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下山

蔺问渠的安危自然是要保证，不过若是直接先把他揪出来，倒显得他和她们是一伙，在故意做内应似的。

她和沈明谦一早便商量好，在劫持贞和帝时一并将蔺伯劫出来。

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也是被劫持的人。

封禅队伍一步步走近，不论华丽轿撵里的贵人有多疲惫，起码远远看上去，那一片金碧辉煌，装饰明艳的人群意味着盛大繁华。

队伍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参与一件值得炫耀，无上荣耀的光辉壮举。

甚至已经预见到封禅过后各自的命运，起码能在京都占据一席之地。

对于每个赶路人来说，他们的每一步都不会白走。

他们不只是与君王去泰山行封禅礼，也是在向着自己人生的巅峰在行进。

“来了。”

沈明谦极轻地说了两个字，手缓缓抬起。

他脸上无甚表情，抬起的手指间微微颤抖着，虽极细微，却还是被蔺音心看在眼里。

弓箭手齐刷刷举起手中剑弩，一束束尖利箭矢探出枯草和石砾中，直直瞄准山下慢慢悠悠的众人。

“父皇，这地方平坦，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贞和帝早被车轿颠得头发昏，腰也发酸，再不停下他就要发火了。

“好好，快歇歇吧。”

抬轿的小吏肩膀和手脚都磨破了，沿路还倒了两个，一听能歇息，喜得赶紧放下轿子。

“你别说，外面宽阔地带的空气就是好，视野也好，比朕在宫里时舒心多了。”

营帐已有人提前照太子的吩咐扎好，贞和帝的轿子就直接停在帐前。

他这次出行没少带人，零零总总加起来，除了护卫的兵士外就有五百多号人。

而前后守卫的金吾卫有约两千，都是精锐兵将。

沈明谦守在山上，仔细留意他们的动作，他们现在直面的是在东侧守卫的禁军。

而皇帝离他们还有十五六里，在山上暂且看不到他。

层层攻破，先将外围的守备消灭掉，再下山直抵驻营中心，这就是沈明谦一开始的打算。

几乎万无一失。

四周驻军刚列队来到自己负责的方位，还没且布阵，就听一阵似冰雹落下的肃杀袭来。

紧接着漫天箭雨，猛地朝他们头顶袭来。

驻军的领队有那么一瞬间都呆了，没防备只下意识举起胳臂去挡，一束锐箭刺穿血肉，尖利箭头距他眼睛只有几毫米。

“快！有刺杀！防御！”

伴着他的哀嚎，军中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所有人立即四散狂奔，手中有盾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举起盾牌。

没有盾牌的四处张望，想找棵树避避，却绝望地发现四周一马平川。

“不要慌！全都不要慌！列阵！后退！”

领队的禁军副统领戚晟就在附近，听到混乱后几步便冲了过来，对慌作一团的军队大喊。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平地，而不远处却是高山，箭射来的方向是山上，从一开始他们便处于劣势。

“妈的！”

戚晟咬紧牙关狠狠咒骂了一句，然而这句对着空气的咒骂毫无意义，下一刻，更多箭羽纷纷落下。

他抬手挥剑挡住，好险没受什么伤，只是耳边划过一剑，在他耳边割除一道血痕。

“后退！快！”

现在看来，不论山上是谁，禁军就在人家的射程内，就算他们想进攻，也没法前进。

不想干站着丢命，便只能后退。

有了他这两声大吼，手中拿剑却手足无措的兵士也都反应过来，齐刷刷地后退。

步伐极快。

“将军，他们退了。”

弓箭手来报，沈明谦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山下，自然也看到了禁军的反应。

那乱作一团的样子，完全没有对这种突发情况的应对，使他们看起来不像禁军，倒像是沈明谦先前缴匪遇到的当地小匪，随意无序。

“下山。”

这两波弓箭，已然灭掉了一大半东边的防守军。

总要正面对抗，他们的行动必须要快。

蔺音心就跟在他身旁，一听他令下，立即挥剑起身。

沈明谦亦不拦着她，只是比她快一步起身，举着手中长枪高喊：

“跟我一起，下山！”

大军即刻怒吼着冲了出去，就像他们每次在北境战斗时一样。

待山上大军临近，戚晟这才发觉这支队伍的领头人竟是沈明谦。

他顿时大惊失色，腿都吓软了。

作为一直在京都宫内当值的副统领，他因为家族的原因，没参与几场实战便成了禁军。

虽从未见过沈明谦在战场上的，却知道他的实力在大燕是哪个等级。

刚一瞧见拼杀过来的身影，就纵马回身，只给手下留下一句：

“我去禀报陛下！”

便跑得没了踪影。

手下人还没反应过来，没顾得上回他，眼前就迎来三四把刀，齐齐砍向他。

吓得他连忙举剑挡住。

一时间，厮杀异常激烈起来，沈明谦一边打一边指挥：

“不要恋战！往里面杀！”

他们追求的是速度，是那个最准确的目标。

除此之外，不想过多杀戮，虽然死亡是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事实。

“什么？！嘉宁侯举兵来袭？”

正在营帐里睡觉的贞和帝一骨碌爬起来，惺忪睡眼顿时睁得老大，不敢相信。

沈明谦竟会干出这种事吗？带兵直捣大营。

简直找死！

“太子，太子呢！把蔺问渠也叫来！快！！”

贞和帝咆哮着，穿在脚上的鞋子都扬飞了，在床榻上是在坐不住，满地转来转去。

太子和蔺问渠全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两人很快赶来，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蔺问渠了解沈明谦，他根本不信这个消息，进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是嘉宁侯！”

戚晟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听立即高呼：

“大人，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沈将军，哦不，就是沈明谦！我看到了他的脸！”

“反了，都反了！只有他自己吗？沈氏何故要反？”

他这么一吼，盛弘寅突然反应过来，莫不是......

“父皇，不知京中情形如何，儿臣这就派人去打探！”

贞和帝早慌得失了神，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京里，气急败坏道：

“京中难道没有留人手吗？为什么一点信都没传过来？！京都定然是安好的，沈明谦胆大妄为，只想趁朕外出之际行大不义之事！”

他放声咒骂，话音发颤，很是没有帝王风度，丝毫稳不住阵脚。

蔺问渠想说点什么，可他也没法替沈明谦辩解，戚晟已说明，来人是沈明谦无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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