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突然她神色一凛攥起明夏的手，“你方才说，我要嫁给谁？！”

        “小姐，是当今圣上。”明夏压低了声音。

        “桓子烨？”

        “嘘！”春柳急急捂住她的口“圣上名讳可不能直呼……”

        “听说皇后方病故，他怎”沐瑶风想说他怎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

        “小姐，先后去年冬日病故，如今已是春末。您忘啦大爷上次归家时曾跟您提起，说大臣们上书，说大桓不可无后，况圣上如今还无子嗣，纵然对先后情深，也不可误了社稷。圣上虽悲痛，却也无奈应下，然念着先后，遂立先后的小妹沐采薇为后，并让沐忠远接管南门十都。”

        “皇上真是个用情至深的人。”明夏说罢感叹道。

        用情至深？沐瑶风怆然笑了声，世上不会再有比桓子烨更加恶毒之人！将死前的平静化作满腔怒火，他休想坐稳这个皇位，上天让自己活下来，就是为了同他讨回那一笔笔血债！

        想起那个皇宫，沐瑶风胃里一阵翻涌，她痛恨那个地方，痛恨自己亲手给他打下的天下。明夏见她双目赤红，似藏着万千仇恨，惊的退了步怯懦唤了声小姐。

        沐瑶风低低应了声，起身牵了她的手，“好明夏，我大病这场，心中总是恍惚，许多事情都已不记得，你可要好生给我说下羽山种种，还有当日我是如何落水。”

        明夏闻言有些欣喜，小姐这是要转好了去，忙掩了门耐心给她说起来。

        明夏知晓小姐最喜欢大爷，遂先从远在边塞的晏珩舒说起。晏珩舒少年时好武，年纪轻轻便做了鹿安城提督，桓帝谋天下时，他站在了桓帝一边，立下累累战功，后被封为开国大将军。

        “晏珩舒做了叛徒？”沐瑶风锁起眉头。

        她与晏珩舒有过一面之缘，是多年前随父亲去拜访苏伯伯时，立在师兄苏璟钧身旁的少年身姿不凡，她还记得向来严肃的师兄少有开起玩笑，说她不是晏珩舒的对手，若不是忌惮父亲，她那日非要比个高下。

        世事无常，昔日那个朗朗少年竟随着桓子烨起兵谋反，实在令人愤懑。

        “小姐，您怎能如此讲大爷，前几年天下大乱，大家都忙着找人依附，幸好咱们家大爷目光长远，才保得羽山安稳，不然咱们可要凄苦许多。您忘了当年多少人食不果腹饿死在路边，可咱们羽山却衣食无忧，这不都是大爷的功劳。”

        去年起不知为何边塞动乱频频，晏珩舒三番两次给平了，如今驻扎塞外守着大桓安宁。陛下为了体恤晏将军，招晏家小女入宫，意在给晏家多一分荣恩。

        荣恩？沐瑶风在心底冷哼声，应当是为了牵制晏珩舒吧。

        离入宫还有一个月的间当，晏珩宁落了水，这也太过巧合，定有旁人从中作梗。

        “小姐，不是明夏多嘴，这事跟大小姐脱不开干系。从接了圣旨，我便见二夫人神色不对，心中嫉妒任谁都看得出。大小姐只比小姐大半岁，要嫁之人地位悬殊堪比天地，那日肯定心有不甘推了小姐。”明夏恨恨道。

        齐宣侯的先夫人是个皎如明月般的女子，晏老爷当年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羽山大小事宜都在夫人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虽说晏老爷后面娶了二夫人，可是从未对夫人有丁点怠慢，二夫人自然也对夫人恭敬有加。可大夫人十五年前生下女儿晏珩宁后身子弱了许多，堪堪过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二夫人逐渐没了先前的性子，想要对着羽山指手画脚，奈何她肚子实在不争气，生下女儿晏姝好后便再也没了动静，在晏府也只能靠着晏老爷的宠爱跋扈。

        “晏姝好要嫁谁？”

        “鹿安王呀，小姐您怕是忘记，就是那个生了副好皮相的降臣，圣上仁慈把他招安，封为鹿安王，还是守着先前的鹿安城。虽说同之前没什么变化，可是降臣听起来横竖是上不了台面的。”

        “苏璟钧？”

        “小姐您还记得呀，瞧我都记不清名字呢。”

        好一个鹿安王，难不成当年师兄请降，是为了这鹿安王的名号。苏伯伯一生清明，竟生了个这样的东西…想到这沐瑶风叹口气，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不也是助贼人颠了皇权…

        “既然不满意苏璟钧，为何不把婚事退了？”

