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洗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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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电闪之后,外面下起了雨。
走出写字楼,尤语宁撑开伞,右转,慢慢走在雨中。
一步一步,走在她最讨厌的雨天。
感受着,冬日的凄风冷雨,刮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濡湿她的裤腿。
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也可以暂时丢弃不理。
她放任自己暂时陷入难过的情绪里。
虽然知道,不能每一次都逃得开讨厌的、害怕的事情或者东西,但她已经很努力了。
就像她讨厌下雨天去挤公交地铁,就努力赚钱去打车。
她讨厌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就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她害怕自己表达不好角色,就一遍又一遍地努力练习。
但是,真的很难过。
好像,一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努力地从坑底往上爬,从没有谁,会在前面拉着她往上走。
往上去寻找,自由和光亮。
尤语宁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并没有要停下来去打车,或者去挤公交地铁的意思。
周围行人步伐匆忙,都在赶路,只有她像是要故意淋这场雨。
倘若她回头,往雨夜里淋湿的街道看一眼。
那灯影幢幢风雨凄凄的车流里,有一辆黑色的车一直沿着街边随着她的前行走走停停。
就这么走过一整条长街,再往右转,那里藏匿着一条酒吧街。
尤语宁随便进了一家酒吧,里面灯光昏暗暧昧,星星和月亮造型的灯高低错落地悬于顶部,在地面投下飘摇灯影。
一走进去,像是一脚踩进幻梦里。
人很多,声音嘈杂,夹着些重金属音乐,也夹杂着浓烈酒香气和刺鼻烟味。
她忽然间有些后悔踏进这里。
但却,还是强撑着勇气往前继续,找了个卡座坐下。
其实她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还挺好看,但又缺乏自我保护的能力,所以不太会独自去一些危险性高的地方。
只是今天晚上,她好像没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尤语宁安安静静坐着,不时有人过来搭讪,她微笑着拒绝了。
面前的鸡尾酒喝了五分之一时,侍应生送了一瓶未开启的果汁给她。
“是那边的帅哥送的,他说希望您有个很开心的夜晚,就像那个表情抱枕。”
尤语宁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看见那边昏暗的蓝色灯光下,小圆木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笑脸抱枕。
没看见有人。
她收了果汁,放到手边,抬头笑着对侍应生说了谢谢。
等侍应生走后,她拿着果汁瓶看了眼。
玻璃瓶,里面是绿色的果汁,外面一圈白色包装纸,画着切开的猕猴桃,露出青绿色的内里。
好巧,居然是她喜欢的猕猴桃口味。
舞台上的音乐暂停了一瞬,又接着响起来。
重金属音乐换成了干净的吉他声。
尤语宁好奇地抬头去看,意外地一愣。
闪烁的红蓝色灯光纷纷指向舞台,那人一头蓝发,坐在高脚凳上,单腿支地,抱着一把吉他在拨弄弦音。
有的人生来就是人群焦点。
他只是往那儿随便一坐,就端端显露出几分潇洒恣意,风流不羁,惹得人群一阵起哄尖叫。
女声最明显、最兴致高昂。
他却好像早已习惯荣耀加身,只扫向台下随意一笑,弹吉他的动作并未有片刻受损停顿。
清澈又带有磁性的嗓音随之响起,他唱一首《思念是一种病》。
是闻珩。
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并不该觉得意外。
毕竟,像他那样放浪不羁的人,跟这种场合好像才是绝配。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弹吉他和唱歌,唱得还挺好听。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里遇见个勉强可以算作熟人的人,尽管他大概并没看见自己,尤语宁也还是觉得先前的紧张散了些。
她低头看着玻璃瓶几秒。
未开封的,瓶盖连接瓶身的塑封都没撕开,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尤语宁撕开塑封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微凉,清甜的猕猴桃味,带着一点果汁的沙质感,像是籽未完全打碎。
她舌尖往口腔上面抵,那点残留的猕猴桃汁在口腔里慢慢窜开。
整个人好像清醒了不少。
尤语宁微微笑了下,把手边的鸡尾酒远远推开,就只抱着手里的这瓶猕猴桃汁,乖巧又安静地抬头看向舞台中央弹唱的人。
舞台上的少年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弹唱一首歌,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互动。
但却在无形中,像是张狂热烈地散发魅力,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一个人,俘获整个酒吧。
周围有女生激动地讨论着,说等下要去问他要联系方式。
“哇,这是新来的驻唱歌手?帅得一比,等会儿去要他联系方式?”
