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现任市长在家中遇害的事很快便在哥谭市爆炸式传开，不少记者闻风而至，争先恐后地扛着长|枪短炮跑来米切尔市长的住处楼下进行蹲点。

        潼恩蹲守在二楼房间的窗边，沙发上正是市长早已凉透了的尸体，刑事调查科和痕迹检验科的警员正在对现场进行拍照取证。

        她拨开窗帘，看着在楼下不断涌来的媒体，黑曜石般的眼眸也随着眼前的画面黯淡了些许，“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现在几乎没人再注意到今天早上警局发生的恶性案件，毕竟和眼前这件事相比，显得太过于微不足道了，不是吗？”

        “这两起案子不管大小和性质。”莱斯摊手“眼下唯一值得确信的是，哥谭警局的公信力又会在民众心里迈向下一个台阶，我的意思是再下降一点。”

        一同赶来现场的还有罗伯局长，很难想象一天之内他将经历两次公众采访，两起事件叠加在一起，对此刻的哥谭警局来讲无异于是直接推向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

        戈登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忙碌的法医，米切尔的尸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在沙发里，他的脸被戴上了一个破旧的头套，只露出双眼，正面写着“别再撒谎”的字样，下垂的右手拇指被切下，不知道被放在了什么地方。

        “凶手也许是将它作为战利品带走了。”法医放下照明，指着表面凹陷的外部颅骨“最致命的伤口应该是头部用钝器进行了连续击打，力度大的出奇，但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市长在任时，除了犯罪率迅速被民众有所怨怼外，并未有什么仇家。”

        “或许是在当上市长前和人有过纠纷？”

        “当初马罗尼的案子破获后，参与案件的内部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得到了提拔。”罗伯局长回道，他心急如焚只想破案，不自觉间将透露了一些不为外部知晓的信息“现在检察院的大部分检察官，也是其中之一。”

        潼恩在房间内踱步，悄声同正在拍照的同事说了什么，低头看到房间角落里一只沾了血迹的脚印。

        “最先发现他的是他的儿子，埃文·米切尔。”戈登指了指正坐在客厅里无措的小男孩，眉头紧锁“这不是第一个了，这么小的孩子便失去了父亲。”

        她来不及细想戈登话里的含义，走到埃文面前掏出衣袋里的手帕，见男孩没有拒绝，潼恩也就松了口气，“看到这样的情形，我感到十分痛心。”

        埃文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位年轻、亲切的女警官，努力不让自己掉下眼泪，伸手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他是个好人，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

        “我们一定尽力，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吗？”潼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巴掌大的公仔塞进他手里，安慰道“我理解你现在很不好受，但想哭的时候哭出来吧。”

        “潼恩，你过来。”戈登走出房间将人叫住，眼看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将刚才从米切尔衬衫上取下的信封递给她“情况特殊……我等下可能会和罗伯局长一起去楼下回答一些媒体的问题，你从侧门离开，去警局对面的那栋旧大楼楼顶，把信号灯打开。”

        “明白，先生。”潼恩点点头，将信封放进衣袋里，动作看起来小心谨慎。

        两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回到了房间内，听着罗伯局长不间断的抱怨，耐心地等着现场差不多处理好了，绕过众人的视线悄悄离去。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直接跑回了警局，找到了戈登嘱咐他的废旧大楼，顺利坐上了这里的电梯。

        再熟悉不过了。潼恩回想起自己在哥谭生活的这几年，从知道蝙蝠侠开始，每当黑夜来临，她都会打开窗户，直到见到那束灯光打开，才会安心睡去。

        不断上升的空间里，她拼命抑制住时而汹涌的情绪，她再清楚不过——这盏灯对于这座城市的意义。

        脚下是雾霭弥漫的城市，灯火明明灭灭，艾伦·韦恩建造的十二座怪兽石像静静凝视着哥谭的各处——以最初的韦恩大厦为中心的五个入口，三座大桥和两条隧道，修建它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予来到哥谭的人一种被关心和被保护的感觉。

        灯亮起瞬间，这道光穿破哥谭的黑暗，生生从晦暗里撕出一条缝隙，明晃晃的在天幕之下映照出蝙蝠的标志。

        她刚才还忐忑不已的心情瞬间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转头，蝙蝠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伫立在信号灯不远处，潼恩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出现的这样快，手中的动作就这样尴尬的停滞在半空，颇为无措。

        “是，戈登警长叫我来的。”最终还是由她自己率先打破眼下沉默的境地，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位面具先生没将她刚才发呆的模样放在心上，“我们刚从市长的家里出来，因为长官他有事务无法脱身，所以委托我将这个给你。”

        是一件黄棕色的信封，上面是“致蝙蝠侠”的字样，像是刻意加重了笔触般让这些字迹刻在纸上。

        布鲁斯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才将信接过，打开是一张小巧精致的卡片。

        卡片的空白处写着一句话，但更像是一个问题“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就我和你。骗子死后会做什么？”

