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归云庄的此番到访，如果说碧海阁只是准备仓促，那天下一品便可以说是一阵慌乱。欣岚儿未曾料到，归云庄庄主竟然会如此大的阵仗，来到碧海阁。

        欣岚儿以崇川城天下一品掌舵人弱水姑娘的身份，在这里安稳度过了数年。即便是每年向归云庄汇报账单，她也无需亲自前往。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路乘风亲自来此，作为归云庄在崇川城最大的商号，她必须亲自前去问候。

        路乘风是何等人物，乃是足以比肩神魔宫宫主赤血宗宗主的人物，在他面前，欣岚儿还无法做到镇定自若。

        果不其然，在路乘风刚刚抵达浮岛，碧海阁便是前来传话，请她到岛上出席宴会。这让欣岚儿如坐针毡，往日里自己接触到的顶多是苏清宁郑秋兰这等层次的人物。若是出席这晚宴，自己作为归云庄与碧海阁的桥梁，必然会说上两句，到时候在路乘风玄机上人一众顶尖强者的注视下，自己如何做的淡然。

        欣岚儿焦急地在房中踱来踱去，而门外，东门飞雪则是忽然飞落。欣岚儿察觉到方外动静，连忙转身望去，东门飞雪已是走至门前。

        “你怎么来了？”

        “你不必惊慌，内应来报，归云庄并未提前通知碧海阁此番来访，碧海阁匆匆迎客，只怕来者不善！”

        欣岚儿闻言，面色陡然一惊，来者不善？归云庄与碧海阁同为正道领袖门派，莫非他们之间已是有了罅隙？

        “此话何意？”

        “那日碧海阁异变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当时一道红光倏然出现在空中，而后又是陡然消失不见。紧接着，碧海阁中，又是有着一道白光紧追而出，事后才知，原来是巨阙剑异动，破除封印逃脱。一直过了两日，玄机上人才带着巨阙剑返回，再度封印。”

        “此事我当然知晓，但这与归云庄来访又有何关联？”

        “三角之势，乃是最为坚固的形态，无崖子与幽神都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无论是正道还是我族，都是拥有三座领袖势力。但是正道与我族不同，我族神器，分藏于三宗，而正道，只有巨阙剑位于碧海阁，另外两件神器，都位于武陵山庄。伏龙寺不理这些凡尘之事，专注于自身修炼，但归云庄不同，他一直觊觎天下以碧海阁为正统。当日巨阙剑飞离的速度远胜过玄机上人追踪的速度，你说，他究竟有没有追到巨阙剑？”

        欣岚儿心中猛地一惊，呆呆的望着东门飞雪，他的言外之意，如今位于碧海阁的巨阙剑乃是玄机上人瞒天过海的假剑？

        所以，归云庄此番来访，实则为的是探查巨阙剑的虚实！

        “此番宴会，归云庄与碧海阁必然会围绕巨阙剑进行斡旋，他们的注意力绝不会放在你的身上，你切莫自乱阵脚。”

        听到东门飞雪这么说，欣岚儿倒是略微冷静下来。若真如东门飞雪所说，自己只不过是掌管凡尘之事的小人物，定不会引得他们的注意。

        “你好好准备吧，今晚的宴会，必将是暗涛汹涌！”

        甘露台与玉清殿，两处分别设宴。甘露台上，归云庄弟子与碧海阁弟子汇聚一堂；玉清殿内，路乘风与玄机上人共谈正道大事。

        甘露台面积并不大，所以只能临时沿着甘露台向外搭建了新的地方，但是能一睹甘露台的容貌，众弟子还是愿意这么做。

        此番宴会，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由雷震岳住持，而在雷震岳席位的左下方，那明显高出其他席位的位置，便是路归云的席位。

        碧海阁与归云庄弟子分坐两侧，每一方又有三列，如此规模，约有百人左右，当属甘露台举办的最大宴会。

        秦小川的位置乃是右侧第二列居中，正好可以望见归云庄首列所有的弟子。

        秦小川悄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画册，在这画册中，记载了如今龙凤榜上所有的高手。秦小川曾听闻，归云庄有三位年轻弟子天赋极高，素有“云中三鹤”之称，这三鹤之首的自然是路归云，在龙凤榜上高居第四。路归云所学极广，甚至上古遗落的功法，他都有所涉及。

        云中三鹤排名第二的，则是今日见到的路靖宇，年纪虽不大，但已是龙凤榜排名第一十二位。与路归云完全相反，路靖宇只醉心于剑术，所学所有的功法都与剑术有关。曾有传闻，他曾与九头狮驼交过手，虽未破得了九头狮驼的“蛟分承影”，但也是得到了九头狮驼的认可称赞。

