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明亮的房间竖了两三块白板，几张桌子两两一组的围成了一个圈，门外站着一个守卫。

        “以昇，刚那是女朋友吗？怎么也没跟我们介绍介绍啊？”穿着便装的年轻男子趁着会议没继续进行，侧过身来八卦着。“别说是爸妈啊，有多少人会主动问爸妈吃了饭没，不都是爸妈先问的。”

        “普通朋友而已，快开会了，坐好吧。”张以昇无奈地侧了下头。

        “哦，普通朋友，通讯管制的保密会议也要会间休息刻意跑出去打电话就为了问句吃了饭没有的普通朋友。”

        “就你多事，魏国勋，你怕是工作不够多吧。”

        “别，我可还没疯狂加班的觉悟，努力工作没问题啊，加班通宵就大可不必了。”魏国勋摇了摇手拒绝工作加量，顿了顿，“真不是女朋友？还是说，男朋友？”说着就扮作嫌弃地往后躲开。

        这种时候最好别继续搭话，张以昇颇为无语，自己的这个好友的作风真是和名字不怎么匹配，拒绝加班，拒绝做分外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留下来的。

        坐在首位的一位有些年纪的开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么我们现在继续刚才的议题，国勋，还有张以昇同志，请你们来说一下你们的想法。”

        见国勋给自己示意，让自己这个新来的多露露脸，张以昇摊开面前的资料，“作为长时间的外太空生活，特别是外星球，不同于近地轨道，距离决定了任何情况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援助。”

        看了一下周围之前发言的一些其它领域的专业人士，又补充了一下，“当然，就像前面其它同志的发言，一个额外的后备基地可以作为应急避难所，甚至可以储备一个备用的紧急逃生的航天器，但是我们应该提高基地的生存能力，甚至最好可以具备一定的修复能力，所以我们可以总结出需要注重的三个方面，生存能力，修复能力，防护能力。”

        “生存能力可以细分为基地的自给自足，生产扩展，以及适应和调整，当然也包括驻守成员的生存需求，修复能力包括修复损毁建筑部分，修复损毁器械，检修故障，以及成员的健康需求和医疗需求，防护能力包括基地对常见太空活动的抵御能力，包括动能冲击以及能量冲击，抵御的能力应该达到保证基地正常运转，其次是重大的太空事件，这种情况下，抵御能力应该达到对成员的保护，并且提供一定的决策和逃生时间，然后还有预警体系，任何超出防护能力的太空活动，基地应该要得到提前预警，接着就是个人防护，作为外星球基地，出舱活动必然变得非常的日常，而在外星舱外活动较之空间站的出舱而已，风险更高，甚至于很可能会出现有成员无法及时返回基地，这就意味着舱外活动的配备必须具备一定的个人生存能力，极端情况下，基地具备远程救援能力也是方法之一，不过这也意味着基地将需要具备在一定程度的太空活动下仍然具备成员进出能力。”

        示意让魏国勋接棒继续，然后稍微让去空间，这时让在场人员更熟悉的人继续发言更好。

        魏国勋站起来，走到白板旁边，“由上述的我们可以得到，我们需要发展设备齐全的多样化基地，基地防护以及个人防护。”

        鉴于大家都已经提前看过资料，所以直接入主题，“所以我们建议，发展计划，应当有个人防护设备，以及无人全自动生产系统。”

        “个人防护设备，可以先从软性装备入手，再根据具体需求，发展不同型号，而这个设备自身需要具备现有航天服的功能，然后配合实际需要。”

        张以昇举手示意补充一下，“鉴于为以后长期使用，这个设备最好具备硬件和软件升级能力，而考虑到不同环境，以及作业情况，具备加装设备能力的宇航服是个可以考虑的方向，而下一步我们则需要考虑优化宇航服，让其更加灵活轻便，并且方便个人穿戴。”

