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门（极品一家人）

小轿又晃晃悠悠地拐过了几个弯，林佩涵胸口处一阵阵地泛着恶心，正当她忍受不住想要开口叫轿夫停轿，好稍微缓一缓时，轿身却整个重重地掷到了地上，突来的停顿震得林佩涵心口一麻，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轿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夫人，前面的路小，轿子不大好过，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林佩涵脸色苍白，头倚在一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声音虚弱飘渺：“嗯。”缓了半晌，她扶着轿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夫人。”张旭面有担忧，却碍于男女之别，不好上前来扶。

        林佩涵朝他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古代的空气就是新鲜，林佩涵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轿子停在林家所在的桃花村村口，林佩涵看了一眼，路确实很窄，说是路，其实更像是林佩涵在农村老家见过的那种田垄。见惯了城市里的钢铁森林，再来走这坑坑洼洼的泥路，林佩涵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打发了轿夫，林佩涵又叫张旭拎着饴糖，她凭着原主的记忆，试探着摸到了林家。路上还碰见了住在林家隔壁的孙大娘，远远地见到林佩涵，便放下手中的农话，颇为热络地迎上来：“哟，这不是林家的二姑娘吗？”

        “孙大娘。”林佩涵回应地喊了一声。

        孙大娘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林家的二姑娘是从京城里来的，一向不怎么出门，和桃花村里的乡亲邻里也从不打交道，今日却破天荒地还有了笑脸。

        “今儿是怎么着，回门？”孙大娘自说自话，眼神有些八卦地瞥向张旭，“这就是新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桃花村是个很穷的地方，在村民眼里，只要身上的衣裳没有补丁，便都可称得上一句一表人才。

        只是——

        林佩涵皱了皱眉，不答反问，试探道：“孙大娘不知道我嫁的是哪户人家吗？”

        孙大娘听了这话，面有迟疑：“听盼娣说，新姑爷是在陆员外家做事的。”吴盼娣便是林佩涵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了。

        这林家怕是自己也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光彩，所以对外也瞒得严严实实的，只说把女儿嫁到了陆家。林家要瞒，那她偏要闹得天下皆知，林佩涵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低了头，声音细如蚊蚋：“孙大娘想是记错了，我的夫君是陆员外家的长子陆厌。这是我夫君的随从。”

        “陆家的长子，不是那个活死人……”孙大娘惊诧道，声音在接触到林佩涵的眼神后渐渐微弱。

        不知为何，“活死人”这三个字在林佩涵听来有些刺耳，她不自觉地微蹙了眉，脸上神情也不大好看，只道：“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回门，我就不多聊了。”

        林佩涵走的时候，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孙大娘的叹息：“好好的闺女，这不是造孽吗……”估计不出半天，这事就能传遍整个桃花村了。

        林家的房屋是茅草顶的平房，算上林佩涵一家六口人就局促地挤在这个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子里，每逢雨天还漏会漏雨。不过整个桃花村的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倒也见怪不怪了。

        林佩涵到林家大门口时，林家的小女儿林夏兰正从河边回来，手里拿着刚刚洗好的野菜，见着林佩涵和她身后跟着的身形结实的男人时，好似吓了一跳，还没等林佩涵开口，便自己溜进了门。

        林佩涵：……

        须臾，林父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林母和林家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

        林家的三女儿林春香性格泼辣，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林佩涵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春香身上簇新的裙衫，不答反问道：“我怎么瞧着你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

        原身之前从京城桃花村还是带了些盘缠和衣裳首饰的，但几天前原身是被绑着上花轿的，自然是毫无准备，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走的。这次林佩涵愿意回门，除了要自己去一趟医馆外，也是想起原身还有钱财以及方才陈元江提及的一味珍贵的药材，都落在林家，看看能不能带走备用。毕竟她现在需要用很多钱治病，陆家……那个大奶奶是个佛口蛇心的，不能太过轻信。

        “就许你有新衣服穿，我就只配穿粗布麻衣？”林春香不服气地辩驳道，她素来不喜欢林佩涵，成日里娇娇柔柔的，什么活都不干。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养的，她怎么就命好做了几年的贵小姐，脸蛋也比旁人白嫩鲜艳。呸！到头来还不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林佩涵嘴角微勾：“你说这衣服是你的，那我问你这衣裳是哪家铺子里做的？用的是什么料子？”其实林佩涵自己也是不甚清楚的，但这话保准能震住林春香这种小丫头。

        “我，我……”林春香自是说不上来的，讷讷不能言，气焰顿时也矮了三分。

        林佩涵忽然上前几步，林家人一时都被她的威势所摄，竟往后退了几步。她也没理，一把扯过林春香的衣袖。

        “做，做什么？”林春香挣了几下，直往林母身后躲。

        林佩涵这具身体太过虚弱，力气完全压不住做惯农活的林春香，竟让她挣开了。

        林佩涵心中暗自吐槽，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轻笑道：“做什么？你偷了我的衣裳，我自然要抓你去官府喽。不信你瞧瞧，这衣裳的袖子上还绣着我的名字哩!”

