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阿灼

转眼间，白日变成黑夜。

        小阿灼手里拿着一只木鸟，欢快地从屋里跑出来，屋里传出妇人的声音，“阿灼，就在院子里玩，不可以走远哦。”

        “好~”小阿灼拖着奶声奶气的尾音答道。他径直地往外头走去，嘴里小声叨叨：“给小梅看看爹爹做的木鸟。”

        孙清韵等人面面相觑，然后悄悄地跟随小阿灼，并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片刻后，小阿灼敲一户人家的门，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打开门，低头一看，“哎，小阿灼，又来找我们家小梅玩。”

        小阿灼点点头，给男人展示木鸟，“这是我爹爹做。”

        男人摸了摸小阿灼的头，笑说：“哎哟，真好看。不过我们家小梅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好不好？”

        小阿灼点点头，转身朝回家的路走去。

        突然，不远处的水井传来“扑通”一声，小阿灼好奇地走过去，趴在井口凝望，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一个人影。

        此时，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走来，吆喝：“小阿灼，你在做什么，危险！”

        小阿灼一看老人，指着井口，稚声稚气地说：“爷爷，井里有个人。”

        老头闻言大惊，连忙加快脚步，“什么，我看看。”

        老头靠近井边一探头，果真是有个穿着橘色女裙的人，遂慌忙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掉进井里了······”

        不一会，便来了许多村民，纷纷围在一旁观看。

        几个村民壮汉配合将井里人捞了上来。

        井里人身穿橘色襦裙躺在地上，紧闭双目，脸色苍白，一动不动，无疑，她已经失去生命的气息。

        一壮汉叹气一声，摇摇头，道：“齐丹丹已经死了。”

        一个用灰布裹着头上发髻的老妇人从人群里钻出来，一下子跪倒在死者身旁，哀痛大哭，“我的丹儿啊，你醒醒，你快醒醒，你怎么可以丢下母亲一人在世上······”

        老妇人悲痛欲绝，惹得众人纷纷泪跟着伤心落泪。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模样的男人站了出来，叹气一声，安慰老妇人，“惠娘啊，你······唉。”村长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安慰老妇人，毕竟他也没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楚。

        他摸着下巴的胡子，伸手召唤小阿灼，“小阿灼，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对吗？”

        小阿灼原本躲在母亲脚下，此刻被村长唤出来，走到中间，点点头，“是的，村长，我听到咚咚的声音，跑到井里看，就发现了。”

        村长又问，“小阿灼，你可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小阿灼摇摇头。

        “有听到求救声？”

        小阿灼又摇摇头。

        村长又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平日丹丹也是在这里打水，如若不慎落水，定会大喊救命，小阿灼刚听到声音，就发现人已经在井里，难不成是寻死？”

        “不可能！”老妇人大喊，突然跑来拽着小阿灼的手，“小阿灼，你仔细想想，仔细看看，”老妇人右手指着一众村民，“看看到底是谁那么狠心，将我女儿扔下水里的。”

        小阿灼顺着老妇人的手一个一个看向村民，露出诧异的神情。

        本来为老妇人共情悲伤的村民看到老妇人倒打一耙，纷纷脸色大变，指责老妇人乱冤枉好人。

        “好，我不冤枉好人，我报官，现在就报官。”老妇人伤心大喊。

        “好了，眼下天色已晚，我们这里离县衙又远，万一遇上个野狼野狗或者妖怪什么的，岂不跟悲上加悲。明日天一亮，我定会派人到县衙里报官。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四人留下轮流看守现场。”村长发话。

        村民纷纷点头准备离去。

        “慢着，都给我停下。”老妇人突然大吼一声，目光转向小阿灼。众人顺着老妇人的目光，看见小阿灼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着村长的儿子，一个二十出头的高个子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小梅的父亲。

        众人纷纷惊讶。

        小梅父亲淡定从容，露出微笑，对小阿灼说：“小阿灼，你为何指着我，我今天晚上一直呆在家里，你方才还去我家敲门还看见我了，不记得了么？”

        “一只牛。”小阿灼看着小梅父亲说道。

        小梅父亲顿时脸色煞白。

        小阿灼又看着高个子说：“蜜饯。”

        高个子一脸不爽，“什么蜜饯，小阿灼你可别乱说话。”

        “你给丹丹姐姐吃了蜜饯。”高个子一听顿时心慌意乱，大喝：“齐和生，管好你家来历不明野种，瞎说什么呢？莫名其妙。”

        一脸上长了雀斑的年轻女子站出来，看着小阿灼好奇地问：“不对啊，小阿灼，你方才不是说，你在井边什么都没看见吗？”

        小阿灼看着雀斑女子的眼睛，淡淡地说：“偷菜。”

        雀斑女子一听瞬间震惊了，她三年的秘密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看破，她经常半夜去田里偷菜，每户人家只偷半颗一颗菜，由于数量极少，每次偷完就回家煮了吃，三年来从未被发现。倒不是因为她缺那点菜，而是喜欢表面是大家心中勤奋、诚实的好姑娘，实际上又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儿。

        “小阿灼，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别怕，你大胆说出来？”老妇人一把拉过小阿灼，小阿灼不慎倒在地上。

        小阿灼的父亲齐和生立即从老妇人手里抢回孩子，抱走。

        “不，不，让他说！”老妇人在地上大喊大哭。

        雀斑女子静静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暗暗庆幸老妇人的大吵大闹巧妙掩盖了她的恶趣味秘密。

