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好吧，既然没有回复，就当你默认了。』

        『你可以登出了。』

        “四个人？”洛巧的疑问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得到残影的回复，眼前就袭来一阵熟悉的黑暗。

        她登出了。

        摘下头盔，光线涌入视野。洛巧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可疑人物。

        她开口：“阿福，你刚刚能听到我和那个黑客的谈话吗？”想了想她补充，“准确来说应该是看到，我说话他打字。”

        熟悉的少年音响起：“看不见，听不见。刚才我被屏蔽了。”

        洛巧：“你不是人工智能吗？还斗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黑客。”

        阿福：“能屏蔽我的，绝不可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黑客。他是谁？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叫残影，然后说，我现在戴这个头盔，有四个人使用过。”洛巧一拍脑袋，“残影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新闻上的——”

        “卧槽，”洛巧往后一靠，终于想起了那条新闻标题，“星际第一黑客？真假的？”

        阿福：“如果真的是残影，那确实无愧于这个称号。残影曾经干过许多轰动星际的大事。”

        “大事？”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洛巧的眼中闪烁着好奇，“有多大？举个例子？”

        “就比如，早年议员议长选举投票不透明，残影在全星网和星际公屏投放出真实选票结果，成功让当时大热的候选人与议长之位失之交臂。又比如，早年文芝芝被人污蔑造谣，残影帮她放出证据全网投放三天三夜，帮她澄清了谣言。”

        “这么看，残影还挺有正义感的嘛。”洛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帮女明星澄清谣言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娱乐圈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做派啊。他不会喜欢文芝芝吧？”

        “星网上出现过残影和文芝芝的同人创作作品，不过都离奇消失了。”

        “残影干的吧？”

        洛巧边蹑手蹑脚地离开驾驶室，边和阿福聊八卦。

        回到房间，洛巧悄悄观察了下，确定不会有人忽然敲门之后，悄悄拿出了一碗辣条，坐在床对面，边吃边问：“对了，所以残影说的四个人是怎么回事？我们这里只有三人一猫加一个你，你可别跟我说第四个人是旺财啊。”

        “我确实有个星网虚拟形象。”

        洛巧眼睛一眯：“我猜也是你。”

        手里端着的银白色金属碗里，辣条堆得满满当当——这是她在昨天晚上，洛华兰又一次做辣条时偷偷藏的。这些辣条，每根都有小拇指粗，长度比手掌稍长一些。一口咬下去，劲辣咸鲜的油滋出来，满口都是香的。自制辣条的口感偏硬，极其有嚼劲，嚼到后面的时候，会自喉咙眼处升起一股浓郁的、类似烤干的面筋的香味。且这种香味会随着人的咀嚼越来越清晰，直到与辣油的香味融为一体。

        “但如果那个黑客真的是残影，不可能看不出来我的虚拟形象是个人工智能居住的空壳子。”

        “那第四个人是谁？总不可能是旺财吧！”洛巧吃辣条的时候，习惯低头用舌头卷，然后用牙齿直接叼起来，最后跟吸面条一样，整个装到嘴里，再慢慢咀嚼——因为这样不会弄脏手——这也导致了，她边吃边说的时候，语气总是含混不清的。

        洛巧：“唔……卢果是旺财的话，那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毕竟驾驶室有监控，你又可以跟着数据一起登陆星网。”

        阿福：“……猫怎么可能会上网。”

        “说的也是。”洛巧快马加鞭地把一碗辣条扫荡干净，又把头埋进碗里，舔干净碗里的辣油。银白色金属碗被她舔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对了，我一个人躲在房间偷吃辣条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妈啊。”洛巧叮嘱道。

        “你其实不用每次都说的。帮你隐瞒这些丢脸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是默认选项了。”

        “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工智能！”洛巧开心地收起空了的碗，步履轻盈地往外跑。

        飞船外，防护罩内的部分已经蒙上了一层青翠朦胧的绿色——那是豆科植物的幼苗。他们种了豌豆、绿豆、黄豆、豇豆、蚕豆、扁豆等许多种不同的豆子，每种豆子占一小片区域。现在的植株，都还比较低矮，枝条细、叶片扁、没开花、没结果，胜在颜色青嫩，看着舒服。

        此刻正是傍晚，阳光未尽，夜色未临。洛巧走出飞船大门的时候伸了个懒腰，面对门欣赏了几眼自己贴在门两边的硬笔书法大作，才打着哈欠转身。

        夕阳的光晕，像穿梭在密闭鱼缸水波中的桔红游鱼，带着点流溢的金调，逡巡在叶片之上、枝条之间。洛巧沿着规划出来的道路往前走，泥土与植物的清香令她放松。她原地转了几圈，感受叶片蒸腾带来的柔软的清凉感。

