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就知道！”洛巧激动地跳了起来。

        阿福：“？？？”

        它艰难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肌肉豪横满身纹身还白吃白喝，这一看就不是好人啊！你有跟我妈说吗？没说我马上去揭穿他！”洛巧激动极了。

        阿福：“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巧：“那你什么意思？”

        阿福：“他刚进飞船的时候，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口，通过扫描下腹部可以得知，他的内脏有很严重的移位和出血，但通过他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

        洛巧惊悚地盯着空气：“你能透视？”

        阿福：“这不是重点。”

        洛巧：“流氓！”

        阿福：“……我又没扫描你。”

        “你扫描我妈了？”洛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流氓！”

        洛巧痛心疾首：“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当我爸爸！”

        阿福：“……”

        洛巧含泪控诉：“人模狗样！卑鄙下流！无耻至极！”

        阿福：“你完了。”

        洛巧：“？”

        阿福：“我已经把你刚才说的话录音下来给你妈听了。”

        洛巧瞪大眼睛：“你不要脸！！！”

        阿福：“呵呵。”

        阿福：“现在能听我把话说完了吗？”

        “这有什么？”洛巧撇撇嘴，“身负重伤而面不改色，只能说他毅力非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再说，”洛巧翻了个白眼，“他不是优秀员工吗？优秀员工必然是自愿加班，主动玖玖拗的那种，忍耐力强也很正常吧。”

        “不……”阿福说，“他不对劲的地方，远不止于此。”

        顿了顿，它道：“你听说过‘基因改造人’吗？”

        洛巧：“蛤？你在说什么？”

        阿福：“他脏腑中的各种问题，在吃完饭后，都自动修复完毕了。”

        “只有基因改造人才有这个修复速度。”

        洛巧沉默了一会儿，将双手叠放在后脑勺，屈起一边膝盖看飞船‘天花板’，“那‘池原’到底是不是阿尔法公司的雇员呀？那张证是假的吗？”

        “员工证可以确信是真的。”

        “那池原这个身体恢复速度，会怕电锯吗？”

        阿福：“当然。他又不是机器人。”

        “那不就得了。”洛巧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想了，我要睡觉。”

        闭上眼没两秒，从床上坐了起来：“阿福，这个消息你刚才告诉我妈了吗？我妈怎么说？”

        懒洋洋的少年音从墙壁上传来：“告诉了。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问我，基因改造人需不需要吃饭喝水和睡觉？我回答了是。”

        “然后她怎么说？”

        “她说不能仅仅因为害怕他人拥有的力量，而对他人见死不救。他人的强大，并不能作为掩盖自身的冷漠和懦弱的借口。她还说，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确实像我妈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洛巧嘟囔。

        她重新躺倒在床上。

        阿福：“你似乎还想说什么。”

        “没，”洛巧闭上眼说，“我不想了。我选择听妈妈的话。”

        翌日清晨，三人围坐在飞船背面吃早餐。

        “妈，我好想吃米饭啊。”洛巧一边扒拉碗里的土豆块一边说。

        她并不是爱吃米饭的人，平常吃盖浇饭的时候，总是肉和菜吃完饭吃一半，没裹上酱汁的米饭一口不动。但现在，她已经离开家八天了，那么长时间被动不能吃米饭，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华夏人对米饭的情怀。

        早上的荒星是凉爽的，风是凉的地是冷的，天是白的土是黑的。

        如若视野拉高，则会看到，以遗失的飞船为分界线，一边土地焦黑，一边土地棕褐。原野广袤，人小如蚁。晓风卷起黑尘黄沙，三人在萧瑟安静的世界里围火堆而坐，偶尔交谈，偶尔吵嚷停息，那种深刻的孤单与寂寥便开始发酵。而对于这样的情绪，母女俩默契地缄口不提。

        “有啥吃啥。”洛华兰戳了戳洛巧的眉心，洛巧不满地叫了一声。

        洛华兰：“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哪里有大米饭吃？有段时间还天天啃树皮呢。现在好歹有土豆有肉，知足吧。”

        洛巧吐了吐舌头。

        洛华兰视线移向卷毛。

        卷毛梳洗过后愈发人模狗样了，他裤子的某个口袋里有条红绳，看起来是用来扎鞭子的。他的头发被爆炸炸成了爆炸头，又长又乱，看到红绳的时候，他沉默了两秒，自己捡起来，用手指代替梳子梳头，三两下给自己绑了个鱼骨辫。

        “……”只会扎马尾不会绑辫子的洛巧叹为观止。

        洛巧本来觉得他赤着上身有碍观瞻，跑到各个房间搜寻桌布，想着好歹挡挡。但在她发现飞船内的布料并不多后，就改了主意——自己都不够用呢？凭什么分给他。

        面对外人，她的守财奴秉性发挥到了极致，给出去一点东西心就揪疼。

        卷毛弓着身子舀土豆，肚皮蜷起的弧度像极了一只家养刺猬。他一口一口地，吃得很认真。胸口肌肉上的那条黑龙，也因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娇羞起来。

        “会开挖掘机吗？”洛华兰问。

        那双眼白布满血丝的眼睛移向她。

        洛华兰：“会就点头，不会就摇头。”

        眼珠子一动不动。

        洛华兰把鹅黄色挖掘机放出来，指着它说：“这个，会不会开？”

        卷毛沉默地点点头。

        洛华兰于是安排他留守飞船，开挖掘机铲飞船周围的土，浅铲一层，让土质变得松软就可以。交代完之后，洛华兰还亲身做了示范。

        在确认卷毛真的会开挖掘机、且能完成松土任务后，洛华兰把对应车钥匙给了他——那是一个鹅黄色的水滴型磁吸挂扣。

        洛华兰叮嘱：“累了就休息，能干多少是多少，不用强求工作量。”

        洛华兰给卷毛留了一些黑白面包作为干粮。

        之后，母女二人一同乘坐天蓝色挖掘机前往矿山。

        卷毛沉默地站在飞船大门前，与她们挥手告别。

        去往矿山要经过昨天发生大爆炸的地方。洛巧明显感觉到，越接近爆炸点，温度就越高，空气中是混合着淡淡腐烂虫尸味道的焦臭——洛华兰昨天只收走了一些品相尚好的虫尸，人力有限，堆积的虫尸山并没有变矮多少。

        洛巧问：“妈，为什么要让那个卷毛留守休息？还给他挖掘机钥匙！”

        “昨天阿福不是说了，他昨晚吃饭的时候伤还没好全。让他休息两天。”洛华兰边开车边道，“而且，把给钥匙他，让他干点零碎的活，难道不好吗？合理利用人力资源。”

        她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下车做个标记，以防原地绕圈而不自知——也方便她们能够找到回来的路。

        她们用来做标记的东西，是从粉色挖掘机上拆下来的、一些完全损坏的零件。这些零件又重又显眼，不会像挖坑做标记那样，会随着时间流逝被风沙掩埋。

        可惜事与愿违，直到天黑，她们也没有看见矿山的影子。

        但她们发现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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