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围剿二

周扬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冷静下来观察车内情形。

        作为出过现场的警察，周扬很清楚，车祸现场充满了不确定性，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如果不是专业急救人员，妄动伤员很可能适得其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看向车内，吴荣左手臂鲜血直流，他立马脱下外套，死死按住吴荣伤口。

        幸亏医院离警局家属楼不远，不一会儿，两人就被拉上救护车。

        一场车祸惊动了整个b市公安局，家属楼门口挤满了围观群众和警局家属，几个记者正在对群众进行采访，吴队长已经去小区监控室调门口监控。

        吴荣与桂河被120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他们这些桂河的同事，只能强忍悲痛来到现场查找蛛丝马迹。

        车祸地点处于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下午五点多正是下班时刻，小区门口人流量较多，除了桂河、吴荣受伤严重被紧急送往医院，几个路人也被波及受了伤。

        监控里，两个中年妇人在小区门口拉拉扯扯，一个胖一个瘦，身材对比很明显。

        两人看样子是在吵架，吵着吵着两人吵出了火，那个身材微胖的女人拉扯之间推了消瘦的妇人一把，消瘦的妇人被推到在地，而桂河恰好路过，只见桂河的车头猛地一转，车子直直撞向墙柱。

        消防部门正在对桂河漏油的车子进行检查，技术部门在一旁等候，直等到消防部门完工后对桂河的车子进行质量检查。

        明晃晃发生在警局家属楼门口的车祸，警方所有人员都很重视，究其原因，就是这片小区里住的都是警察们的亲人。

        祸不及父母妻儿，谁敢碰触这条底线，就是与全体警察为敌。

        吴队长看完了监控，转身去警局拘留所询问那个被逮捕的胖女人，瘦女人现在被送往医院急救。

        胖女人倒是很光棍，直接承认了自己和那个瘦女人是婆媳关系，因家庭琐事吵架，一时冲动推了一把婆婆，导致婆婆被推到。

        可是，胖女人死活不承认看到那辆车，她说自己不知道会发生这场意外，所以，打死不愿意付吴荣、桂河的医药费。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意外，吴队长没与胖女人多做纠缠，到医院看望桂河。

        此时，桂河已经出了手术室，他被撞得右手骨折，刚刚在手术室打好石膏。同时，桂河被撞出了脑震荡。

        整个脑子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看到吴队长，桂河问：“队长，吴荣怎么样了？”

        “吴荣左腿骨折，右手臂被玻璃划了一道大伤口。流了很多血。”吴队长说。

        桂河十分着急，想要起身，可是大脑限制了他的行动，还没起身，就剧烈地干呕起来。

        脑震荡后遗症找来了。

        “你别急，吴荣性命无忧。”吴队长连忙扶起桂河，顺势将他安置在病床上。

        桂河脑子一阵发晕，听到吴荣安好，觉得自己再没力气说话，只好闭上眼休息。

        吴荣是被痛醒的。

        疼痛的来源是她的右手臂，车祸时桂河撞向墙柱，墙柱上的照明灯掉下来砸破车窗玻璃，她的手瞬间被划伤了。

        鲜血直流，遍地都是。

        她费尽全身力气转头，发现桂河生死不知，头上鲜血直流晕在驾驶座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缓解右手臂的疼痛。她想要爬出车子，可是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左腿动不了，不能从夹着的地方抽出来。

        周扬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吴荣，别着急。我打了120，医生很快就到。你的左手流了很多血，不要动，我给你按着。”

        周扬的声音让她瞬间得到放松，车上浓重的硝烟味儿让她觉得呼吸都带疼痛的感觉，得知救护车快要来了，她痛痛快快地晕过去了。

        吴荣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隔着一道房门，她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急促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与不甘。

        她费劲全身力气睁开眼，看到了医院白生生的天花板——她这是在医院？

        得救了！吴荣庆幸。

        接着，她想起一件事——桂河怎么样了？她眨眨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左腿是那么的无力又沉重，厚厚的石膏限制了她的行动。

        只有鼻子里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和沉重的身体，还能证明她尚在人世。

        “吴荣！”周扬从门口走进来，发现吴荣睁开了眼。他欣喜地叫人，不一会儿一个医生从病房外走进来。

        “吴荣，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问，“听清的话眨眨眼。”

