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忧心忡忡

顾瑾之的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对顾瑾之颇为严苛。

他是被顾延韬抱回家的。

顾瑾之刚出生的时候，顾延韬就告诫她，此乃孽障。她不该活在这个世间。

她被乳娘带着离开了顾府。

后来，江家把她接了回去，江氏夫妻俩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

顾家不愿意接受她。

她的母亲李姨娘也不理睬她。

顾瑾之被送进宫。

江氏夫妇也没有见她一次。

江氏的父亲，在朝堂上也被罢免。江家如今日渐式微。

江玉燕从前也怕顾瑾之。

可自从顾瑾之被册封公主，顾家就再也看不起她。

顾家的门第比不得江家显赫，顾家不屑攀附，也没有刻意巴结。

这些年，江家的老爷子，江家大老爷，甚至江氏夫妻，都不曾见过顾瑾之。

顾瑾之是被送到皇宫去的，除了宫内的嫔妃，其他人是见不到她的。

她的性格，也慢慢淡漠了下来。

她偶然提及江家人，语气很平静，像谈论陌生人般，不掺杂任何情感。

顾瑾之记忆中的那个江玉燕，不复存在。

“我是大周公主，不能离开京城的。”顾瑾之道，“我可以让我表姐陪你去广东，你们互相照应。”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

她的镇定，令江玉燕诧异。

“你，你不害怕吗？”江玉燕忍不住问，“我们江家的人......”

“不必害怕。”顾瑾之道，“江大人和你二叔的罪名是叛国。我是公主，我不会背叛祖宗。而且，江家人是否叛国，尚未有明文规定，他们做了什么，都不需要负责任。”

她顿了顿，又补充，“况且，他们也犯不着对付我。”

江玉燕似懂非懂。

她又问：“那，公主殿下您去琼洲做什么呢？”

“琼洲盛产金银财宝。我想去买一批货。”顾瑾之道，“顺便，看看能否寻到天山雪莲。”

她说得很坦诚。

海外那么危险，万一遇到了风浪、暴雨或者毒瘴，就全军覆没了。

顾瑾之似乎不打算跟江玉燕说实话。

她转移话题，道：“你既然不怕，咱们约定一起走吧。等过完年，我就派人护送你到广州去。”

江玉燕迟疑了片刻。

“琼洲的货物，很容易丢失的。”江玉燕提醒顾瑾之。

“我自有办法保全。”顾瑾之道，“你若是怕了，就先留下来，我自己去。”

江玉燕连忙摇头：“不！我也要去琼洲！”

顾瑾之就笑了笑。

曹德也露出几分欣慰。

顾瑾之安排了两辆马车，护送江玉燕。

江玉燕要走了，她想去见一见父亲。

她跪倒在地，叩首：“爹爹，孩儿不孝，今后恐怕要远居海外了。”

“傻丫头。”江家老爷子颤巍巍扶起了女儿，满脸泪水。“爹爹知道你不舍得。可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的。”

江玉燕点点头。

她又哭又笑的。

江老爷子劝了她半晌，才把女儿搀扶起来。

“......你去了广东，也不用担心我。你大伯父和大哥待你不错，你们兄弟姐妹也亲厚，不会亏待了你的。”江老爷子嘱咐她。

“爹爹放心，我不是那种吃闲饭的人。”江玉燕道，“您老保重，孩儿去也。”

说罢，她擦干净了泪水，又换上了浅紫色袄裙，梳洗了一番。

顾瑾之让曹德准备好了衣裳。

江玉燕穿上之后，果然显得楚楚动人。

顾瑾之让曹德带着两位随从和婢女，护送江玉燕去广东。

江玉燕坐船，走陆路去。

她走了五六天，终于到达了琼洲府。

琼洲府繁华热闹。

江玉燕在街边找了客栈住下。

她的丫鬟叫春桃，是她贴身侍奉她长大的。

“姑娘，奴婢听说琼洲是蛮夷之地，这里的百姓多数茹毛饮血。他们吃得少，穿得破旧。

奴婢担心您吃不惯，还请姑娘忍耐几日。奴婢给姑娘做点素食吃，也是可以的。”春桃忧心忡忡。

江玉燕点点头。

她的确吃不惯粗粮。

她的胃口极好。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江玉燕问。

春桃道：“有啊，这里有一条河，叫琼溪。据说是泉水引入的，常年清澈甘甜。这里的百姓喝水，不用煮沸了烧。只须往碗里滴一滴即可。”

江玉燕蹙眉。

“琼溪......”她喃喃念着这个词，不由想起了那个晚上的雨夜。

那夜，顾瑾之突袭了她。

她逃跑的时候。跌落悬崖，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群人围绕在她的床榻边，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她吓坏了，挣扎要爬起来。

旁边一个老嬷嬷按住了她。告诉她：“你摔断了腿脚。你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是哪里？”她问。

“你在琼洲。”老嬷嬷道。

江玉燕就懵了。

“那我大嫂......”

老嬷嬷沉默了下。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实话：“你大嫂死了，你大哥伤心欲绝。已经离开琼洲了。”

江玉燕愣住。

老嬷嬷叹了口气，让屋子里服侍的婢女都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父母。还有两位老嬷嬷。

“......当初你大嫂怀了你的孩子，你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你的孩子生下来。如今。你大嫂死了，这个孩子你还是留着吧。”一位老嬷嬷道。

另一位老嬷嬷附和道：“你大嫂生下了一个女婴。她临终托孤。把孩子交给你了。这是你的骨肉，你养在膝下......”

江玉燕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呆滞片刻，猛然掀开被褥，跳下床来。她要去抱自己的女儿。

“你做什么？”两位嬷嬷惊讶，立马扑上去。拉住了她。

“把孩子还给我。”江玉燕大喊大嚷。“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把孩子夺回来......”

“胡闹！”两位嬷嬷齐声呵斥她。

江玉燕拼命反抗，却抵挡不住两位老嬷嬷的力量。

最后，两位嬷嬷把她按压在床上，让她不能动弹。

她们把孩子抱进了里间。

江玉燕大哭。

她不相信孩子是她的，孩子是顾瑾之的。

可她根本无法脱身。

她急得眼泪簌簌而流，哭着喊着让两位嬷嬷拿开她，放她出去。

可惜，两位嬷嬷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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