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身份

话说西厢房那处也不安宁。

        水颜儿在院子守着，突然有人在身后将她打晕。

        紧接着屋内一阵迷烟，屋内的两个奶娘和杜梦婉随即倒下。飞花大盗突然出现，身披连帽黑袍，脸戴面具，白色面具仅画了半张狐狸脸。

        他搜索一番，从孩童身上取走黄色香囊，放下一片紫色花瓣，随即离开屋子，朝屋外飞去。

        谁知下一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阻挡了她的去路。

        倒座屋的屋顶上方两人赤手相搏，激烈地打斗起来，碎裂的瓦片掉落一地。

        “呵呵呵，杜家大娘子，你光蒙着面不换衣裳有何用？”飞花大盗嘲笑道，声音沙哑，似男似女，听着像是刻意变声。

        杜梦婉摘下面纱，“你就是飞花大盗？第一次侥幸让你得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成功。”

        “侥幸？非也非也，我可是凭真本事。”飞花大盗得意道。

        “你道行太浅，不是我的对手，赶紧把佛珠交出来。”杜梦婉冷眼道。

        飞花大盗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杜梦婉突然飞身而上，发章猛向飞花大盗击倒，飞花大盗反手反击。杜梦婉招招逼近，飞花大盗多次奋力反击后，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最后挨了杜梦婉一掌。飞花大盗一银针暗算飞袭，杜梦婉迅速躲避，飞花大盗趁机射出第二根银针，刺进杜梦婉肩膀。

        杜梦婉身体顿时一僵，旋即内力一提逼出银针。

        “内力不错。”飞花大盗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你不是真正的杜梦婉！”

        杜梦婉心头一慌，愤然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飞花大盗却一口咬定：“你不仅不是真正的杜梦婉，你还是天仙大盗，当年盗取杜家黑檀佛珠的江湖窃贼！”

        “盗仙婆婆跟你说了什么？”杜梦婉语气有些着急。

        “急了？哈哈哈哈。”飞花大盗得意大笑，“看来你果然是天仙大盗，老太婆什么都没跟我说，我炸你的。其实我调查过杜家的许多旧事，三年前你刚嫁入李府时，曾有人怀疑你这个大娘子的身份，并非真正的官家没落千金小姐杜梦婉，但因你恰好救了杜老爷一命，便没人再敢怀疑你。我原本只是当个趣闻，今日与你交手，你却异常熟悉我的招式，招招破解，很难不让人猜想到你我师出同门。”

        杜梦婉忽然脸色一变，试图用柔情打动对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请你看在同门份上，把玉还给我，这玉对我非常重要。我的孩子被鬼魅纠缠，需要这串佛珠护命。”

        然飞花大盗却不为所动，“对不起了师姐，师命难违，这佛珠我要定了。”

        杜梦婉看对方不吃这套，声音瞬间冷漠起来，“我问你，女鬼一事是不是盗仙婆婆所为？”

        “你猜猜看？”飞盗大盗没有直面回答，语气有点挑衅的味道。

        杜梦婉目露凶光，声音低沉，“看来我不把你拿下，你是不会说真话。”

        万万没想到，飞花大盗轻轻打出一个响指，杜梦婉还没出招便昏倒在地。

        ······

        百里溪孙清韵杜起生等人回到西厢房，见水颜儿手持青流剑站在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溪忙问颜儿。

        水颜儿拿出一片紫色花瓣，递给百里溪，愧疚道：“百里叔叔，对不起，都怪我，飞花大盗突然出现，把我们都打晕，把装有佛珠的香囊盗走了。”

        杜起生一听立马进入屋内，见杜梦婉躺在床上，两个奶娘哄睡着孩子。

        百里溪随后进屋，他细细查看一番屋内，发现屋内干净整齐，并无被盗贼翻箱倒柜的痕迹，他又走到小孩面前，见小孩正在奶娘怀里安静熟睡中。他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什么。

        “我娘子怎么了？”杜起生紧张地问水颜儿。

        水颜儿皱着眉头说道：“杜娘子并无大碍，只是······只是我是在屋顶发现杜娘子的。”

        “屋顶？”百里溪倍感惊讶，“哪一处？”

        水颜儿指向大门方向，“倒座房屋顶。”

        “颜儿，看好这里。”百里溪吩咐一声，便飞上倒座房屋顶细细查看，滑落的碎瓦片，屋顶上的银针，树枝上的面纱，百里溪当即判断此处有两人激烈打斗的痕迹。

        “无任何法力灵力气息，很可能与鬼魅一事无关系。”百里溪一边勘察一边思索。

        “杜娘子会武功？飞花大盗再盗佛珠？”百里溪低声推测：“仅一日的时间，飞花大盗便识破了原先所盗佛珠是假的，于是再回杜宅盗真佛珠。短短时间直接盗走小孩身上的香囊？飞花大盗似乎对杜家的情况十分熟悉！难道杜娘子认识飞花大盗？她定是有所隐瞒。”

        百里溪返回西厢房内，稍稍施展法术唤醒杜梦婉。

        杜梦婉苏醒过来，见众人均在床边围着，脑海里已有猜想，心中忐忑不安。

        “杜娘子，你认识飞花大盗吗？”百里溪直言问道。

        杜娘子愣了片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低眉垂眼点了点头。

        “娘子你······”杜起生大吃一惊，转而吩咐管家，“老方，把小郎君和奶娘带出去。”

        “是。”老方管家领着两个奶娘离开屋子，临走时还关上房门。

        杜梦婉起身，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月光，纠结半天，方缓缓坦言：“其实，我就是天仙大盗。”