        吴荣费力眨眨眼。

        “这是几？”医生伸出两根手指。

        “二。”吴荣用尽全身力气回答，嗓子沙哑得厉害。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好好修养。”医生笑着对吴荣说。

        周扬送走医生，一脸高兴地看着吴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桂……河……”这两个音节，让吴荣的嗓子更嘶哑了。

        “桂河啊。”周扬说，“桂河很好，他比你醒得早。不过他得了脑震荡，瘫在床上起不来，要不然他早来看你了。”

        吴荣眼中流露出笑意。

        车祸发生在一瞬间，吴荣却发现了桂河下意识地选择保护她，将危险留给自己，他选择坐在驾驶座上冲向墙柱，而不是打偏方向盘让副驾驶位上的她撞到墙柱上。

        后来车头严重变形，吴荣的左腿被撞得骨折了。

        至于右手臂的伤，完全是意外。

        相比较桂河当时面临的危险，吴荣觉得这点伤完全是小意思。

        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吴荣的脑子昏昏沉沉，身体提醒着她要休息，可是思维却发出了不同指令，她睡着了，却开始做梦。

        梦里，吴荣想着，看来桂河真的对她别有用心，换句话说，就是桂河喜欢她。

        吴荣以前当替身时，不是没感受到桂河的心意，看到桂河安慰她，鼓励她，她觉得很窝心。

        可是，替身的身份和那份该死的替身协议，让吴荣裹足不前，寸步不敢动。

        现在吴荣以女友的身份住到桂河家中，吴荣也体会到桂河的包容，他愿意把包容她的小缺点，这让她有点心动。

        但是，这份感情充满了变数，赵钦在旁边虎视眈眈，桂河不说，吴荣就装傻不问。

        一场车祸改变了吴荣的立场，命都要没了，其他都不重要。

        吴荣想想，母亲去世后，自己什么都没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

        可是，她心里清楚，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母亲的病逝让她觉得，她的存在本身，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曾经要孝顺的人，曾经相依为命的人，一瞬间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了。

        那天，桂河陪自己去祭拜母亲，看到桂河认真在自己家院子里打扫的模样，吴荣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找个人喜欢，想要找个人依靠。

        在那之后，吴荣发现自己的心意变了，可是，碍于现实，她一直在逃跑。

        出国之后、情人节之后、搬到桂河家中之后的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吴荣总觉得有下一次机会，就那样一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最后，到了病院。

        “不是你的错。”脑海里，母亲笑着对吴荣说。

        “妈妈也觉得我很不争气吧？”吴荣流着泪说，“妈妈面对任何问题，都是迎难而上的啊，我总是装傻逃避，一点都不像妈妈的女儿。”

        “我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反抗命运。”妈妈微笑着说，“拿着盾牌生活，说不定不改嫁也是因为这个。

        “自己咬牙坚持养大你，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干活儿永远抢在人前，让人没办法瞧不起我，咬紧牙关防御。”

        “努力再努力，努力比别的妈妈给你更多的爱，就那样啊。”

        “我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吴荣低垂着头，流着眼泪看着妈妈，“万一我小的时候，没拦着妈妈改嫁，妈妈嫁个好男人一起分担，是不是妈妈也不会累得得重病？那样，妈妈的人生、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小时候吴荣哭闹着不要新爸爸，长大后看着母亲消瘦的身影，吴荣总是很后悔。

        “荣荣，我的女儿，我最爱的人。”妈妈抚摸着吴荣的头，“不要责怪自己。”

        “不管当初做什么选择，我肯定都会后悔。一个人养大孩子，会因为重担而后悔；两个人的话，会因为让你有了后爸，有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而痛苦。”

        “那时候，我没发现自己成了妈妈的负担。”吴荣痛哭出声。

        “傻话，你怎么是妈妈的负担？”妈妈笑着问，“为什么又想起了妈妈？”

        “我……”吴荣停顿，组织了下语言，“因为我又遇见了让我心安的人。”

        “曾经妈妈带给我的心安与快乐，好像又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同样的感觉。妈妈，我现在在横冲直撞中，好似能触摸到一份真挚的情感。”

        “因为太过真挚了，我又变得不安，变得心慌，迫不及待想听听妈妈的意见。”吴荣抬起头。

        “傻孩子，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吗？”妈妈笑着说，“来，揭开迷雾，看看你想起了谁。”

        梦里，桂河对着吴荣微微笑。

        吴荣瞬间笑弯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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