        “与此同时，可以同步发展个人全披甲式的单兵装备，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吸纳张以昇同志的主要原因。”魏国勋停顿了一下，见暂时没有人提出意见，“而无人全自动生产链的定义与现有的全自动化智能工厂的区别是，除了确定生产需求之外，一直到出来成品全程将不再有任何环节需要人工介入，包括设备的检修调校，维护更换，简单来说，就是无人自动生产将具备自我修复，自我复制的能力，对于自身零件，器械的需求将全部由系统自行判断并且决定生产，目标是在未来提前部署到外星或太空，生产系统就会自动展开并且按照要求进行生产，更一步的计划将是让其具备自动探索搜寻资源并且开采。”

        “我知道很多人对于无人自动化有异议，不过有和没有是两回事，怎么使用，在哪里使用，什么情况可以使用才是根本，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物有弊端，就全盘否定。”

        在另外的小组补充了其它提议，各抒己见后，大家散会回去整理文件，之后在共同做一份初稿来征询意见。

        各自抱着资料和文件走路回去安排的宿舍，魏国勋四处打量了一下，凑近张以昇小声的挖掘消息，“诶，以昇，回去放好文件就可以去领回自己的手机了，快十一点了，走快点，别让女朋友等急了哦。”

        瞅了一眼耍机灵的好友，“你倒是挺留心我，要不我把你的休假安排给阿姨说说？”

        “嗨，我妈那哪是给我找媳妇啊，是给她自己找吧。”

        理由倒是很多，说到底不还是不想找爸妈认识的，其实就是不希望女方是先认识自己父母，算了，自己不乐意，理由很多，典型的今天单身自由，明天大喊女朋友在哪里的。

        “你这么好精力，开会一整天好这么多话，那全部都给你拿着吧。”说着就把手里的也都塞给魏国勋，自己则是一路开门。

        “国勋，其实你大可继续搞材料那方面，没必要非要过来加入小组的。”

        “材料方面我的资质老实说，自觉是平平无奇，而且我也想换换主题嘛，再说了，你就不来的话，就真打算给外国做贡献做一辈子吗？你的话我还不知道吗，你这次回国，实际上就是不想给人家做贡献了呗，我猜啊，你大概是宁可回国做点别的事业，也不想助力别的国家。”

        国勋走进大门，转身看着张以昇，“像我爸说的一句话，科学无国界，可是科学家是有国籍的，科学无国界，倒是谁无国界一下呗，有能力，来贡献一下呗。”

        以昇拉开下一扇门，笑了笑，这个人就是长了张嘴，其实他在材料科学的资质并不是那么差，多半是想着把自己拉进来，然后过来给自己做个伴，也罢，以后有机会让他回去就好，“技术发展都是日益加速，之所以大部分人毫无感觉，是因为如今技术往往高度集合，而且算上尚未成熟的，未投入市场的，进展很多时候是日新月异，而我，既然专业于未来的分析预判，并且看到了发展和爆发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接受祖国有任何的落后，毕竟，摸着鹰酱过河很方便，可是还是站在上面看的鹰酱才更可爱嘛。”

        和魏国勋一起放好资料，“虽然很多人觉得核聚变才是关键转折点，但是很多技术发展的话需要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几十年前，条件更艰苦，前辈们尚且拼搏，如今的条件，我们怎么可以怂？星海之开阔，吾辈当前赴后继，宇宙很大，所以我们要努力奋斗，而不是在那里惊恐于星河的大和远，恐惧于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好了，我去拿我的手机，要拿上你的吗？”

        “请务必帮我拿上来。”魏国勋清了清喉咙，“什么赢不了，我听不懂。”

        “就中二吧你。”张以昇快步走出宿舍，急忙关上门尽量把里面大半夜在嚎“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的声音堵住，被人听见，怕不是会社死？

        “多谢。”以昇把魏国勋的手机塞进裤兜了，边走边点开自己的手机。

        【睡了吗？】比起直接联系，还是发消息不会打扰到她。脑海里浮现起那个经常憋不住笑的女孩，自己在她寂寂无名的时候认识她，知道她曾经的担忧，害怕，恐惧，伤心，难过，疲惫，失望，内疚，也知道她的努力，坚强，忍耐，知道她内里善良和敏感的心，知道她哈哈大笑背后私下的自卑和泪水。