        众人感到震惊。杜起生更是连站都站不稳，孙清韵见状，连忙体贴地拉起一张凳子给杜起生，伸手示意他坐下。

        杜起生虚弱无力地挥挥手，摇摇头。

        孙清韵又将凳子拉回桌旁顺势坐下，翘起二郎腿，随即端起桌上的一盘油炸馓子吃起来。

        “嘎嘣嘎嘣脆。”这一副吃瓜群众的嘴脸立刻引起百里溪和水颜儿不满，纷纷回头看她。

        她愣了一下，稍稍放下二郎腿，端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请继续。”伸手示意杜娘子继续发言。

        “你们可曾听过盗仙婆婆？”杜娘子犹豫片刻，决定坦白一切。

        “有所耳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据说盗仙婆婆纵横江湖十余年，仅失手过一次。”百里溪顿了顿，继续说：“六年前盗仙婆婆在长安城作案被大理寺的人当场抓住，关入天牢八个月后被天仙大盗劫走。大理寺认为天仙大盗乃盗仙婆婆的徒弟。”

        “不错，我就是盗仙婆婆的徒弟天仙大盗。”杜夫人转身望着众人，泪眼婆娑。

        杜起生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杜梦婉，腿一软，险些摔倒，好在百里溪及时扶住。

        “如此说来，三年前盗取我爹佛珠那人是你。你是个江湖盗贼，你不是杜梦婉，你不是家道中落的管家小姐，你一直在欺骗我。”杜起生此时已泪流满面，嘴唇颤抖，右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其实，杜娘子的长相，明明就是一个温柔似水的江南美人坯子，一般人都难以想象她会是一个江湖盗贼，更何况是对她一片深情的杜起生。

        “是。”杜娘子双目微合，两条泪水不停地流淌。

        杜娘子上前两步走到杜起生面前，啜泣道：“我骗的仅仅是我天仙大盗的身份，对郎君你的情意不曾有假。”说着双手轻轻抓着杜起生的衣袖，却被杜起生用力甩开。

        杜起生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温柔的妻子竟是江湖盗贼，竟直接跑了出去。

        吃瓜三人略显尴尬。

        杜梦婉擦拭着泪水，脸色一转，从容地对三人说道：“今夜辛苦三位了，我与郎君的事情，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只是，我孩儿眼下没了黑檀佛珠，我担心那鬼魅再来作祟，劳烦百里大师想想办法护我孩儿。”

        “那我跟小孩睡一间房呗。”孙清韵毛遂自荐。

        百里溪顿了一下，平静开口：“可以，清韵留下。”转而安慰杜梦婉，“杜娘子不必太担心，我已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即便鬼魅出现也无法伤害到任何人。”

        杜梦婉颔首答谢：“多谢百里大师。”说着便离开屋子。

        不一会儿，百里溪水颜儿和孙清韵三人听到杜起生和杜梦婉争吵的声音，三人面面相觑，颇感尴尬。

        “好想去凑热闹。”孙清韵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也是。”水颜儿双手托着下巴轻声道。

        百里溪看了一眼水颜儿，然后手指着孙清韵，叱道：“你，不许带坏颜儿。”

        孙清韵眨巴着大眼睛，讶然地望着百里溪。

        苍天可鉴啊，我除了爱好八卦，哪里坏了？

        “我没有。”她语气颇不服，随即气鼓鼓地离开房间，轻声道：“小蓝薇留下。”

        一只蓝色蝴蝶显形，接着化成十五岁的少女。小蓝薇朝二人羞答答一笑，微微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地走到小孩旁边。

        孙清韵循着吵闹声蹑手蹑脚地来到廊庑，看见杜起生坐于雕花座蹬楣子上，转头生气地望着向庭院外，杜梦婉在一旁继续为自己辩解。

        “当年我奉师父命令来苏州盗走杜家佛珠，因杜老爷每日佛珠不离身，身边又有三位高手，实在难以下手，我便故意以寻亲的借口接近夫君，数日相处因你善良淳厚，情不自禁地爱上郎君。我对郎君的情绝无半点虚假。只是，我的命是师父给的，她抚养我长大成人，又传授我本领。其实，我早就厌烦了当江湖盗贼，我只想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相夫教子。只是我没有勇气向师父提起。”

        孙清韵突然感觉身后来了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水颜儿悄悄凑了过来。于是二人鬼鬼祟祟地偷听杜家夫妇的话。

        “认识你以后，我有了勇气与师父提出我的想法。但师父很生气，几经挣扎，我决定盗走佛珠交与师父，从此与师父断绝师徒关系。我放弃了天仙大盗的身份，以杜梦婉的身份嫁入杜家。”

        杜起生听到这里，心中已开始动摇。

        “一年前我们的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鬼魅抓走，这件事我非常自责，作为母亲却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那时我想到了黑檀佛珠，我派人四处打探盗仙婆婆的下落，最后亲自将佛珠盗取回来。为了不让夫君起疑心，更是假借市集买卖重新让佛珠回到我们手里。”

        “那个飞花大盗应当是三年前我与师父断绝关系后，她才拜入师父门下。我想，定是师父怨我，才叫飞花大盗来抢走佛珠。”

        “原来我就是个傻子，一直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杜起生流着泪，双手拍打着廊庑柱子，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愤意，只剩下生气。

        这突如其来的儿女情长的瓜，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啧啧啧。”孙清韵不屑地摇摇头。

        “这杜娘子也挺痴情的呢。”水颜儿轻声细语。

        “嗯。”

        两人身后传来轻轻嗯的一声，孙清韵和水颜儿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竟看见百里溪双手交叉在一旁伫立着。

        杜家夫妇似有察觉奇怪的声响，朝几人的方向望去，三人立即悄悄溜回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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