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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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鸨爹岂不明白四王女的意思,任今日换了他芳草阁任何一个小倌他都会笑着把人洗干净奉上,偏偏是青吟这个烫手山芋!
主子那边他已不好交代,要是真把青吟送出去,明日这芳草阁决计得换主人。
当即他咬了咬唇,便不要命地开口回绝道,“王女殿下这可否改日……您看外边这么多京城权贵都苦苦等着竞拍,就算您是王女也不能坏了规矩,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怕也有损。”
“你觉得本王是在乎名声的人么?”凤倾言嗤笑一声,浑身散发寒气。
“求王女恕罪!”
面前之人森然刺骨的杀意令人惊惧胆寒,杨鸨爹瞳仁骤缩,咬牙扑通一声跪下,身侧的手还隐隐发抖,
眼见身侧女人发怒,凤御也不免升起惧意,若现在面对主子的人是他,他恐怕连直视主子都做不到,凤御低垂下眸。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闯入他的视野中,温柔的搂住他的腰,女人温声道,“别怕我。”
还没待凤御反应过来,凤倾言话锋一转,对仍跪伏在地的杨鸨爹道:“本王猜鸨爹是在担心芳草阁的名声?”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都不明白凤倾言话中何意,杨鸨爹脸色深沉,四王女难道知道些什么?
凤倾言则一把掀开身侧男人右手袖袍,一截光滑白细的玉臂暴露在众人眼中,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倒吸了口凉气。
青吟公子居然已不是清白之身!
在大陆除了下等奴隶,年满十四的男子右手手臂皆会点上朱砂,俗称“守宫砂”,以示该男子是完璧之躯,未与女子行过/房。直到献出贞洁的那一夜,守宫砂才会彻底消失,可这青吟公子手上明显就没有守宫砂的痕迹……
杨鸨爹也觉得不可置信,前几天他已验明青吟仍是完璧,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说——
他不死心的盯着那片光洁,刚想上前,凤倾言已把人拉到身后,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
“他是本王的人。”
凤倾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冷眸微眯,“没了第一次的倌儿还能算是清倌吗?”
在场众人哗然,凤御瞳孔一震。
“您想如何?”杨鸨爹抬头,不见刚才的胆怯,直直望着她。
“本王想给他赎身。”
这个要求倒也在杨絮安的意料之内,单从四王女看向青吟的眼神便不单纯,他这小小花楼怎么可能拗得过皇权?
何况青吟失了清白之事已成定局,回去向主子复命顶多受一顿责罚,眼下向四王女殿下妥协莫牵连到芳草阁才是要事。
“殿下能看上青吟是他的福气,至于拍卖之事还得请您出面做主。”
“自然,青吟已是本王的人,本王不许任何人觊觎。”深沉且冰冷的语调带着浅浅宠溺。
众人不由更好奇青吟面纱下的真容,究竟是怎样绝美的容颜能得到四王女这般喜爱和明目张胆的偏宠?
但他们哪知道,得众人艳羡的“青吟公子”此时紧张的手心都冒起薄汗。他是影卫,而影卫是连奴隶倌儿都不如的物件,没有籍贯姓名,完全是主家的所有物,他又怎会像寻常男子一般有资格点守宫砂。
百密一疏,完全没料想到主子会这般大胆的就……如今走到这步,若是他被识破了身份,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无非被退回影阁下层供人亵/玩。
凤御青纱下的薄唇紧抿,满目黯然神伤,可奈何手却被女人抓的死死的,不得逃脱。
他垂眸怔怔望着二人不知何时交握的手,原本是颦起眉头转而却舒颜一笑,耳垂渐染上绯色。仔细望着那人俊美无瑕的侧颜,像要刻进骨子里。
只有在暗处才敢小心仔细窥视一眼的人,现在近在咫尺之间,什么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前堂这会儿正闹哄哄的,客官大半都坐不住了,等了半晌还不见管事的出来,心情都有些急躁,恨不得上楼去看看。
眼见台上美人不断,就是不见传闻的青衣美人,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嚷嚷,甚至有人摔杯以示不满。
“这杨鸨爹怎么还不下来,喂,到底还卖不卖啊!”
