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

第二天，桂河一大早赶到城西老张家，给吴荣买了蒸饺。

        嘴上说着不给吃，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给她买了。

        买完蒸饺，桂河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去吴荣家里。

        坐上车，桂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双熟悉的严肃眼睛，他的心，一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这是局里安排的车子，没有耳朵，你放心说话。”驾驶座的司机，语气沉稳的开口。

        “收到了，吴胜哥。”桂河点点头，镇定开口。

        “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收获吗？”吴胜询问。

        “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赵钦的女朋友吴荣行动，去公司的时间很少，没发现什么问题。”桂河平缓地叙述着。”

        吴胜点点头，没说话。

        “赵钦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他的助理兼司机——江宁，赵钦身边很多事务都只交给江宁处理，且江宁从不让其他助理获得接近赵钦公司真正机密的机会。我想打倒江宁上位，接触公司的机密资料，很难。”桂河没能成功上位，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不要着急，卧底最忌讳心急，心急最容易出错，你需要谨慎再谨慎。”吴胜轻声叮嘱。

        “局里已经安排其他人密切关注江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吴胜再次嘱咐，“你还有其他发现吗？”

        “我前几天去公司打卡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异常。”桂河继续说道。

        “我发现，公司对外贸易经理李娇娇，在上班期间，出现了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情况，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很像是吸/毒了。”

        “我们都清楚吸/毒的人有什么表现，如果李娇娇真的吸了毒，经过热心朝阳群众，也就是我的匿名举报，警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李娇娇请去戒毒所戒毒，这样不但可以给我们留下充足、安全的审问李娇娇的时间，还可以合法合理地从李娇娇嘴里，获得赵钦公司的一些信息。”

        桂河淡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了。”吴胜点点头，“局里会重点关注李娇娇，看她是否真的吸了毒。”

        ……

        桂河进入了安全的环境，他说完这段时间得到的线索，就忍不住坐在座位上慢慢合上眼休息。

        在休息的过程中，他又梦见了第一次见到吴胜的场景。

        是的，桂河是警方卧底，卧底到赵钦身边专门监视赵钦。

        两年多前，警方在深夜突然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报警人声称掌握了b市鸿远集团总裁赵钦违法犯罪、向境外势力出卖国家利益的证据，向警方报案，并要求警方人身保护。

        警方一听与境外势力有关，不敢大意，立马派人去报警人提供的地点接人，却最终没接到人。

        后来警方深入调查，发现报警人是鸿远集团财务科副科长谭英杰。

        谭英杰是b市本地人，在本地一所不起眼的财会学校毕业后，进入了鸿远集团工作。

        谭英杰本人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实人，能力一般，学历不出色，进入公司后一直没有得到升迁。

        但是他本人勤恳负责，不爱贪权占利，凭借着老实人的认真劲头儿，在一年前凭借资历获得了晋升机会，成为了鸿远集团财务科的副科长。

        可是，这个晋升为副科长没多久的老实人，就举报公司老板与境外势力有勾结，这就不得不引起警方重视。

        特别是这个老实人后来又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更引起了警方的重点关注。

        于是，警方就派了一批人到鸿远集团总裁赵钦身边探查线索。这些卧底因为各种原因，陆陆续续被赵钦辞退。

        而赵钦身边的警方卧底，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当初吴胜吴队长力挺的桂河。

        桂河靠着卖吴荣上位，依仗小人行径成功留在赵钦身边，当起了助理的助理，也就是吴荣口中的“二狗子”。

        两年前，桂河即将从警校毕业，就接到了一项特殊的考核。

        桂河和其他三位优秀毕业生一起，被带到了一个模拟考场。

        四个人面前是一模一样的模拟考场，一人一个，避免作弊，挺好的。

        吴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是一个男人的住所，请尽可能地推断出该男人的信息”的考试要求。

        考试题目之简单，令人发指。

        因为越简单的题目，就会隐藏着越复杂的坑。

        桂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模拟考场的门，进入了一个看似普通的住宅。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户型住宅，面积大约50平。

        进门就能看到客厅，家具是布艺沙发，沙发上摆着几个可爱的玩偶抱枕；沙发正对面是一台液晶电视，电视屏幕很干净；客厅的茶几桌上，零散地放着遥控器、铅笔、钥匙扣、抽纸等杂物；客厅的地面不干净，烟灰、污点、水渍到处都是，显得整个房间都很脏。

        餐桌摆放在小厨房外面，餐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子、啤酒瓶子，小山一样的垃圾堆到餐桌上，将餐桌挤得满满当当。

