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苦战

“李绉明？竟然是他，苦战啊。雍氏这是要赶尽杀绝。陈叔，你且与十七卫留守此处，无论如何都要守着。我去对付他。”越檀沉声道，下意识摸向腰间，没摸到黑刀。

        “借陈叔剑一用。”说罢只听得锵一声，陈叔腰间的剑已被拔出，越檀几步翻上屋檐，风吹乱他的鬓发，雨重新落到他身上，他披风下黑铠甲带着斑斑血迹。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一亮水月楼就会到了。”他挺直腰身，目视前方，沉声对陈叔道。

        重重雨幕中，一个人头戴斗笠，提刀静立，与越檀遥遥对峙。

        正是遍斩京都十三剑客的明月刀李绉明。

        刀光一闪，对面那人疾掠而来，几个呼吸间就来到越檀面前。

        好快的速度！

        越檀瞳孔一缩，抬剑挡刀，手臂猛地往下一沉，虎口开裂，刀堪堪悬在他鼻尖。李绉明的目光像野狼一样盯着越檀。他开口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把人交出来。”

        越檀没有回答，他低低一喝，长腿下扫，带起水花，转攻其下盘。

        李绉明却没有躲开，只见他左腿旋踏而出，两腿相撞，止住了越檀的攻势。越檀见状撤剑后退，蓝光从剑柄水一样漫上来，覆盖整只长剑。李绉明紧追而去，两步跨出，伸刀横劈，越檀侧身躲过，一掌推出，借势翻身跃起，变掌为爪，直直抓向李绉明脑门。

        李绉明立即收刀上抬，挡住越檀的手。

        就是现在！

        越檀将剑猛地刺向他的心脏，李绉明见状竟毫不犹豫右手一伸，白手接刃，将剑止住。蓝光伤害极大，剑刃刺穿了他的手掌，血肉飞溅出来。下一秒，越檀引爆蓝光，李绉明猛地甩开，钳住越檀小臂，一把将人拽向自己，立即将刀捅进越檀小腹，拔出红色的刀刃。越檀眼里凶光一闪，蓝光化刃刺向李绉明脖子，李绉明松手后退，右臂被划出四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越檀捂住小腹，剧痛让他眩晕，连续三个时辰的战斗让他疲惫不堪。

        李绉明缓缓逼近，他手中的刀泛着明月一般的光。

        “他已经死了，你留着这尸首有什么用呢？”

        不知是哪个字刺痛了越檀，他眼中逐渐漫上血丝，雨从他下颚滑落，他握紧长剑再一次冲上去。

        李绉明皱眉，也起身掠过去，在两人相错身时手臂大开，钳住越檀肩膀，同时大刀向其胸膛一刺。越檀不躲，刀刺入胸膛，与肋骨相撞。越檀手中剑蓝光大盛，一剑刺中李绉明受伤的右臂，李绉明拔刀回防，踢腿揣向越檀小腹，越檀身形不稳，连退三步，血从铠甲底下渗出来。

        李绉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挥刀上前，越檀双手握剑，却被震开，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他颤抖着站起来，再次挥剑刺向李绉明。

        “你赢不了我的，何必如此？”见越檀脚下不停，李绉明以攻为守，一掌击中越檀，大刀再次刺中他的胸膛，从他的后背刺出。

        越檀伸手握住他的刀刃，血从他手掌滴落，他已经站不住了，手掌渐渐松开，头低下去。李绉明见状，嘴唇一动，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见越檀散乱长发下的嘴角一勾。

        李绉明背后一寒，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觉右肩一凉，接着一股温热的血喷到他的脸上，下一秒，在钻心的剧痛袭来时，他看到自己的右臂掉在地上，手掌还握着刀柄。接着他的胸口刺出五六根蓝刃，他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低下头。

        “他是我的。徽礼只能是我的。他是我的！”越檀抬头，神色阴郁凶戾，高高举剑过顶，朝李绉明的心口刺下去。

        离日出还有一个时辰。

        越檀跪坐在屋檐上，拔出明月刀，把李绉明的尸首踢下屋檐。

        还有一个时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空中黑压压一片，是影军。

        “终于来了，来得可真是慢啊。”越檀把剑一插，借力站起来。

        京都午明街，公主府。

        “潇。”