“美人怎么还不下来,都给本小姐等急了。”
“是啊,这青吟公子何时才出场啊?”
兰字雅间内,一身圆领锻袍的女子焦躁不耐地推开欲贴上来的倌儿。夏晴心中不忿,她对青吟公子孺慕已久,今晚还是冒着被她娘打瘸的风险偷跑出府,就是想买得美人归,岂料这上台的倌儿来来去去,没一个是她要等的人。
“我就说这小花楼不靠谱,比不上流芳艺阁,该不会是在戏耍我们吧?”
同桌的人是帝京有名的纨绔小姐,镖旗将军之女王冉,她吊儿郎当翘着个二郎腿,嘴里还不停嗑着瓜子,表情讥诮。
许如椋本是今晚赴两人之约,她家世不及二人,半晌不敢搭话,这会儿见二人都有些不虞,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流芳艺阁?”
这一说,夏晴更来气,她好歹在都城是小有名气的霸王,母亲还是刑部尚书,怎么受得了被人这般戏弄!抿了口烈酒她怒摔杯子,戴上手边从商贩那买来的面具,不顾许如椋阻拦几个迈步就下楼。
许如椋知晓依夏晴的暴脾气,决计会和那管事的闹起来,她劝阻无果,求助般望向王冉。
“阿冉,这……”
王冉却视而不见,举起精致的白玉酒杯轻轻晃动,嘴角噙着抹笑,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随她去吧。”
果真,夏晴气势汹汹扎进人群,那股戾气让身边人都不自觉的竟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大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她走上当着众人的面就拎起暂代管事的人的衣襟,那青面獠牙的大花脸面具整一凶煞相,吓得人腿软直哆嗦。
客官都不知这人打哪里来,本就等的不耐烦,都当成乐子,选择静观其变,倌儿伙计却慌了神,这不就是来砸场子的吗?怎么办,主家不在……
“快!快抓她下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其他伙计虽惧怕,但想着人多势众纷纷爬上了台,想要拉扯开两人,但扯开一身武功的夏晴哪是这么容易?
不旦没扯开,夏晴更像是拎小鸡似的,把爬上来的伙计一个个踹下台,摔下台的伙计跌的更是鼻青脸肿,而客官们不仅无人上前帮忙,反而拍手叫好。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夏晴刚收拾完最后一个小厮,对着楼上大吼道:“姑奶奶今天是来见青吟公子的,不是来看这群胭什么粉的!”
“噗哈哈……”坐在梅字雅间里的女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生生憋住笑意回头询问身后一身深褐衣衫的侍从。
“我猜她是想说‘胭脂俗粉’吧?”
“主子说的都对。”守在身后之人淡声回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敷衍。
女人唰地打开手中折扇,无奈叹息道:“啧,要你好好读书偏偏要去当马夫,果真无趣,无趣~”
无人应答,她慵懒地把玩着手中折扇,自顾自说着:“等待实在太煎熬了,我们去后堂转转。”
喧闹还在继续,但转眼,原本的梅字雅间却空无一人。
“喂,我再说最后一遍,把管事的叫出来!不然今天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地方!”
这如雷贯耳的嗓音吼的在场伙计一个个胆都快吓破了,本就等了许久的其他客人也都在底下窃窃私语,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帮腔大喊。
“对哇,我们要见青吟公子!”
“让青吟公子出来!”
“老娘我花钱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青吟美人儿,还不快让人出来!”
