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00：01：00。

        00：00：59。

        穿着糖纸雨衣的洛巧转头，与身旁举着花卉雨伞防具的洛华兰对视。

        洛华兰调整了洛巧手上望远镜的位置，握住她发抖的手，问：“准备好了吗？”

        00：00：58。

        洛巧：“……有点紧张。”

        她预想中的虫潮，是海水浪涛般上涌的虫群，一波接着一波。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哆嗦。

        洛华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紧张。”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飞船。

        ……

        00：00：02。

        黄沙滚滚，烈日夺目。

        飞船和防已暂时关闭的护罩之间，是一圈深色的壕沟。

        她们挖出来的壕沟很深，表面宽度在一米五左右。壕沟的形状，设计成了一个有缺口的，不规则的圆。

        挖出来的土堆在壕沟内侧，垒成环形的连贯的矮小“山脉”。“山脉”混合了生活污水，加上这几日风的侵蚀，表面结了层稍厚的硬壳。

        母女二人以“山脉”为掩体，躲在壕沟后方。“山脉”缺口处，刚好是一条狭窄的、仅容二人并肩而行的通道。她们刚好在通道口的两边。

        她们的计划是，将虫子一只只从通道引进来，逐个击破。当然，壕沟也能抵御一部分红土绦虫。

        洛巧双腿打哆嗦。

        洛华兰察觉了：“小巧，放松。没什么好紧张的。”

        00：00：01。

        闻言，洛巧抬头，与洛华兰对视一瞬。

        洛巧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00：00：00。

        光字归零。

        洛巧睁开眼。

        透过望远镜的镜片，她看见，远方出现了一片缓慢移动的赤红。

        【第一轮虫潮开启。】

        【任务描述：红土绦虫是一种令人讨厌的生物，它们糟蹋作物，破坏环境。如果不给它们一点教训，它们就会持续不断地骚扰领地的居民。由于你们之前杀死了虫母，引起了“红土绦虫的愤怒”，所以，任务难度会进行相应提升。

        注意，三轮虫潮的“红土绦虫数量”、“红土绦虫种类”、“单个红土绦虫战斗力”会依次递增。】

        【“虫潮来袭”任务目标（原版）：清理半数虫潮。（0/3）

        “虫潮来袭”任务目标（提高版）：彻底清理虫潮。（0/3）】

        草草扫了一眼任务面板，洛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间泛起的紧张感。

        搭在望远镜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指尖抠入望远镜镜身，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虫潮逼近，密集蠕动的虫子在视野内的占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某一瞬，一条虫子的身躯霸占了整个视野。满眼都是滴着粘液的赤红。

        “啊——！”

        洛巧哀嚎一声，下意识把望远镜甩了出去。

        【您杀死了“红土绦虫”x1。】

        望远镜砸到地上，“啪”一声飞出老远，洛巧喘着气，心有余悸。

        这就……解决了一只？

        洛巧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攻击力与普通红土绦虫相同，没有提升。很好。”洛华兰若有所思，一边反手取出电锯，迅速拍死两只后，按下电源。

        “刺啦——滋——”

        洛华兰左手持花卉雨伞，右手握电锯。接连有红土绦虫从通道处挤入，撞到高速运行的电锯头上，瞬间被秒杀。分离的虫肉弹到雨伞上，顺着伞面滑下，

        洛巧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续的麻木。

        ——这是不是也太轻松了一些？

        ——这些红土绦虫，也太傻了吧？

        冲进来的红土绦虫越来越多，但都被洛华兰解决了。洛巧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像个凑数的。

        洛巧猫着身子，悄悄挪到一旁，捡起望远镜，同时在电锯运转的噪声里，扯着嗓子喊：“妈——那我要按照之前说的，观察情况和你汇报吗——？！”

        先前她们做了个粗略的作战计划：如果洛华兰能一个人较轻松地搞定，洛巧就只需负责监测远方虫潮情况，随时汇报。

        洛华兰稍稍把伞往下挪了几寸，夹在手肘，边说话，边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洛巧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对着口型猜，读出了三个字儿——

        “别添乱。”

        洛巧：“……”

        她默了片刻，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总感觉自己应该多少出点战斗力——但还是决定听妈妈的话。

        她蹬着土丘的缺口，几下爬到土丘山脉中上方，稳住身形后，手肘撑着土丘顶部，擦了擦望远镜镜片，下巴搁双手中间，目不转睛地持续观察。

        “没有看到大虫子——！一只都没有——”

        “好！”

        很快，虫尸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矗立在洛巧旁边。“山”两侧的部分，紧挨着土丘的边缘，所有的虫子都被引流到了洛华兰那边。

        虫尸堆得越来越多，生生堆成了日语“之”字中间那半截笔划。

        洛巧不断汇报，洛华兰不断挥电锯，直到洛巧报告“没有虫子了！”，洛华兰将身前的红土绦虫钉到“虫山”的山壁上，拔出，松了口气，边砍下条虫边道，“继续观察。”

