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7

        陈侠带着全副武装的部队冲了进来，宽大的防爆盾牌一下就彻底扫断了我的书架，陈侠一个猛扑冲到简十初旁边，夸张地大喊大叫“简十初上校！简十初上校你怎么样啊！”他掏出胸口的通讯器，边哭边嘶吼，“李知昂医生，李知昂医生！出大事儿了！！”

        李知昂忍无可忍地随手掷了一本书，“我在这儿，别找了！”李知昂顺了顺气，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他就是被注射了镇定剂，等会儿就醒了，带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想把简十初抬上飞船，可惜简十初死死箍着我的腰，陈侠不敢用劲儿，哭丧着脸可怜地看着我，我没办法，俯下身凑在简十初耳边，“全素饭盒五块钱俩个啦！”我感到简十初身体一松，两只手垂了下去。

        陈侠站在飞船旁不停地鞠躬道谢，“还好何遇前辈在！果然简十初上校和您关系很好呢！”我抿了抿唇，小声说，“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上前，把我最近研发出来的机甲轻轻放在简十初掌心，又慢慢合住了简十初的手掌。“那么，简十初他就拜托陈侠副将了。”

        陈侠用力拍拍小胸脯，“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简十初上将，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哎呦！这不是最高级止痛贴！简十初上将腺体受伤了！！！”陈侠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停停停……”李知昂刚刚平复的心疼又重新抽抽地疼，他用力拍了陈侠的脑袋，“现在，滚！”

        高速的飞船瞬间就载着简十初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自己正站在一望无际的荒芜星球上，听见目光不能及的远方传来低低的呼唤，“小遇。”

        8

        我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个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

        现在的简十初完美又强大，再也不会……这样喊我的名字了吧……

        我蹲在我家坏了的大门前，悲伤地望天，李知昂蹲在一旁看着我。

        “你这忧伤到骨髓的表情，咱俩读幼儿园你妈走的时候我见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怎么了？想你妈了？”

        我白他一眼，“想你妹。”

        李知昂眨眨眼，“你是想简十初了吧？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刚走没几分钟你就这样？”

        我用螺丝刀扒拉着半挂着的零件，动作里充满了萧索的味道。“你说我得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再给我做炒茄条？”

        李知昂挠挠脸，说：“估计你得对他承认一下他认为你是犯错误的地方你就是犯了错误。而且，你得把你手头的任务赶紧做完，对了，你还得对他坦白，”李知昂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腺体，“越快越好。”

        我鄙视地斜视了他一下：“你说的简直是废话，我是说现在就想吃他做的炒茄条！”

        李知昂抓着我的肩膀忍着不笑出声，努力安慰我道，“别自卑，何遇，简十初会接受你的。”

        我不爽地向他脑袋上甩出去一个榔头，被他敏捷躲过。

        我摸了摸我的腺体，想到今天浓烈的，好闻到灵魂的红酒味，难受地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我不，你不是星际最厉害的医生吗？你再给我想一个办法！”

        让我去坦白这种事情……我在心理上和自尊上都接受不了。

        李知昂又挠挠脸，说：“那你就将就一下，以后尝试接受我家阿姨的手艺吧！节哀顺变！”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坐回到光脑前开始醉生梦死地写小说。

        我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

        这晚李知昂临从我家走之前，趁着恋爱小王子上厕所，把他最近所有攒的稿一口气发了出去。“你不是想和小苗出去玩不赶稿吗？我让你再嘲笑我这个单身狗！”

        当晚在一众少女粉丝的欢呼中，李知昂提着菜刀嚎叫着要剁了我的手并且从此正式绝交，开车追了我半个樱桃城。

        9

        我开车绕着街角那间小小的便利店，河边冷清的堤岸，土坡前的小吃车，灯火阑珊的破烂网吧，还有城里那个马上就要拆迁的旧楼，引擎嗡嗡的声音混着李知昂气急败坏的呼喊，飙车的时候风呼呼地刮在我的脸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为什么啊，哪里都能想起他。

        10

        第一次见到简十初是在街角那间破烂的网吧，那时候简十初还不能将信息素收放自如，他穿着灰色帽衫，大部分脸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下，个子高高的挺拔地站在那里，只露出来精致的下巴和轻轻一嗅就能闻到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我知道，他在害怕。

        我从小就在这片长大，在贫民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omega。好看的小o我也见过，但是他们大都拘囿在家庭之中或者迷失在纸醉金迷中。很少有这样的omega，干净的像是卷着波斯菊冷清香味的秋风一样。周围的alpha窃窃私语，有的甚至调笑的吹了声口哨。