“……”
一群小伙计哪里见过这阵仗,都畏畏缩缩手足无措,楼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她们一群贱民哪有胆子敢冲撞贵客?台上的人虽然脸上戴着面具,她们眼却瞧得清那人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布料绸缎,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二世祖,这会儿只能祈祷鸨爹快点回来主持局面。
但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听着众人愈高的呼喊声,台上的夏晴底气更足,随即便把手里的人一把扔了下去。趁伙计们手忙脚乱的接住那人的间隙,她大步流星的就朝楼上走去。
正带着凤倾言几人往大堂走的杨鸨爹早就得到了伙计的报信,匆匆赶过来。
他表面平静,实际脸白的和脸上扑的粉似的,若不是他咬紧了后槽牙,这会儿说不定已气的当场暴跳如雷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敢这个节骨眼上带头闹事!要是冲撞了四王女,他的花楼大抵就别想在这凤鸣城开下去了。
离喧嚷声越来越近,杨鸨爹也是个懂分寸的,立马就眉开眼笑地凑到四王女身侧,道:“哎哟!殿下,外边有些吵。奴知晓您喜静,这就让客人们安静些,请殿下先屈尊在厢房稍作等候。”
凤倾言眼皮都懒得掀起来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杨鸨爹便点了几个人跟着他一道走,这一看却发现跟在凤倾言身边的黑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他眉头皱了皱,倒也不敢多问。可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把机灵点的两个打手给留了下来,跟着凤倾言和青吟公子。
右眼皮跳的厉害,他总觉得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待杨鸨爹一走,走廊上只剩下四人,气氛诡异的厉害。凤御此时还在担心下一步计划,手却突然被温暖包裹,当那股温暖触及他僵直肿胀的小指。他痛的下意识抽回了手,等明白自己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又在和本王闹脾气?”也不知是恼意还是试探作祟,凤倾言一把搂过男人的劲腰,低头附上他耳畔,语气也颇有几分诱哄的意味。
猝不及防的迫近让凤御呼吸急促了几分,女人华贵衣料上附着的淡淡沉水香撞入鼻息之间,好闻的紧。
一旁的打手瞧见二人暧昧的举动,瞬间了然。在风月之地给人做打手惯了,对这些也懂得个七七八八,两人很自觉的低下头,安安静静假装起泥塑来。
“怎么不说话?看来本王今日得好好治治你——”
凤倾言一把将凤御拦腰抱起,她作乱的手还不自觉的摸了摸,忍不住眉头轻蹙,好瘦。
这狂浪的举动让凤御手足无措,一贯冷淡的俊白面容也因慌乱染上了抹可疑的薄红,耳尖绯红也慢慢浸染上脖颈。
而凤倾言已轻车熟路地吩咐起一旁还在装聋作哑的两个打手:“守着门。”
打手呆愣地相互对视了一秒,立马如倒蒜般直点头。
进了厢房,凤倾言不舍地放下怀中人,面色放冷,径直走向窗口位置。推开窗户,冷风迎面刮人脸,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和酒肉香。
她皱眉掩了掩鼻子,往下望去,窗户正下是一条昏暗悠长的小巷。
掀开繁杂的衣摆,正准备踩上窗口的柜子,一直缄默的男人忽然出声制止,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慌乱:“王女殿下……不可。”
“怎么,连你也敢管本王?”凤倾言冷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男人愣愣地盯着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出言不逊,脸色忽白,垂首正欲跪下,腰却被人一把搂住。
“还跪什么?和我走。”
屋外,守着门的两个打手一边贴着房门偷听一边悄悄交流着不堪入目的内容。这时,几个伙计慌张地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不住高喊:“着火了!后院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两人被这一嚎瞬间没了心思,较为魁梧的打手拧眉就抓住一个伙计劈头盖脸地盘问,“着你爷爷的什么火?后院怎么着火了?井里不是有水吗?”
一问这伙计便哭丧着脸:“这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起火了,那井、井不知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封死了!”
另一个打手一拍脑门,好像猛然想起什么,“坏了,王女还在里边呢!”
语毕,二人急忙推开房门,岂料厢房内除了被冷风吹的吱呀呀响的窗户,一片死寂,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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