        有人嘲笑她是全靠公司捧，全靠水军，说她靠外表，各种扭曲抹黑。

        从前骂她黑，待她白了之后，就骂她胖，待她辛辛苦苦地瘦了下来，就骂她变化大肯定是整形了。

        她笑了，说她没有礼貌和仪态；

        她哭了，说她做作，卖惨，和凡尔赛；

        她不笑了，也不哭了，见到人都是轻轻的微笑，

        于是，说她的变成了绿茶，假，板着脸，整形失败，耍大牌。

        可是他知道，她不敢休息太多，生怕疏忽导致展现的有所不足；

        她经常给粉丝回复，因为她珍惜和爱着每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人，她尽自己的可能，让大家收到自己的心意，也许的确粉丝们都是萍水相逢之缘，很多时候都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可是她不管，她说自己做不到认识知道每一个，但是她可以关心爱护大家。

        以昇集中注意力刷着手机，好避免她感觉到自己的担心。

        【没呢，明天拍摄时间不早（跳舞）你呢？要睡了吗？】

        【还没呢，刚刚回去宿舍，这才拿回手机。】

        【那你早点休息啦，忙了一天，不要熬夜了。】

        【你才是要早点睡，你的粉丝都知道你熬夜了。】

        【我那是在不会影响工作的前提下。】

        【你的亲妈们可又要担心了哟。】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下个月进组拍摄了，在秦北。】

        【知道了知道了】

        【不准学我！】

        【好，我再也不学你了。】

        【再也不学了是吧。】

        【那我学一半？】

        【一半？】

        【知道了知道了】【一半就是知了知了】

        【切（嫌弃）】【谁要你这粉丝了】【快去休息吧】

        【晚安】

        【晚安】

        “真厉害哦，张大少爷，拿个手机我都以为你迷路了。”魏国勋檫着头发从厕所出来，“诶，莫非又找你的女朋友啦？”

        “普通朋友，我洗澡去了。”面对起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冷处理，洗个澡先。

        洗漱完，张以昇靠在床上让身上水分干一些，用手机查着车票机票。

        “以昇，你会不会觉得这里待遇太低，我把你拉进坑里了？”魏国勋把手垫在头后面，躺在床上有点走神。

        “待遇问题，确实是个几乎每个人都会关注的问题，可是啊，这其实真的看人，你说比如当兵，待遇和受的苦比起来，很低，不是吗？可是这并不是一句待遇就可以说清楚的，除了社会上的荣誉感之外，还有心里的，也许有人要说，这不就还是用爱发电吗？但是如果你遇到一份你带着热爱和兴趣的工作，你理所当然的会更投入，难道多投入的这部分不是用爱发电吗？”

        “当然也有不怀好心的用贪官举例子之类的，难道就因为一些不好的，你就要抛开全部人？难道社会上有坏人，你就直接说这个社会没救了？就是退一步来说，难道当兵守护国土，就只是保卫国家？当然不是，保卫的还有万家灯火，是社会安定，是稳定发展，是大家的生活和骨气，是文化和文明。”

        张以昇坐了起来，“也不是说待遇没问题，我一直都赞成提高军人，消防员这类职业的待遇，基本的，军人优先，消防员优先这些肯定是必须的，粗俗点说，总不能别人为集体奉献自己，你连谢谢和好人卡都没有吧？而我觉得，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更多，比如包括家属的特殊医保啊，医疗全免啊，孩子考试适度加分啊这些，虽然肯定有人要说这样会导致有人为了这些才去当兵啊这些，可是啊，论迹不论心，就像你出问题了，有人帮你一把，你为什么要介意对方是真心帮你的，还是为了你赞他几句？”

