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但幼崽还在吃盆盆土的年纪，谈什么成王败寇？

        她们飞近一把利剑似的超级高塔，红悬停在某一层前。墙体上亮起一点小小的红光，“滴”地一声，开了个口子，红叼着篮子钻进去。

        红把芽芽带回了自己在交易所总部的私人住所，先给她读了一个故事。看着那嫩嫩的芽尖尖逐渐一点一点的，明显是睡着了。红又悄无声息地飞出去。

        这些天她发现了，这个小芽芽最讨厌王子公主类的童话故事，经典的小红帽大灰狼她也完全不感兴趣。反而是讲到星际强者发家史时她摇头晃脑听得最专注，一副马上要蹦出盆子扛枪战斗的模样。

        所以她这几天就专挑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来讲。很管用，讲个开头就睡了。红邪魅一笑。

        不知道小崽子的梦里打败了什么样的怪物，为自己戴上了怎样的王冠呢？

        她打算出门去找银商讨一下这根苗的未来。

        在飞船上时他们已经初步达成了一定认知，不把芽芽录入交易所的商品名录，也不交由交易所的培育处抚养，而是让她像魔植家族的小孩一样成长。魔植的幼儿期很短，有的只需要一两年就可以过渡到自主期了。

        他们养不费事。

        但现在的问题是，红还不知道银为什么打算把芽芽带回来，他需要芽芽去做什么。

        -

        【我要让她参加【无垠之月】。】

        “你疯了吗？！”

        红直接掐断了精神感应，惊愕愤怒到喊出声来。

        “她还是个小孩！放到你们人类就还是幼稚园的年纪。”

        她说的太急，咽了咽口水。

        “你让一个开裆裤都没脱的小孩去和大她十几岁的准学院生打战斗比赛？”而且今年的赛事性质和以往可不一样啊……

        “红，我很冷静。”

        “我们机会不多了。今年【无垠之月】你知道开放了哪里作为赛场吗？”

        “萤火虫舞场和嘉德宝莱森林的交界处。那里很可能藏着【祂】的某一把钥匙或者别的什么。”

        红默不作声。银继续加码。

        “我让【金】分析过那孩子的身体数据了，超乎她年龄的强壮和活跃。”

        “我们怀疑她的实际年龄比现在大不少，只是因为种子沉睡期太长而错过了发芽生长。”

        “只要资源跟得上，她的实力就能迎来飞速进步。”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没想让她去送死。她都不用拿到任何一所学院入学名额，只要进到那个场地里，验证一个猜想而已。”

        “然后，我会向军部申请立即让她退出战场。”

        “什么猜想？要多久？”

        “……我不能泄露星盘的秘密。我只能说和【祂】有关。”

        银顿了顿。

        “最多一天。一到时间，哪怕失败，我也会立刻让她退出。”

        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选她。】

        【不是我选择了她，也不是星盘选择了她。】

        红明白了。是【祂】选择了她。

        相对无言。

        【这些天她住在你那里可以吗？丝丝独占欲实在太强了。】

        银苦恼地摸摸自己不知何时卷上手臂的白发。

        【滚，我只会孵蛋不会带小孩！】

        但多年的默契使银知道，红答应了。

        -

        芽芽觉得很奇怪。最近银和红，还有新认识的小叔叔金都很喜欢给她喂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绿绿的结晶，甜甜的吃了让芽很有力量的粉末，清爽可口的泉水之类的。

        虽然她还是最喜欢吃香香的土了，但这些投喂物确实让她身体更加强壮，感知更加清晰，头脑更加灵活，甚至某天醒来主动掌握了初级净化术的施放。

        她本能地感到这些东西很珍贵。

        混沌时代的人族强者罗萨大帝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且这些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不仅给自己好吃的，还讲故事，教知识，更像是有所图谋。

