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狂风掠过耳侧！

        蠕动的灰紫色触手向洛巧卷来！

        刺耳的嗡嗡声响起，白光在身前一闪而过，洛巧呼吸停滞。

        章鱼触手疯狂扭动，粘液四溅，洛华兰快速将用电锯砍下的章鱼爪子收入空间，拉着洛巧往白骨山的方向冲！

        洛华兰反手握住电锯，高速运转的刀头对着身后，噗噗噗的声音此起彼伏，将不断向她们逼近的章鱼爪子割出一个个创口。

        突然，洛巧感觉自己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扑倒在地，发梢和下巴都糊了厚厚一层湿泥。她的小臂从洛华兰手中脱离，洛华兰一时还没发现，跑到前面的白骨山下，与她间隔了几步的距离。

        触手缠住了洛巧的脚踝。巨力将她往湖泊里拖，她上衣蹭到湿泥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洛巧害怕极了，慌乱中她手碰到了空间麻袋，随意取出什么东西，也没看清楚，尽数往触手上丢砸。

        匕首砸到触手上，紫皮《五三》砸到触手上，牛津词典砸到触手上，卫龙辣条砸到触手上……

        触手松开了她，卷起辣条就往河里冲！

        洛巧呆愣了两秒，直到洛华兰捡起书递给她，她才反应过来——

        克苏鲁章鱼抢走了她的辣条！

        劫后余生，洛巧心有余悸。一种微妙的荒诞感萦绕在她的心头。洛华兰拉着她穿过白骨山，放出挖掘机。二人上车。

        开出一段距离后，洛华兰在荒漠中央停车，掏出手帕给洛巧擦脸，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笨手笨脚的！”

        洛巧笑了一声：“这不是没事吗？”

        “没心没肺。”洛华兰戳了戳她的额头。

        茫茫荒野，瑟瑟寒风，四周几乎不变的重复景象和重复声音格外催眠，没一会儿，洛巧就歪着脖子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只地平线的地方，发着幽微的黎明的光。蓝紫色的。

        她的脖子和肩膀之间，不知何时塞了一团揉皱的雨衣。

        “睡没睡相。”手握方向盘的洛华兰批评她，“又歪头，又打鼾，还流口水，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女儿？”

        洛巧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好像是有点口水干了之后的硬壳。

        “嘿嘿。”她傻笑了两声，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妈，要不你别开车了，换我来开吧，你休息会儿。”

        洛华兰没理她。

        就在她以为洛华兰不会答话的时候，洛华兰把车一停，说：“行啊。”

        右手边的车门被拉开，洛华兰和她换了位置。洛巧开车开了没一会儿，便听到身侧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洛巧用余光瞟了她妈一眼：“？”

        洛华兰女士系着安全带，歪着头，打着鼾，嘴角还有可以的晶莹痕迹……

        洛巧：“……”只能说不愧是她妈吗。

        还说她呢，这明明就是遗传的！

        洛巧在心里愤愤不平，好几次瞟到她妈的头，一直往下点，左脸不断靠到左边肩膀上。

        洛巧停了车，把刚刚自己脖子和肩膀之间的那团揉皱的雨衣塞到了她妈的脖子旁，这才感觉看着顺眼了点。

        她重新启动挖掘机。

        刚启动往前走了，还不到两米，挡风玻璃前一道白影忽闪而过，洛巧迅速踩下刹车。

        ——是什么？

        她额角冷汗狂冒，下意识瞥了眼身侧的洛华兰。

        洛华兰仍在熟睡，鼾声轻微。

        她犹豫了几秒，并不打算下车。就在她重新启动发动机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影子扑到了她的车门玻璃上。

        那是一张放大的猫脸。

        黯淡的白毛上覆盖着灰尘和油垢，拧成一股一股的。三角脸，尖耳朵，绿眼睛，两腮消瘦，四爪细长，脊骨凸出。

        简言之，丑。

        洛巧嫌弃地撇开脸，不去看从车窗边缘滑落的瘦猫，控制车往旁边开。

        瘦猫也跟着飞快奔跑，竟快出了残影！它蹿到车前面，“bia唧”一下躺倒，四脚朝天。

        洛巧：“………………”

        惊了。

        碰瓷是吧。

        身边洛华兰仍然在睡觉，洛巧想了想，攥着小电锯下车了。

        瘦猫胡须动了动，娇俏地“喵”了一声，翻了个身，露出干瘪的皱巴巴的肚皮。

        洛巧满头黑线。

        你以为你很可爱嘛？

        瘦猫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伶仃的胡须抖了抖，显得可怜又可笑。

        瘦猫：“喵～”

        路边的野猫不要捡。洛巧叮嘱自己，然后蹲下身，从空间里掏出一枚虫肉干（洛华兰烤的），抛了出去。

        “喵！”瘦猫眼神发光，叼起那块虫肉，躲到了挖掘机车底座下面，警惕地看向四周，喷着气。

        洛巧无语了：你吃我的东西还要防着我是吧？

        然后她就听见了“呼噜呼噜呼噜”的、抹了过量润滑油的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还挺流畅，带着点悠扬的意味。