        “真没了。”洛巧从土丘跳下来，小心翼翼避开了黏糊糊的虫尸山。

        洛华兰手上的电锯杀伤力惊人，洛巧不敢靠近，举着匕首沿着虫尸山观察，给上面还会蠕动抽搐的红土绦虫补刀。

        【第一轮虫潮已结束。】

        洛巧松了口气。接着往下看。

        【“虫潮来袭”任务目标（提高版）：彻底清理虫潮。（0/3）

        第二轮虫潮倒计时——

        21：25：49。】

        洛巧：“？”

        怎么还没有完成？

        明明已经没有虫子进来了呀。

        她疑惑地望向洛华兰。

        反正当她不理解的时候，问洛华兰女士准没错。

        洛华兰显然也发现任务目标仍未实现了。她摇摇头，示意稍安勿躁。随后她喘了口气，拿了瓶水出来，扭开盖子喝了一口，这才道：

        “壕沟里面，你去看看。”

        “好。”洛巧应了声，举着匕首，避着虫尸墙往外走——她本来也想拿电锯做武器的，但是电锯太重了，她举不动，于是作罢。

        走到壕沟外侧时，她倒吸了口凉气。

        无他，壕沟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向上蠕动的红土绦虫！

        洛巧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坐倒在地上。

        “妈——”洛巧被这恶心的一幕吓变了音，“——有虫子！”

        洛华兰伸着懒腰往外走，在洛巧旁边站定，瞧了瞧壕沟里堆着的活红土绦虫。

        “怕什么？它们又上不来。”

        她们挖的这道壕沟很好的发挥了作用，大批不会绕路的红土绦虫掉到了沟底。也因此，洛华兰杀虫子的压力降低了许多。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把这些虫子一个个刀死？”

        这也太多了吧！

        “不用那么麻烦。”洛华兰思索两秒，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揉皱的作业纸，展开后，上面布满了洛巧歪歪扭扭的字迹。

        洛巧：“……？”

        她的字虽然丑，但也没到能把虫族吓死的地步吧！

        还是说她的字有种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神奇魔力，堪比道教的灵符？

        正当洛巧思索她妈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洛华兰右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

        打火机。

        廉价的玫红色塑料外壳，像是地球上某家商场的赠品。

        “咔哒”一声，火舌舔舐了纸的下端，作业纸焦黄皱缩。洛华兰将它丢进了壕沟。

        洛巧：“！”

        “前几天阿福才说过的，红土绦虫畏火，那么快就给忘了？”洛华兰从空间里取出挖掘机，单手开挖掘机，每行一段距离就停下，绕着壕沟丢点燃的作业纸。

        不一会儿，火势蔓延，整个壕沟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焰的热浪发着红光，照到洛华兰脸上。她盯着盯着壕沟看了一会儿，牵起洛巧的手，说：“我们回去。”

        她们沿着虫尸墙边的通道往里走，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过于端肃，洛巧一路上都没敢吭声。

        她们走到飞船大门边的时候，洛巧忽然问了一句：

        “妈，你不是戒烟了吗？”

        为什么身上会有商场送的打火机？

        洛巧问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她刚一问完，“【第一轮虫潮已击退】”、“【“虫潮来袭”任务目标（提高版）：彻底清理虫潮。（1/3）】”、“【请再接再厉哦～】”的光字，就轮番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完成了。我去休息一会儿。”洛华兰说，“手都要抽筋了。”

        “噢。”洛巧说，“是该休息的！对了！妈你刚才太强了！”

        “不过明天十一点二十五我们又要迎来第二轮虫潮了，你说会难多少啊？我有点紧张。”

        “这有什么好怕的，该吃吃该睡睡。这不是你该紧张的事。晚上吃虫肉火锅。你去作物培养室种点樱桃萝卜、辣椒、土豆什么的。萝卜切片，辣椒切粒，土豆切滚刀块，你看着来。”

        “好！”要是以往在家的时候，洛巧必然是要拒绝切菜任务的——无他，她切得很丑，还慢。

        她也想为明天的第二轮虫潮准备准备。但一来，今天应付第一轮虫潮，比她想象的轻松得多。她到现在还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再加上，洛华兰女士都那么吩咐了——那她就去切菜吧，反正听妈妈的话准没错。

        目送洛华兰在视线内渐行渐远，洛巧步伐轻快地奔向作物培养室，蹲下身，在水槽下的银白色柜子里挑种子。

        洛华兰在玻璃罐上面用修正贴纸贴了些标签，再加上她的字横平竖直规规整整，十分好认。洛巧找得并不费力。

        洛巧将需要的种子罐子都挑了出来。站起身的一瞬间，懒散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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