        贫民区的网吧，用着最原始的旧式机器，像是古时候的江湖驿站，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我老远就瞧到那个小o攥着拳头低着头不说话，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简直是一头小绵羊直直的冲进了狼群啊。”我团在角落里看了眼明显骚动的人群，嘬了口面前的咖啡。

        “守护小o人人有责！”我装作伸懒腰的样子站了起来，老远冲着老板喊，“老板！这里再加两个小时！”李知昂在我旁边叼着烟不满地拽我的衣角，“你疯了？都几个晚上没休息了，你装个破机甲需要这么长时间画图吗？”李知昂的眼睛通红的指着光脑，“动手啊兄弟！你得动手，怎么总是停留在理论层面！”

        “你的药理考试背完了？”我动都没动，甩下这一句，眼角偷偷观察走过来的omega。不出所料，他发现角落里有位置马上就过来了。

        我抽了抽鼻子，狠命拍了下听完考试后明显蔫了的李知昂，“赶紧把烟熄了！没看到有人了吗？能不能有点素质？”旁边的小o两手放在膝前，乖乖的坐在光脑前一动不动。我说完装模作样地把好好的光脑开了又关，“什么破机子，这么慢。”

        看到那人的眼神偷看我又迅速转回，终于像模像样地打开光脑操作起来，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我可真是又聪明，又有社会责任感！”

        我披着衣服戴上了眼罩，安稳地躺在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向李知昂发号施令，“两小时后叫我，晚高峰我去卖盒饭。”

        “你真够了！”李知昂双手十指插进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看着我用眼神逼退一个不怀好意地alpha。

        11

        “今天是创世日啊，怪不得简十初找我……”

        简十初的影像在大楼巨大的屏幕上滚动播放。

        太耀眼了，实在太耀眼了，耀眼的让我感觉到他单单在屏幕上露相就能把风头都抢走。在我的世界之外，欢呼声震耳欲聋，上方落下几十串樱花爆竹，足足十万响。兴奋的少年少女们把它们一一点燃，樱花的香气中，爆竹碎片像飞雪那样席卷整个大厅，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把车轰到最大，远远地甩开周围的灯光和人声。

        12

        几番扭转，我开车回家，拉了拉自己半旧的工装，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从抽屉里抽出一条领带费力系上，弯着腰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理了一遍自己的头发，捧着在花店里精挑细选的葵百合，放到小桌的花瓶里，摆上冰箱里剩下的饭团和一打啤酒，灯都没开，打开电视看着晚上创世纪念活动。

        简十初毫无白天见面时的狼狈，他站在鼓楼前接受国王的表彰，整个人挺立在月色之中，衬的身后满天光亮都黯然失色，成为这樱桃城之中最明亮的一抹风景，高贵至极，风流至极，真是比樱桃城还繁华绚丽。

        我隔着空气碰了碰杯，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罐啤酒，微凉的液体混杂着气泡在食道里炸开，冰冰凉凉的。我捏了一块饭团塞进嘴里，“啧。”我嫌弃的把剩下的推到一边，新打开了一罐啤酒，百无聊懒地看着无聊表演，搜索着镜头间隙中出现简十初的瞬间，“脸色好苍白啊，是李知昂抑制剂扎重了吗？妈的，这个庸医！！”我又靠近几分，企图穿过那层薄薄的电视屏幕凑到简十初身边，“以往摸一下手的温度就能知道，现在也看不出来。”

        冰凉的啤酒罐加重了我的担心，好像我就已经抓住了简十初冰凉的手，“这家伙又不舒服死扛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闷气，仰头倒在地板上，“不干了，不干了！王守约你个老头子害死我了！”

        我微微侧头，躺在地板上舍不得移开目光，到了简十初展示最新机甲的时候了。

        他架着我送给他的机甲穿过烟花的天空，在暮色之中打了几个漂亮的转，稳稳地做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绚丽的功能一个接着一个展示出来。主持人惊喜的介绍和周围人的欢呼顺着电线传了过来，我的心里涌上了一丝骄傲，“我最爱的男人架着我最爱的机甲，真帅！两个都是我的！”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家里漆黑一片，只有盛着简十初的小小电视散发着微弱的光，简十初脖间的项链闪闪发光，“今天原本应该是你我结婚的日子啊……”我顿了顿，拿起脖间一模一样的项链对着电视扬了扬，“新婚快乐，简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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