        忽然，小腿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止步，转身，一低头，就看到了蹲着浇水的卷毛。

        “吓我一跳。”洛巧拍拍胸脯。

        卷毛站了起来，挡住了光。洛巧站在他的影子里。

        现在的卷毛，早已不是初见时裸着上半身的卷毛了。此刻的他，是有衣服穿的卷毛。

        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银白色的、材质类似金属的短袖——这是洛华兰用母女俩寻找“领地核心·遗失的飞船”的时候，从路边的白骨身上顺的——原本的衣服，卷毛的身材肯定是穿不下的。洛华兰于是用电锯裁开了那些银白防护服（服装本身材质用一般剪刀破开很费力），根据卷毛的身材打版，将银白色布料拼成新的衣服。

        因为现在的天气还没到穿长袖的时候，所以洛华兰做的是短袖。短袖之外，洛华兰还做了两个袖筒，天冷了或者蚊虫多的时候，就可以把袖筒也一起穿着。

        这样的衣服，洛华兰一共做了三件，三个人各一件。但洛巧嫌弃衣服被骷髅穿过，再加上衣服实在有点丑，又因为她已经有“糖纸雨衣”作为防具……所以，试穿觉得合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一次。

        而卷毛则是对衣服爱不释手，天天都要穿——看在他每天都自觉洗衣服的份上，洛巧决定忽视他乱穿衣对她眼睛造成的荼毒。

        不过，尽管卷毛穿着衣服，他身上的肌肉轮廓仍然十分明显，甚至在银白金属色衣服时不时起的褶皱的映衬下，显得更结实冷硬了。

        ……甚至还有点涩。

        “咳……”洛巧移开目光，“卷毛啊，那啥，你看到我的旺财了吗？”

        卷毛摇摇头。

        与此同时，“喵”的一声传来。一颗雪白毛蓬松的猫头，从卷毛的衣领钻了出来。

        洛巧：……！

        洛巧：！？？

        她指着旺财的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卷毛：“你你你你……”

        卷毛一脸无辜。

        这时，旺财嗲声嗲气地“喵”了一声，从旺财的领口跳了出来，迈着娇俏猫步，往飞船门口的方向走。

        洛华兰正站在那里，冲她们挥手，口型依稀是在说：“开——饭——啦！”

        树墩桌子上摆了一锅乳白的清炖鱼汤、一盘金黄的酥炸鱼块、一碟油绿的麻辣毛豆、一碗亮红的辣拌章鱼粒。

        旁边的破圆桌上，照例摆着米饭和西瓜。

        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去去去。”洛巧把凳子上的旺财赶走，自己端正地坐好，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看着那碟毛豆。

        卷毛正准备装汤，洛华兰制止了他。

        “昨天是你装的汤，今天让小巧来。”洛华兰道，“干活本来就要轮着干，她都快被你惯坏了。”

        这才几天啊……

        洛巧内心吐槽，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拿起汤勺舀汤。

        舀了一碗，洒了半碗。

        洛巧动作停住了，委屈巴巴地看着洛华兰。

        ——这真不是她故意的，主要是这个汤勺和汤碗的大小不匹配。

        ——看到汤洒出来，她心疼死了好吗？

        “算了算了，就不该让你干这个。池原，还是你来吧。”洛华兰说。

        卷毛刚要拿洛巧手里的勺子，洛巧大喝一声：“不行！我来！”

        她环视一圈，哼哼道：“我今天还偏要舀这个汤了！”

        她小心翼翼，边舀汤边手抖。

        如果饭桌上只有她和她妈，洛华兰女士一般是不会叫她帮忙干活的，只会嫌她添乱。今天叫她干活的原因，其实洛巧自己也知道。

        主要就是因为卷毛这个“外人”在旁边。

        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家长总是希望自己的小孩表现出一些类似于“懂事”、“孝顺”的品质，洛华兰自然也不例外。

        “外人”这个词深刻的取悦了洛巧。

        她决定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个汤好好地给打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汤装好了。

        第一碗给她妈，第二碗给自己，第三碗给卷毛。

        洛华兰皱眉看她，但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的，分碗的时候最后一个留给自己嘛。这不是第二碗洒过吗？洒过的我喝。”

        洛华兰神色稍松。

        三人喝汤。

        洛华兰拿着汤勺说：“就在刚刚，我们发到新网的第一只视频，收到了几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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