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围剿三

这是一种复杂而又单纯的欣喜。

        这是来自胸腔深处的欣喜。

        似乎填补了心中某个空缺。

        吴荣想着从前看新闻时人们得知彩票中大奖那种的欣喜若狂，她觉得此刻自己的欣喜完全超过了中大奖。很难想象，光是在脑海里描摹桂河的眉眼，都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们会歌颂真挚的男女之爱？可能就是这份感情太让人心潮澎湃了。

        托这两年两人朝夕相处的福，桂河的兴趣、爱好，吴荣大致清楚。桂河的心意，她也察觉到了一点，并且相当开心。

        现在得知了自己心意，她更开心了。

        吴荣嘴角带笑，再一次看向妈妈。

        “你现在还有时间睡觉？不是应该着急忙慌去表白？”妈妈问。

        “妈！我腿骨折了，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哪里能去表白，你看看情况好不好？！”吴荣笑嗔。

        “所以呢，你不去找那小子了？”妈妈问。

        “去。但不是现在。”

        “我家闺女要有男朋友了，觉得有点奇异又开心。”

        “妈，你这是什么形容？感觉很怪的！”

        “我盼着这一天多少年了，你小时候不喜欢和男孩子玩，而是和男孩子打架，我只见过和你打架后，被父母牵着手上门讨要说法的男孩子找你，从没见过因为喜欢你而找到家里的男孩子。桂河是第一个吧？”妈妈咧开嘴笑着说。

        “妈，你笑什么？”

        “有吗？我有在笑吗？”

        “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好吧，我承认了，我是在笑。我走之后，总是担心你一个人孤零零活着，没人关心你有没有吃饱穿暖，没人让你累的时候靠一靠。看到你感情顺利，我能不开心吗？”

        “和妈妈这样一起聊天，我也很开心。”吴荣抱着妈妈，笑着说道，“还能再见到妈妈，太好了。”

        妈妈也抱紧了吴荣。

        在梦中和妈妈聊过之后，吴荣有一种放松之感，她现在所想的是——到底该不该先表白？

        吴荣是个敢想敢干的人，明白了自己心意，就想着去表白，可是，基于女性天生的羞赧本性，她还是觉得先表白有点抹不开嘴。

        可是，一想到桂河也和自己一样凄凄惨惨躺在病床上，就忍不住想去看看他，想去和他说说话，这种心情剧烈地起伏着，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吗？”吴荣对着心中的小人狂吼，最终与脑海里的小人达成和解，然后沉沉睡去。

        三日之后，桂河脑震荡症状渐渐缓解，手臂骨折不影响他的行动，所以，他吊着胳膊来到吴荣病床前。

        等了好一会儿，吴荣睡饱了，慢慢睁开眼。

        吴荣模糊之间看到了桂河，嘴角上扬，笑着说：“我有话要说。”

        “我有话要说。”桂河的声音同时响起。

        吴荣看着他，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似乎隐隐透着光。

        吴荣率先开口；“你知道我车祸时，最先涌出的想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桂河笑着问。

        “我的人生，不能在这里结束。”吴荣表情认真，“我这个人啊，一直都学着装傻。”

        “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装傻看不到妈妈的辛苦，装傻看不到妈妈的死亡，就像是沙漠里的鸵鸟一样，把脑袋往沙子里一埋，就觉得天下天平万事大吉。”

        “这就是我，胆怯又自卑，还是那个哇哇哭着失去爸爸的小女孩儿。”

        “但是，我现在好像不能装傻了。”

        “在临死之前，就像是某种启示一般，我想着这样死去太不甘了，梦想还没实现，喜欢的人还没表白。如果我能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再去死，也就没有那么不甘了。”

        “我想着，如果我向你表白后，死了应该也无所谓了吧？我不想留有遗憾，心有不甘地死去。”