        一听要报官，林春香便有些害怕了，掩耳盗铃般忙掩了掩衣袖，求助地看向林父林母。

        “够了！”林父看似威严地叱了一声。

        林母性情怯懦，此时忙出来打圆场：“二丫头，回来一趟娘家，就不要说这些了。”

        “瞧瞧我这记性，我今儿个是来回门的，你们不说我都快忘了回门礼了。”林佩涵目光一转，果然见林家人各个眼含精光，轻嗤了一声，她将张旭手里提着的两斤饴糖拿了出来。

        “是糖！”林家最小的弟弟林福宝惊喜地喊了起来，糖对于桃花村里的孩童来说实在是奢侈品。可除了他之外的林家众人脸色却不大好看。

        “就给了这么点？”林春香率先替林父林母问出了这个问题，林父林母脸上的表情也是将信将疑的，纷纷转头看向林佩涵。

        不应当啊，陆员外最是重脸面，当初聘礼都给了不少，怎么回门就只给这么点？

        “礼尚往来。我这种一个子儿都没带到陆家的，自然也不能没皮没脸地带回来多重的回礼。”

        闻言，林父林母面面相觑，脸上神情讪讪。林佩涵一番指桑骂槐的说辞成功将林家人搪塞了过去。

        “对了，当日走得急，我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这回来便也一同带走吧。”

        林春香和林母对视了一眼，面上的心虚和慌乱，林佩涵一览无余。

        “这个……二丫头啊，陆家在我们这地带也算是富贵人家了，爹娘好不容易给你寻摸到这么一户好人家，你怎么还向娘家伸手呢？”林母劝道。

        林佩涵面有讽意，冷声反问道：“本就是我的东西，怎么现在倒成了我伸手要了？”

        “大胆！你这不孝女，你人都是我林家的，东西自然也是林家的。”林父吹胡子瞪眼的。

        林佩涵也不惯着，指了指张旭，强势道：“你没见我今日打手都找来了吗？总而言之，今日我是一定要拿走我的东西的。”

        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张旭：……

        林家人见张旭身材健硕，孔武有力，看上去便是个能打的，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怵。

        “当然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只要你们把东西都还给我，咱们还是可以和和气气的，我是陆家的长媳，今后总不会亏待了林家这个娘家。”林佩涵眼珠一转，开始说起了软话，打一巴掌总要再给个甜枣的。

        果不其然，林家人的态度隐隐有些松动了。

        “二姐姐，你的东西还都放在原来的屋子里，你随我来。”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家小女儿林夏兰忽然开口道。

        对于这个妹妹，林佩涵还是有些好感。在原身的记忆里，她一来到林家，便和林夏兰住在一间屋子里，这个妹妹乖巧懂事，平日里原身身体不大好，林夏兰还会主动照顾一二。

        因此，未作他想，林佩涵便跟上去了。这回，林父林母没有多加阻拦，沉默中让了道。行至林春香身侧时，林佩涵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烦请妹妹将身上这一条裙衫也换下还给我吧。”

        林春香怒瞪着林佩涵，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其实，你也不必对我如此仇视。有这点子功夫，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林佩涵凑到林春香的耳边，轻声道，“他们今日能卖了我，来日便也能卖了你。你觉得你能卖到什么价钱，嗯？”

        林佩涵轻瞥了一眼林春香涨红成猪肝色的脸蛋，轻飘飘转身离去。

        “二姐姐，你是不是身子不好，急着找药？”林夏兰从床底扒拉出一个小木匣，吹干净上面的灰尘后，再递给林佩涵。

        林佩涵轻抚着小木匣上面的纹路，再三确认里面就是原身从京城带回来的雪莲，嘴上有些漫不经心的：“嗯？”

        “二姐姐平日里最是端庄温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是不会如此的。”林夏兰认真解释道。

        林佩涵放下了手中的小木匣，轻叹了一声，原身的确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二姐姐，别的东西我没能护好，衣裳首饰都被三姐姐和阿娘拿得不剩什么了。”林春香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唯有这个小木匣，二姐姐说过是保命的药，我就偷偷地藏在了床底。”

        “谢谢小妹。”林佩涵摸了摸林春香的发顶。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还挺乖巧，若是有机会接到身边来也不错，就是不知办事的能力如何？但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她如今自己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别的暂且先不论。

        “小妹可否再帮我做件事？”林佩涵俯下身子，对着林夏兰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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