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他的回答不仅惊得莫家夫妇说不出话，就连莫悠悠也呆在一旁。

        见大伙儿都不开口，傅麓川反客为主地：“都饿了，先吃饭吧。”

        尹曼慧这才回过神，放下酒瓶招呼着大伙儿动筷。

        莫悠悠感受着自己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握着，她心里升起一丝反骨，轻轻一挣，不着痕迹地将傅麓川的手打开。

        好在他也不恼，面色无异地收回手，接过尹曼慧递上来的筷子，末了还不忘道谢。

        莫悠悠看出来了，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谦和有礼、文质彬彬，骨子里却是个极度偏执、缺乏安全感的人，说白了——他不喜欢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因此也十分看重发言权。

        用餐的过程当中，发生了一件未曾预料的小事。

        尹曼慧起身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鱼丸汤，汤面上撒了些许小葱和香菜做调味。

        莫灿华见了，主动开口吩咐女儿：“悠悠，你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傅盛碗汤喝。”

        傅麓川来不及开口回绝，那边莫悠悠已经拿过汤勺为他舀了一小碗，搁在两人面前。

        汤面上冒着热意，鱼丸的清香伴着小葱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男人顿住，并没有伸手的意思。

        场面有一丝尴尬。

        见此，莫悠悠蓦然想起之前见面时，傅麓川似乎说过，他口味清淡，更不喜葱姜蒜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她伸出手，试图将汤碟从傅麓川面前端走。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尹曼慧察觉出异样，盯着两人看：“小傅是……不喜欢？”

        莫悠悠硬着头皮答：“妈妈，他、他受不了葱的味道。”停顿片刻，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人，问他意见：“要不然我还是去厨房给你重新盛一碗吧。”

        傅麓川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这个时候见她面露难色，才道：“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这还是你给我盛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是往上翘的，露出笑意。

        虽然说着贴己的话，但是眼底的情绪却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寒冰。

        莫悠悠心虚地扭过头不再与他对视，捧起碗扒拉着筷子埋头吃饭。

        尹曼慧以为女儿是不好意思，笑着调侃道：“这孩子……还害羞了。”她对这个女婿的表现显然是满意的，柔声道：“小傅啊，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锅里还有呢……我去给你盛一碗新的吧。”

        傅麓川叫住了她，直言：“不用麻烦了阿姨，饭菜也该凉了。”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一仰头把汤碟里的东西全干了。

        饭后，莫悠悠和尹曼慧负责收拾碗筷，事后母女俩躲在厨房里洗碗刷碟。

        傅麓川则和莫灿华来到书房，关起门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莫悠悠手里拿着干净的抹布擦拭着盘子，心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没听到母亲叫她。

        直到尹曼慧轻轻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展露笑颜：“妈妈，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是怎么了？”尹曼慧将盘子递给她，“好端端地怎么发愣？”

        莫悠悠垂着眼皮，茫然地：“妈妈，那个傅……小傅，你和爸爸怎么看？”

        尹曼慧经过刚才的那出意外，显然对他改观不少。

        她沉吟片刻，轻声笑道：“你爸爸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还是满意的。”

        一旁，莫悠悠沉默不语。

        想到母亲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找到的是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却不知道眼前看到的其实都是宝贝女儿联合外人在她面前演出来的假象。

        她心里泛酸，抿着嘴唇不敢抬眸与她对视。

        尹曼慧察觉出异样，安慰说：“以前莫氏还在，我一直想让你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可是后来发生了这些事……”说到这不由地叹口气，：“这个小傅说话做事看着挺沉稳的，不论他家庭背景如何……他如果真心待你，妈妈心里的担子也轻松了。”

        莫悠悠“嗯”了一声，嗓音有点沙哑，应道：“妈妈，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在母亲的眼里，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儿。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莫灿华和傅麓川一同从里头出来。