        云中三鹤排名第三的，是一位女弟子。秦小川按照画像中的模样，从上而下扫过归云庄弟子，最终竟是在第二列居中的位置发现了她。秦小川未曾料到，作为云中三鹤之一的宋初微的位置竟然与自己一样。

        秦小川望着宋初微，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也才十八岁，长得虽不是惊艳倾城，但却清纯可人。宋初微亦是丹道弟子，在归云庄中她的丹道天赋最强，但修为却并不高，所以并未入得了龙凤榜。

        夜色中，一阵阵声乐丝竹声响彻，一翻翻惊鸿之舞跳起，美酒喝下数盏，雷震岳便是挥了挥手让奏乐舞动之人退下。归云庄来访，终不是为了这一桌酒席，歌舞过后，也当是功法交磋。

        望见雷震岳退却歌舞之人，碧海阁与归云庄弟子神识陡然一清醒，他们都是知晓，接下来的才是宴会的正题！

        路归云未动声色，轻轻抿了口茶水，归云庄弟子中，路靖宇便是缓缓走出。

        待路靖宇走至甘露台正中，拱手向雷震岳与归云庄弟子行礼，“素闻碧海阁剑术天下一绝，逢此机会，归云庄弟子路靖宇，想请碧海阁师兄指教一番。”

        路归云咽下口中茶水，眼中光芒游走，突然将手中茶盏猛放在桌上，怒喝道“靖宇，这里不是归云庄，雷师兄尚还未明言酒宴结束，你如此莽撞，乱了宴会章程，还不快向雷师兄赔罪！”

        秦小川望着这一幕，心中惊讶，这一直以来从未见过路归云发火，没想到竟也如此骇人。

        “还请雷师兄见谅，靖宇只是练剑如痴，所以想请师兄指教一番，”路靖宇连忙拱手道歉。

        归云庄乃是来客，即便路靖宇破坏了宴会章程，雷震岳也绝不会怪罪与他，当下正要和言安抚，却听路归云再次怒道

        “哼，雷师兄是何等人物，在他成名时你还未踏入修炼之徒。雷师兄的一身剑术，早已是出神入化，你如此不识抬举，莫不是想在雷师兄面前惨败，丢我归云庄的颜面吗！”

        雷震岳话还未说出口，但是听到路归云这句话，顿时眉头微蹙。

        秦小川听着路归云这话，心中惊讶，路归云此话一出，雷师兄断然无法出手与路靖宇切磋。路靖宇与雷师兄交手，乃是必败之局，路归云又是直接言明，雷师兄若还出手，难免会落下个故意折损归云庄颜面的把柄。

        路归云此话，明面上虽是斥责路靖宇，但却阻断了雷震岳出手的可能！

        路归云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小川凝望着路归云，越来越觉得古怪。从路归云这句话来看，他们的来意似乎并不是比试剑术，若真是比试剑术，他们自然是愿意与高手切磋，从中获取新的剑意。

        雷震岳本欲说话，但是如今他也明白，归云庄此行似乎并不是单单为了比试剑术。雷震岳并未言语，而是端起桌上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静观其变。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的意思是想请雷师兄允许，让我与守剑使比试一番，我想看看我的霄练究竟比巨阙弱上多少。”

        正在低头饮茶的雷震岳，双眸猛然一凝，双手紧紧握着茶盏，原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巨阙剑！

        而且霄练霄练竟然在他的手中！

        尹澜衣等人闻之，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路靖宇手中仙剑。先前他们只是觉得路靖宇手中仙剑品阶不凡，却是未曾想到，竟然是南宫燕锻造的霄练剑。

        “蓦然而过，随过随合”，原来号称不流血的仙剑霄练已是在路靖宇手中。秦小川听闻黑沼林剑冢凶险万分，虽藏有绝世宝剑，但却无人敢进入寻剑。这路靖宇看似柔柔弱弱，但不想对剑的痴迷已是到了这一地步，而且还真的让他做到了！

        雷震岳放下手中茶盏，嘴角浅笑着望着路靖宇，“南宫前辈一生锻造了三把无上宝剑，含光、承影、霄练，这三把剑快如光、如影、如风，光不可见、影只存形、风有留余。虽名为三剑，实乃道法的三个境界，含光入道合体、承影遇道引信、霄练按道守习。所以路师弟这把霄练乃是三把剑中最能使人感觉到存在的剑，这便是那所谓的风有留余！”

        雷震岳并未出手与之比试，但是在他言过之后，甘露台上一片沉默，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凝思雷震岳刚才所说之话。

        秦小川望着雷震岳，心中更生敬佩之意，雷师兄不愧是高居龙凤榜榜眼，此番剑道理解，绝对已是极为高深。雷师兄虽未出手，但是已是道出如何破解路靖宇的霄练。

        那就是风有留余！

        南宫前辈锻造的三把宝剑都以“快”为特征，但是挥动霄练会留下剑痕，紧跟霄练剑气，便是破解。

        若是旁人单单知晓破解之法，路靖宇并不担忧那人能破解自己的剑术，毕竟霄练剑乃是顶级仙剑。但少康却不同，他的巨阙品阶本就高过自己的霄练，如今又是得知法门，况且少康的修为又不弱于自己，与他交手，已是必败之局。

