

他小心翼翼盖好手上小铁盒，揣入袖中：

“这份好意，为父自然心领，防冻的膏子我便收下了，若是好用，还要麻烦你多做一些，我给将士们也发下去！”

沈铭喜笑颜开，忙道：“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做！”

“老爷，宫中传旨的人来了。”

一家人正热闹言谈间，方嬷嬷从院外急匆匆进来禀报，巷道外有宫里的人正朝沈府方向而来。

沈明谦急忙起身，邓澜和沈铭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外面走。

不多时，皇家传旨的内侍便到了沈府大门处，他身后跟着一队人马，在府门前排成的长队浩浩荡荡，全都抬着大红缎子捆着的檀木箱子。

皆是御赐之物。

圣旨展开，沈家一众人齐齐叩拜接旨，在宫里时燕帝口头上没少对沈明谦大加夸赞，而现在，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嘉奖。

内侍大声宣读圣旨内容，在场之人皆安安静静跪拜听宣：

沈明谦官职再晋一级，在嘉宁伯之位上，加封左右军都督，掌左军，右军都督府监管之权。

内侍宣读完御旨，满脸殷勤地双手递上，高声道：

“恭喜沈将军得胜归来，再得嘉赏，小的敬佩之至，有您这样英勇神武的将军，是大燕之福啊！”

说罢，挥手吩咐门阶下候着的众人：

“快，给沈将军抬进去，仔细着点，有半点磕碰，小心你们的脑袋！”

沈明谦起身接领圣旨，邓澜立刻塞给内侍一袋谢金，笑着客气回谢，邀他进府。

“不了不了，小的还要赶紧回宫复命。”

几十箱赏赐花了一刻钟时间才全都搬进府中，满满当当摆了满院。

沈荣带着一帮人来抬，邓澜在旁清点礼单，核对箱数，再次忙碌起来。

沈明谦手握御旨，只觉这道旨意颇为沉重。

能得陛下器重是件好事，可在朝为官，没有纯粹的好坏之分，凡事皆有两面。

这左、右军都督府是五军都督府中的两支分属，是大燕的重要军事机构。

这次他行军北坞所调配的兵将，有一部分就是从五军都督府中抽调出来的。

秦镇越是五军都督府统领，原本五军都督府都归秦振越管辖，他总管左、右、中、前、后五军都督府的军务，位置不亚于兵部尚书。

沈明谦虽不属于这五处机构里的人，但因为军事方面的来往，他算得上是秦镇越的半个下属。

对这圣旨的到来他不意外，可里面的内容他却完全没想到。

左右军都督，这不是把五军都督府一分为二了吗？

他从中掌近乎一半的权力，这是在瓜分秦镇越手中的权力啊！

想到这，沈明谦便没有了得到封赏后的激动，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这一决定做得是悄无声息。

而秦镇越那里肯定也得知这个消息。

这个无声的大动作打得他猝不及防，此时他心里定然极不好受，不知是在憎骂自己，还是在埋怨皇帝。

亦或者，二者兼有。

沈明谦在院中，说是陪着邓澜，却因这事不停地踱步转圈，来回走动。

“一，二......七，八......”邓澜手指点着绸缎箱子的同时，一道矫健身影在她旁边晃来晃去，“我说老爷，你这绕得我头都晕了！快回去歇着吧。”

沈明谦回过神，在夫人的嫌弃下，道了声“夫人辛苦”后，转头默默回屋去了。

职位已定，圣旨已发。他索性不再多想。这连着几天高强度赶路，再强健的身子也吃不消。

他早觉身上疲乏得很了。

于是干脆暂时卸下一切负担，躺在自家柔软舒适的床榻上，闻着淡雅清冽的熏香，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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