尤语宁不小心听见,还有点没忍住翘了嘴角。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碰面,他误以为她是故意撞了他搭讪想要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等下那些女孩子去问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刚这么想着,猝不及防地对上,舞台上,闻珩忽然抬头看过来的双眼。
视线仿佛在空中相撞,又莫名纠缠。
这一片光线昏暗,周围围坐热闹人群,红男绿女,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所以,尤语宁更倾向于他没看见自己。
也许,是想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美女,来一场艳遇。
然后,一度春宵,良夜苦短。
又觉得,还好他没看见自己。
否则,等他演唱结束,肯定晃悠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哂笑:“不是吧,这么疯狂吗,都追我追到这儿了?”
尤语宁想着他的反应,低头笑了下。
再度看向舞台时,已只剩下他英俊侧脸。
原本嘈杂的酒吧此刻沉浸在浪漫氛围里,他动听的嗓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似墨入水,见缝插针。
所过之处,要所有人为他疯狂着迷,无一幸免。
周围有女生夸张地喊:“啊!我要醉在他的歌声里了!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帅唱歌还这么好听!”
“他刚刚看我了是不是?我好像看见他刚刚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管我要跟他热恋!”
……
尤语宁费劲巴拉地在花痴的声音里找到闻珩的声音,他正好唱到那句:“我不会奢求世界停止转动,我知道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那一瞬,脑海里撞了回音绵长的一钟。
她这一天的沮丧失落,全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猕猴桃汁喝到还剩三分之二时,吉他弦音和动听歌声也画上了完美句号。
舞台上的蓝发少年起身,笑着做了个谢幕礼。
舞台下的美女们瞬间疯狂地涌了上去,将他包围。
有人送他花,有人送他酒,有人送他飞吻,有人扯着自己的衣服要他在自己锁骨上签名。
比尤语宁想象中,更疯狂热烈。
她一时间,也忽然没想着离开。
拧开玻璃瓶盖喝了口清甜的猕猴桃汁后,嘴边溢着一抹很淡的微笑,静静看向台上人。
他会怎么做呢,会像对自己那么自恋又防备吗?
也就是在这时,她见到他的控场能力。
那种自信到接近于张扬,耀眼到像是会发光的状态,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他并没给任何联系方式就已经安抚好了众人。
甚至那些花、那些酒、别人抛过去的现金,他也统统都没看一眼。
他在人群中包围离场,舞台上换回了先前的乐队登场。
尤语宁起身离开,走出去一步,又回身,弯腰拿起那瓶还剩下二分之一的猕猴桃汁。
她还是走在星月摇曳的灯影里,跟来时一样。
心情却已经大不相同。
那时她难过沮丧,憋闷却又无法宣泄。
而此时,她内心平静宁和,可以对抗这世界的风雨。
出酒吧门的时候雨还在下。
尤语宁站在酒吧门口的雨篷下抬头望了眼,雨丝如细细棉花针,从无星无月的夜幕里不断下坠。
她将那剩下的半瓶猕猴桃汁放到外套口袋里,撑开伞,迈步走进雨幕里。
一抬头,看见前面一道穿黑色外套的身影。
男人一头蓝发,高而挺拔,没撑伞,独自漫步在雨中。
尤语宁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自己头顶的黑色雨伞。
她在想,到底是假装没看见,默默跟在他身后。
还是,快步上前,雨伞分他一半。
主要也是,他走的,恰好跟她是同一个方向,她不能往相反的方向去。
尤语宁心里想着事儿,脚步却没停下。
不过须臾,一道影子被拉长,投在身前被雨淋湿的地面。
她没注意,前面的男人却忽然停下,回过头来。
猝不及防地,尤语宁在伞下跟他四目相对。
没想过他会突然停下回头,尤语宁有被吓到,也跟着停了下来。
在城市车水马龙的雨夜街角,她隔着漫天雨幕跟他遥遥对望。
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她装作才看见他的样子,扬起一抹笑:“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随即举着伞朝他走过去,很温柔地询问:“你没带伞吗,要不要一起走?”
做贼心虚的表现之一,就是会笑得格外温柔。
她觉得自己此刻演技一定拙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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