        外卖、啤酒、脏乱的环境，这些代表了这个无名男人现在生活状态十分颓废，原因待定，失业、情变、亲人去世都有可能，桂河在心里暗暗想着。

        扒拉开外卖盒子，桂河在靠墙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躺倒的花瓶和几支干枯的玫瑰花，显得孤零零的。

        桂河记下这些线索，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靠窗的一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四件套齐全，但是床铺皱巴巴的，被子整个缩成一团，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桂河搜索完床铺，顺手打开衣柜，衣柜里有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全是男士服装，大小相同，看来主人都是同一人。

        可是，这个房间里，真的只有无名男人一个主人吗？桂河很怀疑。

        进门玄关处有两双拖鞋，虽然都是男式拖鞋，但是样式是毛绒拖鞋，一个男人真的会买两双毛绒拖鞋吗？可爱的布艺抱枕，真的符合男性的审美吗？餐桌上花瓶里的干枯玫瑰花，真的是一个独居男人会买的吗？

        这些线索，都明显表明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

        这不是一个男人的住宅，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住宅，题目本身就带有迷惑性。

        切！在题目里设陷阱，警校生桂河觉得这些考核教官们，也是心机得没谁了。

        正所谓，魔法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所以面对心机教官，就要比他们更有心眼儿。

        桂河更加谨慎，仔细翻找了床铺、衣柜，除了乱糟糟的衣物，没发现其他东西，只好离开卧室，到了卫生间。

        打开卫生间的门，桂河就觉得心中一紧。

        因为，卫生间很干净，特别干净，干净的有点不正常。

        一个脏乱的客厅、餐厅、卧室，搭配一间干净的卫生间，合理吗？

        桂河心中一沉，就认真检查卫生间的各种东西。

        洗漱台上东西摆放的有些凌乱，桂河一一打开盖子闻了闻，都是正常的洗漱用品，没什么特别的。

        马桶旁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用完的厕纸，看上去十分脏，桂河却二话不说，立马将垃圾桶倒扣到地上，翻检里面的东西。

        翻垃圾桶，警校生学习的常规操作了。面对黄黄白白的不明物体，桂河心里十分平静，只不过神色有一丝丝扭曲。

        毕竟，谁还没有个洁癖呢？

        垃圾桶底部，有一些碎纸片，桂河心中一震，他将碎纸片拼凑出来，拼出了一张工资条。

        工资条上显示：姓名蒋勇，基本工资2000，早退迟到0，请假旷工0，交通补助600，扣五险600，实发工资2000。

        2000块？在大城市连吃喝都不够。底薪很低，那么他的工作，大概是和保险推销、房产销售类似，都是看业绩的。

        这名叫蒋勇的男主人，基本工资只有2000块，但是他却没有迟到早退，说明他上班的态度很积极，但是积极的态度，却没有换来相应的工资，那么，只能说明，在公司里吸引他的不是工资，而是其他东西。

        翻垃圾桶、拼纸片花费了桂河很多时间，他冷静下来一想，立马打开卫生间排污口。

        卫生间的排污口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特意清理过的。

        他抬起头，看向卫生间冷幽幽的灯光，冷光照射着洁白的天花板，显得有些冷寂。

        卫生间的墙壁很干净，特别是天花板很干净，与一般人家打扫卫生间只打扫地面不同，天花板过分干净了。

        想着想着，他快步走向餐厅，搬了一把餐桌椅回到卫生间。他站到椅子上，张大眼睛，认真观察天花板的每一处缝隙，最后，在吊灯的隐蔽缝隙里，发现了一滴血。

        正常人受伤流血，血只会向下滴落到地面；人如果流血时受到惊吓，随手一甩，血迹也只会停留在与身高差不多高的墙面，而不是天花板的吊灯上。

        桂河目测，天花板吊灯距离地面大约有5米。

        什么情况下，血液会喷溅到5米高？

        人的心脏是一个很神奇的器官，它通过压力收缩将营养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但是，如果心脏的动脉被利器刺中，在压力作用下，拔出利器的瞬间，血液就会像是喷泉一样喷溅到高处。

        至少，喷溅到天花板的高度，是很有可能的。

        桂河转身，迅速来到厨房。

        普通人家装修，都会把水表放到厨房。果然，桂河在橱柜的角落里，发现了水表。

        水表上显示，本月用水80吨，而桂河回想起在客厅看到的日历上，赫然显示着8月4号。

        几近消失的女人痕迹、4天80吨的用水量、特意清理过的干净的洗手间和排污口、喷溅到吊灯上的血迹……这些线索，无一不表明，这间房间，发生了一场恶劣的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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