        “你死之前，想向我表白？”桂河嘴角慢慢上扬，眼底带着笑，看着她问道。

        “我喜欢你，桂河。”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表白。

        “这是你死之前，最想要做的事情？”桂河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笑腔调。

        “我现在这么说，很奇怪吗？”吴荣问，“你的回答呢？”

        桂河看着她高高吊起的左腿，点点头，“嗯，很奇怪。”

        “现在这种情况，我向你表白，会不会很搞笑？”

        “不会。”

        “很奇怪，即便想了千次百次，我也没想到我的表白情景是这样的。”吴荣环顾四周，“病室、病床、两个病人。”

        “你掐我一下，总感觉我像是在做梦。”

        桂河走到她床边，对着她完好的左手臂轻轻一掐。

        “啊！”吴荣高呼，“痛！”

        桂河放开手，吴荣反应过来，看着桂河笑了，桂河也跟着笑了。

        “不是在做梦。”桂河说，“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吴荣心下一沉，看来表白失败，嘤嘤嘤。

        “对不起，”桂河盯着她说道，“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应该先向你表白的，让你先开口，对不起。”

        吴荣高兴的恨不得原地崩三圈，奈何左腿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惊喜地问：“真的？你也喜欢我？”

        “真的，我也喜欢你。”桂河笃定回答。

        吴荣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桂河说：“大概是从荣阿姨过世之后？荣阿姨过世之后，我看着你一边在母亲葬礼上失声痛哭，一边在赵钦面前强忍悲痛，言笑晏晏，我觉得很心疼。那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感觉就是你。”

        吴荣看着桂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么早？！”

        这让她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喜欢上桂河太晚，与他沉重的感情相比，自己的感情太过轻，有点对不起桂河。

        桂河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你喜欢上我，就是世上最好的事情，不用在乎早晚。”桂河心脏剧烈震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欢喜，“不要着急，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们要好好享受此刻。”

        “好。”吴荣红着脸，微微点头。

        桂河收回手，对吴荣说：“我能提个意见吗？”

        “什么？”吴荣好奇。

        “下次说喜欢我，能不能先洗个头？我糊了一手油。”桂河调侃，然后把手在床单上蹭了蹭。

        “桂河！”吴荣恼羞成怒。

        桂河哈哈大笑。

        “所以，余生请多指教，男朋友。”“男朋友”三个字像是含在吴荣舌尖，又像是桂河心中多年的期盼，尽管刚刚确定感情，吴荣仍相信他们会走的很远。

        男朋友。

        这三个字如此简单却带着巨大的吸引力，胸中汹涌的喜悦如同海浪一般无数次拍打心脏，桂河觉得从心中产生一种酥麻，这种酥麻快如闪电，瞬间从尾椎骨直直冲向大脑，使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欣喜中。

        他看向吴荣的眼神真挚而又惊喜，吴荣看着他惊喜的眼神，也觉得心头一暖。吴荣羞涩地低下头，桂河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余生请多指教，女朋友。”

        “好。”吴荣回答。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就很好。”

        “好的，我知道了。”吴荣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以前没经验，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也没经验，我们互相体谅。”

        “好。”

        桂河握了握吴荣左手，“真好啊。”

        现在是他感觉最好的时刻。

        “等会儿一起吃饭。”桂河拉着吴荣的手，手心慢慢攥紧，这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恋人，他的爱人。

        “好。”吴荣笑着回答。今天吴荣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好”字，大约现在桂河说什么，吴荣都觉得很好。

        在吴荣想象中，恋爱是两个人之间偷偷摸摸、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地互动。不过，现实自然不会尽如人意。

        两人表白后没两天，桂河就主动要求返岗，查自己身上发生的这场意外车祸。

        这起在警局家属楼门口发生的车祸太过诡异，让桂河不得不慎重对待，桂河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和吴荣一起得罪的人只有一个——赵钦。

        所以，还是查清楚案件才能保证两人安全。

        吴荣不得不在病床上上演一番十八相送，泪目送桂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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