        见蝙蝠侠没有避着她的意思，潼恩踮起脚尖也知晓了具体内容。“米切尔市长在七年前同议员贝雷亚一起参加竞选，初期他在哥谭的声望并不太高，但是因为破获了马罗尼的案子在当时得到了较高的民众支持率，当选了市长。”

        布鲁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开口“躺着一动也不动。”

        “骗子死后会躺着一动不动，这是问题的答案？”潼恩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通讯工具，将在现场拍下的部分照片放大给他看“我认为写下这封信件的人他在暗示这位市长做了一件可能没人知晓的事情。”

        蝙蝠侠拿起手机大概地浏览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贴满一墙的报纸的图片上，看向潼恩“或许并不是无人知晓。”

        她还想反驳什么，但是仔细放大了图片，却发现上面贴的新闻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间刊登了市长竞选相关新闻的报纸，从旧到新依次铺满，中间被红色颜料画上了个巨大的问号。

        “等等，会不会和市长当选……”潼恩下意识开口，抬眼却发现蝙蝠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

        “与其叫蝙蝠侠，不如叫效率先生得了。”她摊手，也不得不带着重重疑问先回去再说。

        戈登办公室里一直反复播放着今天媒体的采访。

        视频中的罗伯局长神色肃穆“今天，一个妻子失去了丈夫，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米切尔市长在家中遇害的事，我们深感痛心，不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我也不得安宁，这就是一起毫无意义的犯罪！我们正在积极追查现有搜集到的每一条线索，以便找出凶手早日将其抓捕。”

        对面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警方“哥谭仅仅一天就发生了两起恶性案件，警官还有什么看法？”

        戈登站在局长旁边，眼底的青黑掩盖不住，语气无比坚定道“请大家相信哥谭警方，我们一定会尽快搜集证据，找出凶手。”

        媒体们对此并不满意，见没有挖到有用的信息，纷纷拿起手中的话筒更近一步，局长见状忙拉上戈登快速返身回到案发现场，将一众媒体挡在门外。

        “这简直就是凶手刻意的挑衅！”莱斯站起身来回踱步，狠狠用拳头砸向墙壁“还早日抓捕凶手，这一点头绪也没有，去哪抓？”

        “冷静点，现在在这里无能狂怒并不是处理事情的最好方法。”潼恩从卷宗里抬起头，她手上翻阅的正是马罗尼毒品案相关的案件信息“眼下市长的妻子和儿子已经被我们的人保护了起来，不过我想凶手对他们再下手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不过在下一个目标没找到之前，谁又知道呢？”

        “不排除凶手有继续寻找目标的可能。”戈登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潼恩见此也不想再说下去，“先生，您应该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

        戈登摇摇头，并不打算接受建议“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搜集线索找出凶手，警局在民众间的公信力一降再降，不仅只是对于我们，这对于整个城市而言，都是一件十分糟糕且无法挽回的事。”

        “我明白了，先生。”她立刻领会了意思，“那这样，我去给你买杯咖啡吧，我们休息会儿，继续下一步讨论。”

        “我也要一杯！”莱斯叫住离开的潼恩“纯黑咖啡就行，一点糖都不用放。”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知道，很快便从警局出来，往街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潼恩！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刚走到柜台前点好单，身后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定睛一看，是自己大学时期的同窗，瑞秋·道斯，她毕业后便入职了哥谭市地检署检察院，目前是地方检察官的助理。

        “瑞秋？老天……我没认错吧。”遇到老同学，她感到相当惊喜“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瑞秋朝她俏皮地眨眨眼，两人不约而同相视大笑，久违的寒暄很快活络了气氛，瑞秋也对今天发生在哥谭的事非常惊讶。

        “对了，你还记得卡索沃吗？就是我们班的那个拉拉队长。”

        “好像有印象……长得挺好看的那个？”

        “对，她当时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瑞秋将她拉到靠窗的座位坐下，压低了声音附在耳边悄悄道“可是最近我却听说……”

        “据悉，被谋杀市长小唐·米切尔的秘密照片突然释出，照片中他正和一个年轻神秘的女人在一起，姿势亲密，令人震惊的是，警方相信照片的真实性……”

        咖啡厅播放的一则电视消息顿时引起了众多顾客的注意，瑞秋也停下了动作，转而盯着电视上的新闻“上帝，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潼恩也大为震惊，市长的儿子之前还告诉她自己有个好父亲，没想到这么快被猝不及防的打脸。

        “对。”瑞秋回过神来，点头回道“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卡索沃，我们的同学，之前就有听说她和哥谭的一些政要搅在了一起，我起初并不相信，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一个善良大方的可爱女孩。”

        推特上铺天盖地都是新闻里公布的照片，她仔细放大，而市长身后站着的人赫然就是那天清晨去冰山俱乐部查案碰到的老板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

        “瑞秋，我突然想起警局那边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聊。”

        潼恩拿起咖啡匆匆告别，回程的步伐飞快，她似乎知道，这些看似理不清的线索应该从哪里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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