        洛巧想上车发动挖掘机，又怕把这只碰瓷猫给碾了，思来想去觉得十分不妥，从包里掏了根烧烤虫肉用的小钢签，穿了一长串虫肉干，放在脚边，同时捏着鼻子“喵”了一声，向碰瓷猫示意。

        碰瓷猫脊背弓起，尾巴毛竖起来，黯淡的绿眼睛警惕地盯着她。发现她没有恶意之后，才舔舔爪子，迈着小碎步，在她脚边停下。

        碰瓷猫一边打呼一边吃，全身的毛都放松下来了。

        碰瓷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地上的虫肉干串串，犹豫地低下头，在其中一颗肉干上舔了一口。

        它背脊的曲线连绵起伏，瘦得凄惨。耳朵却还是有点猫样的。

        洛巧心头一动，有些手痒。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地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低着的猫头……

        哈，撸猫好快乐。

        洛巧加大手上的力度，碰瓷猫不满地“喵”了几声，却没有反抗。

        瞧你那口嫌体正直的小样儿——

        嘿嘿。

        风卷残云地吃完虫肉干，碰瓷猫往旁边迈了两步，然后垂直倒地，露出白白的肚皮，媚眼如丝地瞧她，娇声道：“喵～～”

        倒也还有几分风韵。

        洛巧思索两秒，果断掏出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唤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进来。”

        碰瓷猫看了她一眼，侧躺在地上舔爪子，不为所动。

        “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洛巧嘟囔，伸手过去挠它脑袋，在碰瓷猫舒服得眯眼打呼噜的时候，猛的捏住它命运的后颈皮，把它装进了包里，还顺便拉上了拉链。

        “喵～”

        “乖，不要出声，不然就把你丢掉。”洛巧温柔地拍了拍书包，“听你这声音，也不像是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哈。”

        洛巧提着鼓囊囊的书包上了车，扣上安全带，脚踩启动，开出去一段距离后，发现洛华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车子猛地漂移，又迅速稳住。

        “妈你看我干嘛——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把包拿出来做什么？”洛华兰指了指后座上圆鼓鼓的书包。

        一瞬间众多思绪涌上脑海，洛巧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指尖在掌心挠挠蹭蹭，慌乱之下，她脱口而出：

        “做题！”

        话一出口，要往下接就简单多了。

        “刚才太困了，就拿了本练习册出来做了两道题。做完之后，果然精神抖擞，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舒畅极了。”

        洛华兰狐疑地看着她。

        就让她以为她妈要质问些什么的时候，洛华兰点了点头，道：“那换我开吧。”

        洛巧是被洛华兰晃醒的。

        荧蓝色的光线透过她的眼皮钻了进来，睫毛颤了颤，洛巧睁开眼，被目之所及的景象惊呆了。

        是蓝宝石还是蓝水晶？

        她们似乎置身一个洞穴中。四周山壁的颜色是暗调的幽蓝。宝石密集地吸附在墙壁上，就像菌类吸附在朽木上一样。洞穴顶、山壁、地面……周围的一切都在闪闪发光。耳边传来静谧遥远的水流声，洞穴内的安静愈发突出。

        角落处，有几颗特别扎眼的“宝石”，蓝得优雅又昂贵，折射出几乎是刺目的光华。

        熠熠辉光将她们包绕。仿若置身璀璨星河。

        “这是……能源块？！”洛巧半不确定道。

        洛华兰打开车门下了车：“应该是。”

        “那还等什么，咱们直接用挖掘机把矿给采了吧！”

        洛华兰给了她一个“这还用你说”的眼神：“地面硬度太大，电锯和电钻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破开。”

        她掏出有一边刀口已经被磨平的电锯，展示给洛巧看。

        洛巧指了指吸附在墙壁上的宝石：“那些呢？”

        “一样。”洛华兰摇摇头，“切不下来。”

        洛巧的目光移向下方。

        并不平整的地面上，也散落着零星不规则的、光芒稍暗的宝石——颜色比她们拥有的初级能源块还要黯淡一些。

        “这些其实也挺多的。要不把这些装回去吧？”

        洛华兰：“刚刚来的时候更多。我的空间装不下了，小巧，你去把剩下的装起来。”

        “好嘞。”洛巧依言照做。

        “这么多能源，我们回去之后，应该……或许可能大概，能连接星网了……吧？”

        洛华兰：“不好说。”

        她想了想，依次拿出红土绦虫的尸体，和方才砍断的章鱼触手，将粘液涂抹在那些长在墙壁上的宝石的根部，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效果，于是摇了摇头，对洛巧说：“有这些初级能源块，应该也够我们撑一段时间了。先回去吧。”

        “好。”洛巧点点头，去捡地上的能源块了。

        从矿洞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烈日炎炎，荒漠广袤。两个人，一辆车。俯瞰的视角下，她们渺小如瓢虫。

        路线曲折蜿蜒，她们坚定前行。

        挖掘机接近了囡囡宝贝号。

        洛华兰嘴里嚼着樱桃萝卜，脚踩油门踩到最死。

        车窗是打开的，狂风并沙粒一起灌进来，她的碎发被吹得更乱。

        洛巧一手按着乱飞的头发，一手搭着车窗沿，上半身紧贴着车门，她将下巴挨近了窗边，小心翼翼地眯眼朝外看。在看到她们领地的变化时，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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