        “小姐，羽山同鹿安结亲可是苏老爷在世时定下的，咱家老爷怎会把这婚事辞了，虽说鹿安不比从前，可老爷常说做人要讲究情谊，您忘啦？二夫人闹过那么多次老爷都未松口过呢。幸好家里有大爷跟二爷护着您，不然我看二夫人准把您往火坑里推。”

        沐瑶风闻言又叹口气，先前听人说想嫁给师兄的女子极多，媒婆能把他家门槛踏平，谁曾想现在竟如此招人嫌弃。随即心里又有些不平起来，那个晏姝好看上去精明又刻薄，还配不上师兄呢！

        “小姐莫要叹气，您虽鬼门关走了遭，可福泽深厚，这一个月将养好身子，便开开心心入宫享福去。”明夏安慰道。

        沐瑶风皱眉思索，这个二夫人听起来很不简单，似是要为自己女儿争取一番的，这些日子定会给齐宣侯耳边递话既如此不若自己便继续扮个痴傻之态，桓子烨心高气傲，怎会娶个傻子去做妃子…

        随后几日，她越发疯癫起来，除了上房揭瓦没干，其他荒唐事情没少做。羽山上下都在传，晏珩宁人虽醒了可却变得痴傻。此事让人无不惋惜，往常羽山属她最活泼机灵，如今面容呆傻死气沉沉。

        沐瑶风对此毫不在意，虽不知因何她成为了晏珩宁，可心中的仇恨却未有一丝消却。她想过入宫时去行刺，可如今自己功力全无，晏珩宁这身板弱不禁风提把刀都难，冒然行刺只会搭上羽山数百条人命，自己万不能牵连无辜之人。

        眼下只能想法子不嫁入皇宫，然后在从长计议，还有这个晏珩宁，倘若是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那她在何处，究竟怎样才能找到她？

        “真是欺人太甚，竟要您去娶痴傻的晏珩宁，还说什么先前不知羽山与鹿安结下婚约，他眼线恨不得住书房，还能不晓得此事？就是看那个晏珩宁傻了，拿来恶心您！”十八把诏书往地上一掼，气了满头汗。

        “我都打探清楚了，那个晏珩宁一月前落水，人虽救回来，可落了个疯癫的毛病。她那爹上书皇帝请罪，话里话外却带出了适龄的晏姝好。那狗贼哪会娶个傻子，便应了下来。又说晏珩宁是个难得的美人，鹿安王还未娶妻，竟指了这婚事！方才齐宣侯差人送信请您近日去羽山一叙，怕是要说这事！”

        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如姑娘般絮絮叨叨说了半晌，书案前坐着的男人神色未动，淡淡嗯了声。

        “王爷可不能这般…人都没了那么久，王爷这是何苦。”

        “十八，莫要说了。”男人突然咳起来，十八见状赶忙闭了嘴。

        苏璟钧再也不是是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不过半年光景，他心如死灰失了生气，若不是那根线扯着他不敢放手，恐怕早已倒下。当年他背着万千骂名请降，如今活着也是憋屈，只有身边几个人知他到底担着多大的委屈……

        新诏书让晏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齐宣侯才知晓他递上去的请罪书被二婆娘截下给篡改了！

        二夫人这些日子没少在他耳边提起让姝好去替代阿宁之事，可是他深知皇宫并不是个好地方，如今能撇开倒也是好事一桩，遂没有应下。

        没想到这婆娘心大的很，私下截了奏书，他原本只上书说道晏珩宁落水受惊，已无法再呈圣恩，给皇上万般请罪可那个胆大妄为的婆娘竟提起晏姝好，话里话外还带出长子说辞，如今诏书一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齐宣侯大发了通火后，也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越发放心不下阿宁。

        先前小心翼翼的二夫人如今挺直了腰板，看人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傲气，在羽山越发目中无人起来，那几个小妾被她整的苦不堪言。

        这会儿园子里撞上，晏姝好趾高气昂扫了眼沐瑶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再过几日鹿安王要来羽山，皇上圣恩，已给你们指了亲事，莫要在疯癫丢人。”

        “晏姝好，你再说一次试试？”晏珩朗话音未落被旁边二夫人一巴掌甩到面上，“如今这个光景，你能同姝好如此讲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

        晏珩朗青筋暴，却被沐瑶风软软拉住，“姨娘再打哥哥，我便要给大哥哥去信，看看姐姐的地位是不是还能如此这般。”她说的不轻不重，似是清醒又似说荒唐，可晏姝好却莫名慌神，挽着自己娘亲急急走了。

        “阿宁莫要放心上，二哥哥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病秧子降臣！”晏珩朗已经气了几日，这话他说的出便做的到，闹个天翻地覆，不怕那个老头子不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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