        “所以说，其实待遇什么的，没什么关系，不卡资金，不卡资源就好了，要是想提升待遇，食堂管好吃管饱怎样？对于创新类职业来说，最大的回报，难道不正是从无到有，参与进发展进程里的成就感和参与感吗？其它的，无非就是，可以适当消费，闲暇可以买买东西剁剁手，不就够了吗？想想看，别人在虚拟世界氪金造船造飞机，甚至造飞船，你可是现实直接上原装正版哦。”

        魏国勋侧过身来，“所以你说的最后还是用爱发电咯。”

        “心中没有热爱，什么工作能用心去做？而且用爱发电怎么了，我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自己的民族，热爱这片大地和生活在上面的大家，怎么了，守护大家的笑容有什么问题吗？”张以昇瞅了一眼国勋，“怎么样，这个说法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口味？要不加一句‘我希望我无所不能，这样我就可以守护每一个人’？”

        “每个人都可以变成光！”魏国勋应声大喊一句。

        “大晚上的你嚎什么，早点睡吧你。”

        “男人至死是少年嘛，”国勋爬起来跑到以昇旁边，“话说你刚刚就一直在刷手机，大晚上的你在看什么呢？”

        “你看去秦北的机票干嘛？你不是南穗的吗？”伸着头看一眼张以昇在干嘛，国勋颇感疑惑，“你休假不回家？”

        “这次的提案完成之后，走流程最快也得一两个月，不急。”

        把魏国勋赶回他自己的空间，以昇躺下来拉上被子，“快点睡吧，我是夜猫子的话，你大概是夜猴子？有这活力，不如早点睡，明天带我见识见识你一直念叨的食堂伙食。”

        “嗨，说到吃的，虽然不能点菜，可是我们这的伙食真不是跟你吹，而且在这吃的人不多，所以实际上伙食上的开支很比较充裕的，不过也是营养均衡，不出去外面吃的话，也胖不了，不过这里的冷盘倒是最好，只要是大家经常错过饭点，像你之前那种连续干活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休息不上厕所的在这都不算啥，而且很多时候打了饭也会放到凉了，所以后来就索性不如冷盘算了。”

        “睡吧，跟你搭话是我错了。”

        早上十点，巡逻和站岗的早就已经到位很久了，洗漱之后，张以昇和魏国勋两人开始整理并且列出大纲，写初稿，一直到了中午十二点，尚且有些意犹未尽，只好拿着部分草稿边走边聊去食堂打饭，虽然主体是有共识，细节上终究是有分歧的，一边讨论着对于可行性，困难程度，成本和时间的不同意见，渐渐的就走到了一处飘出饭菜香味的大门。

        拿着餐盘找了一处空桌坐下，盘里是麻婆豆腐，红烧鸡翅，鱼香茄子，蒜蓉菜苗。俩人默契地不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的事情，转而说起了面前的饭菜，以昇尝了两口麻婆豆腐，“不错，麻婆豆腐虽然并不难做，但是想要做出适合大部分人口味的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材料也有不同，有用豆瓣酱的，有用甜面酱的，还有不放酱而是自己煮的。”

        “自己煮就肯定比较适合自己口味，只要是有点繁复。”魏国勋喝了一大口汤，想起自己应该也是很久没有自己下过厨了，人各有所长嘛，以前和以昇合租的时候，互相煮自己会煮的菜，拼拼凑凑也是一桌了。

        “现代最大的便利之一就是饮食很方便，想起我家乡菜了，下次你过来我们再去吃几顿，烧卖凤爪云吞面，肠粉鱼蛋糯米鸡，萝卜牛杂叉烧包。”

        “我也想我老家的剁椒鱼头，麻辣子鸡，酱板鸭，红烧肉，腊味合蒸，猪血丸子，香酥鸡，东安鸡，还有臭豆腐。”

        魏国勋猛地吃几口饭，压下自己的口水，“还有发丝百叶，牛百叶切丝大火炒，白净的牛百叶丝，又脆又嫩，咸辣酸鲜，哇，饿了饿了，我去加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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