        【会是月桂姨姨说过的【礼物】吗？】

        她确实能感受到小红鸟每次给她讲故事时传递来的温暖情感，也能体会到金银两人看到她成长飞速时的欣慰激动。

        但这些天就着月桂姨姨的记忆品味着各种强者故事，芽芽深知命运的礼物标价才是奇高。

        这些珍贵的补品和勤换的高品质土，和他们付出的精力和情绪，要芽芽用什么来还呢？

        芽芽很不安，所以当红尝试展开一些基础教学时，她疯狂地汲取理解一切知识，那求知若渴的劲头让红很惊喜。

        红教的东西又多又杂，大多不成体系，经常随兴而至便讲上一些有的没的。

        芽芽时常没法跟上她过于跳跃的脑回路。不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努力的幼崽会晚睡一会，按自己的理解思考知识之间的各种联系。

        没发现芽芽偷偷熬夜给自己开小灶的红于是每天都惊于她超人的想象力和进步速度。

        学的这么快，应该也正常吧？

        在红的教导下，没几天芽芽已经学会了感知魔素和用简单的精神链接来进行交流。

        【红红姐姐，芽芽想上星网。】

        【行，就玩一个小时。别多玩啊，对小孩脑子发育不好。】

        【谢谢姐姐！】

        芽芽的户口还没办下来，也没法用身份id真正绑定属于自己的光脑。红给她买了植物体用的光脑和虚拟仓，但她也只能以未成年游客的身份登入。

        红想着小孩子可能会玩点种菜偷菜小游戏什么的。

        但芽芽偷偷给自己下了另一款游戏，去打小怪兽。

        这是一款【蓝星科技集团】面对十六岁以下九岁以上年纪的少年儿童开发的策略对战类游戏，名为《冒险岛纪事》，在全星际的孩童群体中非常风靡。

        在冒险岛上，每个孩子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可以通过做任务，自主知识学习，战斗积分兑换等等方式来进行扩张。

        星际尚武，没有人觉得让一群小孩子在虚拟世界里打打闹闹有什么不对，不过光脑还是贴心地设置了包括年龄分区，马赛克糊体，疼痛减轻，强制干预等等保护措施。

        更多的孩子把它视作一款独属于孩子们的社交平台，在这里尽可足不出户认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和交到遥远星系的好朋友。

        虽然这也是一款学习平台，设计者精心将星际义务教育所有课程如数列出，甚至把一些知识点巧妙地融入了游戏本身的设计里。不过对孩子们来说，虚拟世界里还要学习，多没意思啊！

        而芽芽不一样，对她来说这些知识都是非常新奇的宝藏。

        她把虚拟老师的形象设置成和红一样的小鸟，它有着绚丽的尾羽和头冠。

        “亲爱的芽芽同学，下课啦！”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眼前正讲述魔素转换公式理论及应用的虚拟小鸟声音戛然而止。

        “红红老师等一等，为什么画不同种的同级法阵时魔素流失率不一样呢！”

        【青少年防沉迷系统提醒您：今日使用时间已达上限，请明天再来哦！】

        【游戏千万条，健康第一条！沉迷不学习，家长两行泪！】

        系统自带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芽芽感到委屈，我在学习啊。

        眼前红色小鸟的身影逐渐模糊马赛克化，芽芽眼前一黑，被游戏系统踢了出来。

        红在外面正掐着时间点守着芽芽登出星网。

        蛋壳一样的虚拟仓缓缓开门，红看见芽芽在里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芽芽吃饭啦！】

        【红红姐姐，为什么不同种的同级法阵魔素流失率不一样呢？】

        ！

        以前不爱学习的红把义务教育阶段的知识几乎忘得精光。反正现在她会用就行了，不用记得这种还挺偏门的基础知识。

        【这是魔法拓扑学？好像是因为不同的法阵图纹和魔素的亲和程度不同……？要不一会你问问金叔叔吧……】

        救命！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知识？

        难道是自己悟的!