        孝康公主弯着腰不停地颤抖，闻声偏过头。

        “他死了。”孝康说。

        “潇，”皇帝垂下头，轻轻地叫着她，“过去了。”

        孝康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他，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你竟然说这种话，桓熙啊，桓熙。你真是狼心狗肺。”

        “老十二！顶上去！”陈叔大喝，同时双手交叉一抬，挡住面前甩过来的水鞭。水鞭一滞，复又扭动起来，分成两股向陈叔缠绕而去。陈叔一个矮腰躲过，就见水鞭猛地砸向越檀寝屋。

        不好！陈叔心里一跳。

        他纵身一扑，打算以身生受这一击，却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击破雨幕横劈过来，将那水鞭砍断。春先生原本闭上的三只眼一睁，三团火焰登时将雨水烧得滚滚沸腾，白汽翻涌。

        “老三小心！是牧雨阵！”陈叔一蹬翻身，大喝提醒。

        只见春先生食指相勾，拇指相碰，其余三指一屈，雨中水火缓缓旋成呈太极之图，地面积聚的雨水先是一滞，紧接着猛地旋转起来，在刺人的大风裹挟下，向上疯狂倒流，汇入无尽的苍穹。

        十七卫士老三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又猛地自上而下一劈，一道磅礴的剑气排山倒海地冲向水火太极。

        春先生见状迅速把双臂一收，雨幕似高山瀑布飞流直下，汇成一股，呈倒锥状狠狠与剑气一撞！

        “轰——”

        撞击声惊天动地，众人被荡漾开的气波猛地一撞，皆是跪倒在地。陈叔死死护在寝屋前，破碎的剑气混着锐箭般的雨刃在他脸上留下长长的伤口。

        听到撞击声，蝶姑娘捂着胸口忍不住呕出一口血，她阴着脸拭去嘴角鲜血，远远看着浮在空中又甩出一记蓝光爆破的越檀。

        他长发早已披散开来，在雨中翻飞，双目充血，嘴角上咧，始终噙着一个邪笑。血从他脚尖不断地滴落下去，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仍是发起一招又一招地发动凶狠刁钻的攻击。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蝶姑娘低骂。

        影军已被击溃大半，悬空排列的兵马身影不再像是实体，而是成了像烟一样隐隐约约的鬼影。老鬼的头颅已被削掉一半，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升腾起绿色的焰火。

        香象和尚布满裂痕的金钟突然出现在越檀背后，下一秒猛地砸向他。老鬼见状立即大手一挥，数百影兵尖叫着冲向越檀，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越檀大喝一声，双臂大张，膝头一屈猛地向下一蹬，借力飞身上窜，飞速旋转的同时双手蓝光一闪，甩出两把长刀，冲相反方向分别狠狠刺向老鬼和香象和尚！两者分神躲开，却被影兵和金钟相撞荡开的冲击波当面一撞，旋即双双吐血。说时迟那时快，越檀一勾嘴角，双掌一合，长刀猛地回旋，两人被其穿胸而过，从半空坠下。

        蝶姑娘瞳孔一缩，起身一蹬，飞身而起，就要去接住两人，下一秒却看见自己胸口冒出一只带血的蓝刃，紧接着蓝刃光芒大盛，她眼前一黑，晕过去之前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越府大门突然大开，风雨潮水般闯入，春先生猛地回头，就看到越檀抬起满布血痕的脸冲他一笑。

        春先生心中警钟大作，猛地后退，同时抬臂一挥，水刺普天盖地地向他围攻而去。

        越檀双手提刀，蓝光一闪，水刺炸开，他瞬间出现在春先生的身后，春先生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越檀静在咫尺的脸和一闪而过的刀刃。

        天地重归静寂，连风声都像是远在千万里之外。

        越檀倚在寝屋雕花木门上，他隔着重重雨幕，仿佛看到了东方的一抹鱼肚白，动了动嘴角，却没笑得出来。

        他缓缓滑下，门上留下一道深红的血迹。

        天亮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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