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平安堂

这偌大的将军府，陈设却很简单，除却种了几棵树和几支竹子之外，几乎不见什么其他花草摆设。府邸中也没见多少仆从，不过三四个丫鬟和五六个家丁，甚至还没陆家的下人多。

        林佩涵正这么想着，康伯就开了口：“从前府中就将军一个主子，将军说不用太多人。如今知道夫人和林小姐要来，我才又买了几个丫鬟婆子，不过还在教规矩，过几日再送到夫人和林小姐身边伺候。”

        林夏兰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路上林佩涵早已和她说明了陆厌的身份，可她却也没料到自己今后也能过上如官家小姐般的日子。

        林佩涵看出林夏兰的不安，浅笑着拍了拍她握紧袖子的小手，林夏兰对林佩涵回以一笑。

        康伯先引着林夏兰到了一个小院中安置，又带着林佩涵去了陆厌的院子里。

        虽然之前在陆府两人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在后面陆厌新置办的小院里，两人也只隔了一堵墙，但是现在有条件了，两人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林佩涵总觉得有些别扭。

        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就应该住在一起。

        念及此处，林佩涵脸上有些发烫。

        似是察觉到了林佩涵的局促，陆厌道抬眸，征求林佩涵的意见：“涵儿就先住在西厢房，可好？”

        也许是陆厌的眼神太过诚恳，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林佩涵没什么犹豫，就颔首同意了。

        一旁的康伯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奇怪，但目光触及到陆厌的伤腿后便不作声了，只是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林佩涵和陆厌并未注意到康伯的神态变化。

        林佩涵打量了一番陆厌的屋子，发现这风格一如之前在陆府那般，陈设少得可怜。她微撇了撇嘴，对陆厌道：“我总觉得你这府邸太过冷清，没有人烟味儿。”

        “今后你想怎么布置都随你心意。”陆厌笑着道。

        林佩涵挑了挑眉，有些惊喜：“真的？”

        “那是自然。”陆厌有些不解林佩涵的惊喜，在他的想法里，她今后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那我到时候可要辟一块地出来种药材了！”林佩涵玩笑道，不过她思索了片刻后，又摇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你的伤治好，旁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

        等陆厌的腿治好了，她也不一定留在将军府，这些事情还太远了。

        “不用太急，你赶了这么多日的路，不妨先歇息几日？”

        “放心，我心中有数!”林佩涵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闻当世最厉害的医者便是圣医和鬼医，鬼医常年飘游，行迹不定，但圣医是在皇宫中做事的，你可否向太子殿下求个恩典，让圣医为你问诊。”

        陆厌摇头道：“恐怕不行，圣医只为宫中的贵人诊脉，这十年来从未医治过除皇家以外的人。况且圣医属于秦王一派，若我同殿下提了，空拍他要为难。”

        林佩涵拧着眉，心中对这个劳什子圣医有了些不好的印象。她作为一个现代的医生，一直以来秉持着对病患一视同仁的理念。不过如今是古代，她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同自己一样。只是，“圣”一字他终归是担不起的。

        林佩涵吐槽道：“这圣医寻常人都触及不到，怎会有如此盛名？”在她看来，圣医不如鬼医，这名头却比人家还响亮。

        陆厌解答道：“传闻圣医和鬼医是师兄弟，一同拜在现已过世的神医柏德的名下。那时两人跟着师父四处行医，也因此在民间出了名。不过这都过去了十多年，也未见圣医和鬼医聚首，想来都是些不可考的传言罢了。”

        有什么在林佩涵的脑中一闪而过，可她却没抓住。

        林佩涵又问：“那宫中其他的太医呢？可否让殿下派一两个来瞧瞧。”

        陆厌又摇头：“太子殿下从前身体强健，身边只留了一两个可靠的太医。两年前他突发了一场寒症，此后身子愈发羸弱，圣医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只是这几年才发了出来，圣上重视此事，殿下的身子一直都是由圣医来调养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可用之人吗？”林佩涵不理解。

        “宫中势力盘综错杂，他们不敢动太子，但动我却是轻而易举。我们最好能自身警惕着些，皇宫里那些事情还是少掺和。况且民间的大夫更好拿捏，本事也未必输给宫里那些尸位素餐的。”陆厌打心底崇敬太子，因为宫中这么多御医这么多年都没诊出太子的病症，害得太子如今体弱，他对于太医很有意见。

        林佩涵愣愣点头。

        只歇息了一日，林佩涵便开始出门去寻医了，大街小巷各种有点名气的医馆她都要去问问。

        陆厌也开始着手朝堂之事，每日都有同僚来家中商议政事，没法陪着林佩涵一处，却又不能完全放下，便让张旭和林夏兰跟着她四处转。

        可惜忙了十几天，林佩涵也延请回府了几个医师，却都没见什么成效。陆厌见林佩涵着急，还反过来安慰林佩涵，此时他的心态比起从前最颓靡的日子早已翻天覆地。

        这日，陆厌见林佩涵依旧颓丧地回到家中，有气无力地将整个脑袋都趴在了桌案上。

        不过陆厌最近做了一桩大事，一想起接下来林佩涵或许会有的惊喜，他连心跳都是欢欣的。陆厌抑住嘴角的笑意，只是提议道：“涵儿，今日我下午无事，带你出门逛逛，可好？”