        搞不好是个神童。

        红神色严峻地在三人的聊天群里发消息：

        快来啊！！！

        我已经教不了她了！

        -

        生长期的芽芽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金没想到自己出差不到半个月，幼苗就迅速渡过了幼生期，进入了生长期。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幼苗的身躯从牙签粗细长到了现在的手指粗细。

        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也提高了不少。

        当然，吃得也更多了。

        金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吨吨吃土的小藤蔓，那粗鲁的动作神态像极了平日吨吨吃果实和谷物的红，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带的。

        红悬停在盆盆土上方，不太好意思地轻轻扇了芽芽一翅膀。

        【先别吃啦，快给你金叔叔表演一下你最近学的术法。】

        怎么一股子过年催促孩子给七大姑八大姨表演节目的即视感。金默默吐槽。

        小藤蔓先甩了一个最擅长的清洁术出来，一部分空气变得洁净了点。

        然后她藤蔓尖尖一晃，变了一团小水云凝聚在洁净的半空。

        金手持测量仪同步收集数据，点点头。

        当藤蔓须须开始哆嗦的时候，小水云凝聚成了一团冰晶。

        金挑挑眉。

        最后小藤蔓微微拱起身子，全身使劲，颤颤巍巍挤出一个火柴头大小的光团，黄澄澄暖烘烘的。光热慢慢把冰晶融化了，芽芽的盆上方淅淅沥沥地迎来局部降雨。

        做完这一切的幼崽实在力竭了。她小小的身子软下去，又被红一爪子提溜起来。

        金瞪大了眼睛。

        “你教会她【澄光】了？”

        “嗯哼，咋，不能够？”

        但，但是她是一根藤蔓啊。

        每个物种的身体构造不同，适应的魔素转换方式也大不一样。元素类魔法便很讲究这这种相合性。比如一条海里出生海里长大的人鱼很难学会火球术，因为它的腮部结构不适合火，它的油性鳞片不适合火，甚至它从小到大感受的文化背景都不适合火!

        同理，对多数植物来说利用光不是稀奇事情，毕竟天天得晒晒太阳。交易所里不少魔植就很擅长光系方向的法术。但问题是，植物只能温和缓慢地利用光子，相应的术法会有净化，治愈，祈福等等功效。

        但绝对没有魔植愿意搞一团火出来，因为大概率会玩火自焚。况且树木一旦碰到火，多少会产生点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恐惧。

        身体构造的不合适和天然的克制关系让许多魔植闻火色变，更别提主动学习了。更多魔植会选择专研部分水系术法来反克制，甚至有的宁愿死磕空间系方便逃跑，死磕命运系方便避祸，也不要和火有任何交集。

        显然身为火鸟的红并没有这个意识，或许在她眼里，一根藤蔓玩火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有没有试着教她【火花】【烟火】之类的术法？”

        “你疯了啊，我干啥害她！”

        哦，原来你知道魔植玩火，非死即伤的定律啊。

        金的吐槽欲在这一刻攀上了顶峰。

        你玩火的你不知道【澄光】是每个火系初学者必经的起点吗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术法结构百分之九十的转换模式都是火式的吗【澄光】其实本质上和光没有啥太大关系啊，它就是一团预热的火啊啊啊！

        还有你。

        金转头看向继续埋头快乐干饭的小藤蔓。

        你知道你刚才干了啥吗啊？你一个苗苗小小年纪的竟然【冷冻】都学会了我就不说了，怎么那只傻鸟教什么你学什么啊？偏偏还学会了？？？你施法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吗？！

        内心戏很多的金表面上只是一个扶了扶黑框眼镜的沉稳大叔。

        红狐疑地盯着他。

        【你刚是不是心里骂我了？】

        金不想和这个文盲鸟多搭话，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她怎么学会这些的。都是你教的吗”应该不是，这鸟没那本事给零基础的小孩讲明白施放冰系术法的基本原理。

        “不是诶。我说了芽芽是神童！我有天发现她熬夜偷偷练习术法，才逼问出这孩子一直在星网上自学知识，都学到初等部的高级阶段啦。”

        -

        某天白天红发觉连芽芽最爱的强者故事都让她提不起来精神时，决定假装早睡实则偷窥这个小崽子晚上做什么。

        然后她看到一根小藤蔓对着空气，极其努力地用藤蔓尖尖勾勒术法图样的画面。

        在那个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个夜晚，她看崽子的眼光都肃然起敬。

        学霸啊，那是她上学时候又恐惧又崇拜的物种。

        此子，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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