        路靖宇眼神有些黯然，向着雷震岳拱手行礼，便是退回了席位。

        路归云望着路靖宇退却，眼中有些愤怒。待路靖宇坐会席位，望向路归云，望见他的目光，心中猛地一惊。

        糟糕，自己本就不是为了比试剑术，而是为了让碧海阁亮出巨阙剑，自己竟然陷入剑道之中，回了席位！

        路靖宇神色微慌，再欲起身，路归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路靖宇已是请了一回，如果再出席请求求见巨阙仙剑，未免太惹人注目。

        秦小川望着雷震岳，原本看自己的三师兄长得粗犷，却不想也是如此聪慧。雷师兄深知路靖宇练剑如痴，故意与他讲授剑道，使其深陷剑道的领悟之中，忘了此行的目的。

        实乃攻心术也！

        玉清殿内，亦是准备了宴席，但是却没有丝竹声乐。在这里的，都是当今天下数得上的高手，一心专研道法，所交流的亦是道法，或是天下格局。

        大殿之外，欣岚儿在碧海阁弟子带领下，缓缓朝大殿走来。欣岚儿已是打扮的极其素雅，不敢张扬，但即便东门飞雪说此番宴席乃是为了巨阙而设，不会太注意她，欣岚儿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接下来面对的是正道两位领袖。

        走至殿门前，欣岚儿停下脚步，望着玉清殿沉香木门缓缓打开，欣岚儿深吸一口气，踏入殿中。

        玉清殿殿门打开，殿中众人目光皆是落在欣岚儿身上，但是为首的玄机上人与路乘风，面目表情却是完全不同。

        望见崇川城的这位天下一品掌舵，玄机上人面色略微暗淡些，旋即又是恢复平常。而路乘风，却是嘴角微扬，宴会的转变，将由此开始！

        欣岚儿恭恭敬敬的走入大殿，但是并未太敢上前，只是进入殿中一丈左右的位置，便是躬身行礼。

        “崇川城天下一品弱水，见过掌教，见过庄主，见过诸位长老，”欣岚儿的声音并不洪亮，但是在这玉清殿中却是极为响耳，牢牢传入每一人耳中。

        弱水的地位虽然不高，按理也是入不了这等宴席，但她毕竟是归云庄天下一品在崇川的总舵主，是归云庄与碧海阁的桥梁，所以这才请了她。

        “弱水姑娘请起，快快落座吧，”玄机上人轻笑道。

        欣岚儿又是躬身行了一礼，目光望向四周，见中间与末尾各有一座空着。但“弱水”的地位不高，况且欣岚儿也不愿离玄机上人和路乘风太近，遂选了这末坐。

        只是尚还未等欣岚儿坐下，路乘风又道“天下一品能在崇川城中设下分舵，多亏了碧海阁帮助，弱水，平日里定要多于碧海阁走动，以作答谢。”

        欣岚儿欠身行礼，轻道了声“是”。

        但路乘风依旧继续道“既是多与碧海阁走动，你可曾来过这岛上？昔日里在归云庄，你对碧海阁最是向往，所以我才命你作为崇川城天下一品掌舵，也算是实现了你的心愿，你定要珍惜呀！”

        欣岚儿闻言心中一慌，在归云庄中，弱水竟还有这么高的地位，亲自被庄主任命，自己怎么不知晓？路乘风若是要问起往事，自己可如何作答？

        “记住，路乘风此行，是为了巨阙剑而来！”

        欣岚儿猛地想起东门飞雪这句话，眼中恍然，路乘风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将话题引到巨阙剑上吗？

        如今四下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自己若是不快些转移话题，恐怕会露出痕迹。

        “碧海阁乃天下修仙正宗，弱水从小便对碧海阁心向往之。但碧海阁毕竟是天下领袖门派，纪律严明，我也不敢为了一己之私劳烦诸位长老，所以岛上的藏剑楼、藏经阁、灵穴之地，都未参观，”欣岚儿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巨阙剑也未曾见过！”

        “弱水”毕竟是归云庄的人，若是欣岚儿不接下路乘风的话，只怕会引得他起疑。。

        见欣岚儿一点即透，路乘风心中松了口气。在归云庄他从未见过什么弱水，如今也只不过是想借她之口，引到巨阙剑上。

        玄机上人面色一如平静，依旧是和蔼的望着弱水，但是他心中知道，弱水既然已经说出了“巨阙剑”，那么路乘风便会不依不饶的一直围绕巨阙剑讲下去小伙伴们，日常求推荐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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