        林佩涵虽然兴致缺缺，却也答应了：“那我叫上夏兰一道。”言罢便要起身去寻林夏兰。

        “等等！”陆厌急忙拽住林佩涵。

        林佩涵有些不解，回头望着陆厌：“怎么了？”

        陆厌低头清了清嗓子，再抬头时已经想好了说辞：“你妹妹也跟着你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日了，今日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下次再邀她一起吧。今日就我们两人，我陪你去散散心。”

        “哦，那好吧。”林佩涵倒是从善如流，愣愣地点头。

        直到陆厌带着林佩涵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一路不停地行了好一会儿，林佩涵才觉得奇怪：“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散心怎么也不停一停，这马车明显早已有目的地了。

        陆厌神秘兮兮的：“到了就知道了。”

        行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林佩涵察觉到马车停下了，她望了一眼陆厌，陆厌颔首：“到了，快下车去看看吧。”

        林佩涵便率先跳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了一条街道上，这边的店铺不算多，但来来去去的行人很多，估计附近是民众居住的地方。

        林佩涵四处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还以为陆厌会带她出来逛街呢。等陆厌也下了车，林佩涵扭头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厌嘴角微扬，伸手指着林佩涵的斜后方。

        林佩涵转身，顺着陆厌的指向，看见了一家店面，上书“平安堂”几个大字。

        林佩涵眼睛亮了亮，问：“你自己找到了靠谱的大夫？”不过不等陆厌说些什么，林佩涵就自己否定了，“不对啊，这家医馆明显是新开的，里面好像连人也没有吧？”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几日为着找神医她都快魔怔了。

        “不错，这家医馆是新开的，”陆厌点了点头，紧接着道，“是我为你开的。”

        “我？”林佩涵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林佩涵上辈子也经营了一家从她爷爷手上传下来的中医诊所，但自从她来这边以后，因为心态和现实因素，她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须臾，林佩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思索了片刻后，问道：“这就是你前几日让张旭跟着我的原因？”她每次去医馆，张旭都要观察好半天医馆里的陈设，还会缠着医馆大夫问许多经营方面的问题，后来林佩涵嫌弃他添乱便不带他了。

        陆厌眼中含着笑意：“是。”

        林佩涵虽然对陆厌的用心很感动，但心中仍旧觉得此事不妥，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她不能收下。

        林佩涵峨眉微蹙，刚要张口拒绝：“我……”

        陆厌却仿佛早已料到林佩涵要说些什么，搬出早已想好的托辞：“涵儿，你医术高明，应该造福更多的人。”

        “可我不能拿着你的钱办事啊。”林佩涵还是不能赞同。

        对于林佩涵这界限分明的话，陆厌听着不大喜欢，他拧着眉，道：“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你从前误以为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不还是愿意挣钱养我吗？那么如今反过来了，又有何不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林佩涵总有些心虚，这不是自己的命和陆厌绑定了嘛，如果她当时一走了之了，自己也要丧命的。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当时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命运使然的无奈。

        不过陆厌话都到这里了，再拒绝好像也不太好。林佩涵低头想了想，做了决定：“这样吧，这间医馆就当是将军府包给我了，每次的进益我都与将军府分成。”林佩涵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今后如果陆厌的伤好了，她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也能有个营生，可以带着林夏兰过活。

        陆厌依旧有些不满，但见林佩涵也算是间接答应收下了这间医馆，便也只好应下了。

        “在门口说了半天，你进去瞧瞧吧！”陆厌长叹了一口气，将医馆钥匙递给林佩涵，医馆的门口有两个台阶，对他来说极其不方便，便只等在门口，让林佩涵自己进去。好在那两个台阶不算宽大，就算不能进门，他也能直接从医馆门口望到里面去，看到林佩涵的反应。

        林佩涵想通了之后，也不扭捏，接过了钥匙。

        平安堂内部的陈设也是全新的，是张旭跟着林佩涵看了这么多家医馆后，综合了别家漂亮的装潢，又照着陆厌的吩咐通通置办了最好的，连药柜都是红木的，密密麻麻地陈列着。

        林佩涵打开了其中一个药柜，发现其中已经放上了新鲜的药材。林佩涵眼睛一亮，又翻了好几个药柜，都已经装上了药材，有好几种都不是现在这个季节京城会有的，估计是陆厌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搜罗来的。

        “多谢！”林佩涵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惊喜地对着陆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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