        “悠悠，来……小傅要走了，你送送他。”莫灿华开口叫住女儿，暗地里又给妻子使眼色。

        尹曼慧看出了丈夫的心思，上前出言挽留，“这就走了……不再多坐坐？”

        傅麓川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重新穿好，态度从容，“谢谢阿姨……今天就不坐了，我还得回趟公司。”

        言毕，目光在莫悠悠的身上顿住。

        尹曼慧含笑着搂住莫悠悠的肩膀，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悠悠送送你。”说着，暗暗捏了捏她的肩头，柔声叮嘱：“去啊。”

        莫悠悠点头，不情不愿地穿上外衣，站在玄关处换鞋。

        临走之前，傅麓川不忘表示：“今天来得匆忙，下回一定请叔叔阿姨来我家里坐坐才是。”

        夫妇俩也知道这是他的客套话，面上却还是很受用。

        另一边，莫悠悠换好鞋子，长腿一跨跟着傅麓川走到门外。

        大门关上，男人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而她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地跟在他身后。

        从底楼出来往小区大门前去的路上，傅麓川面容沉静不发一语。

        莫悠悠走在他身侧，斜眼打量着男人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一上车，果不其然，他收起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眸光清冷，薄唇紧闭。

        莫悠悠正懊恼着不该跟他一起上来的，就听身边的人幽幽地开口：“今天这样的状况，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路灯透过玻璃投射进车厢内，男人的脸一半隐匿在黑暗中，莫悠悠依稀只瞧见他轻轻蹙起的眉头。

        这话的意思是在责怪鱼丸汤的乌龙事件了。

        她自知理亏，也不多做辩解，低着头等他训话。

        傅麓川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看出她的心思，说：“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我知道了。”莫悠悠掷地有声地回应他。

        车厢内的氛围蓦地静了下来，见她还不走，前排的小刘心底纳闷，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反应。

        只见莫悠悠神情扭捏，搓了搓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还有一件事……我们剧团这周六在邻市有一场汇演，具体参演人员还没确定，我想争取看看……”

        这是今天练舞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从前，类似这样的机会不用她费力，郁行会提前替她保留下来。

        而现在……早已今非昔比。莫悠悠深知，如果自己再不努力争取的话，别说这次，恐怕以后都没有她上台的机会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倏然被男人清冷的声线打断。

        傅麓川的态度很明确：“不可以。”并且给了理由，“这个周六有安排了，你在家等我电话。”

        莫悠悠一口气提上来咽不下去，整张小脸憋得通红，最后重重地咳了出来。

        傅麓川在一旁冷着脸孔，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耍滑头，倒想看看还有什么手段。

        平稳下情绪，莫悠悠用手指擦拭掉眼角咳出的泪意，气息不稳：“傅先生，虽然我们确实签过合约，但这并不代表你已经卖下我二十四小时。”

        停顿两秒，见傅麓川不回答，她又硬气了几分，试探性地问：“你、你该不会是故意膈应我，所以才……”

        说到这里，男人终于忍不住先笑了。

        傅麓川唇角微勾，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下泛着森森银光。

        “所以才怎么样？”他凑近了几分，一开口，温热的气息仿佛喷洒在她的耳后。

        莫悠悠感觉到男人强大的气场朝自己靠近，一颗心不安地砰砰直跳，更不敢抬头看他眼睛。

        “莫小姐，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男人说完话，微不可查地给了前座的人一个眼神。

        不等莫悠悠回话，小刘径直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点醒她：“太太，您该回去了。”

        莫悠悠顿觉无趣，前一秒敢和他杠完全是出于愤愤不平才会口不择言。

        现在被人这么一提醒，理智立时又回来了。

        她走下车，站在马路牙子一旁，眼看着小刘关上车门，紧接着车窗被人缓缓摇上去。

        后座上，傅麓川那张写满生人勿近的面孔消失在青灰色的玻璃窗内。

        不多时，车子轻启，一溜烟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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