        村长呵斥大家赶紧回去休息。

        次日，衙门来人查案，仅仅一日便断定死者是失足坠井，由于砸到头部，失去意识，无法及时求救。

        老妇人不相信衙门断案的结果，她悄悄从齐家抱走小阿灼，到她女儿的灵堂前。

        “不要跳井。”小阿灼摸着老妇人的脸对她说。

        老妇人大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曾想投井？”

        “我看到了。”小阿灼摸着老妇人的眼睛说。

        “你，你能看见别人做过什么？”老妇人十分诧异。

        小阿灼点点头。

        “我的女儿是不是被人杀害的？”老妇人激动地问他。

        小阿灼点点头。

        此时，小阿灼的父母带着村长等人前来，老妇人激动地抱起小阿灼。

        村民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围观，见老妇人惠娘挟持着小阿灼正与村长和小阿灼父母对峙。

        “都来了是吗？听着，我的女儿是被人杀害的，她并非失足而死，小阿灼可以作证。”老妇人对众人大声说道，神情异常激动。

        “惠娘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乱来，衙门的人都说了，丹丹是失足坠井死的。”村长耐心劝导。

        老妇人冷笑，指着众人，“那就是你们当中有人勾结衙门，乱判的案子我不认。你们不知道吧，小阿灼能看到别人做过什么，你们若问心无愧，敢不敢全都让小阿灼看看，有没有做过脏脏的勾当？”

        众人纷纷笑说老妇人疯了。

        “惠娘，是不是我们让小阿灼看了，你便放了他，还有承认你女儿失足坠井一案。”一个三十多岁的扁鼻子男人站出来，说道。

        “没错，只有让小阿灼看了。我才相信。”老妇人坚定地说道。

        “都听到啦，那就让小阿灼看看吧。”扁鼻子男人转身对大家说道。

        此时，村民们纷纷走上前来，而雀斑女子和小梅父亲，村长儿子高个男三人却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扁鼻子男人唤来小阿灼，老妇人遂放开小阿灼。

        “我起个头，我先来。小阿灼，好好看看咯。”扁鼻子男人捏了捏他的脸颊淡道。

        小阿灼看着扁鼻子男人的眼睛，看见他呱呱坠地，母亲难产而死，又见他从小很听老父亲的话，在田里干活。又看见他偷偷尾随雀斑女子，又见他被村长儿子扇了一巴掌，怀恨在心。

        “菜头哥哥被村长儿子打了一巴掌，你很生气。菜头哥哥喜欢春玉姐姐，看见她半夜偷······”小阿灼话还没说完，便被这个叫菜头的扁鼻子男人捂上嘴巴。他一脸震惊，而此时雀斑女子春玉心中一颤，面露惊慌之色。

        老妇人大笑，“看到了吗，小阿灼能看见别人做过的事情。还有谁？”

        原本上前的村民不得不相信了，几人面上露出心虚表情，不禁后退半步。

        “我就不信了，小阿灼，你看看我。”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钻出来。

        小阿灼看着男人眼睛，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阿几叔叔喜欢吃肉，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酒就打婶婶，把她打哭，打流血。还叫婶婶不准说出去。”

        人群中一个妇女听了小阿灼的话顿时哭了起来。村民们纷纷将异样的眼光投向胖男人，胖男人先是震惊，接着指着小阿灼怒骂：“你······你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怪物，你不是人，你就是个怪物。”男人骂骂咧咧拉着自己的女人离开了此地。

        小阿灼父母突然感觉不对劲，想把孩子抱回来，小阿灼却被村长儿子一把抢了去，他对着众人纷纷发言：“没错，小阿灼是怪物，只有怪物才能窥探每个人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无论大事小事，没有人能藏得住心中的秘密。无论你在背后骂了谁，心中怨恨着谁，都能够被这个小怪物看得清清楚楚，即便你像圣人一般清清白白，当你们脱衣沐浴时，在闺房行夫妻之乐时，同样会被这个小怪物看得一清二楚。”

        小梅父亲突然开口：“说不定，丹丹就是小阿灼害死的，大家还记得丹丹前些天在河边哭泣，小阿灼过去跟丹丹说话，很多人都看到了，小阿灼兴许是知道丹丹什么秘密，丹丹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小阿灼透露出去，于是伤心之下投井自尽，而且丹丹死时只有小阿灼一个人在场。大家不要忘记了，小阿灼并非齐和生夫妇所生，他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舆论突然纷纷倒转，直逼小阿灼。

        “我不是怪物。”小阿灼眼里闪着泪光，委屈地噘着嘴。

        “胡言乱语，我们家小阿灼一向乖巧。村长，您也是看着小阿灼长大的，您说说，小阿灼不是怪物。”小阿灼的母亲哭喊着。

        此时，村长叹了一口气，开口：“小阿灼是不是怪物，我们确实不能乱说，这样吧，我们所有人凑钱请一个高人，由高人来判定。”

        “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旁静静观望事态发展的孙清韵突然开口。

        “看来小阿灼正是鬼王，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这些，莫非鬼王的身世与我们有关？”百里溪平静道，眉眼间浮现一丝疑惑。

        “好可怜啊。”水颜儿没忍住啜泣道。

        “难道说，鬼王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自己身世悲惨，所以开始报复周边的居民？”炎十扇托着下巴猜测。

        “别这么快下定论，小阿灼如何成为鬼王的，我们还不知道，再看看。”百里溪淡淡道，又看了一眼孙清韵，见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小阿灼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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