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宜嫁娶

我和玄生就这样在鎏玉城最繁华的闹市中，在这行人往来的大街上，一人手拿一根糖葫芦，拥抱了好一会。

        虽然玄生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太阳晒得我冰糖葫芦的糖衣都要化了

        “啊——咱就是说，冰糖葫芦再不吃就该化了。”我思绪平静后清了清嗓子，轻声细语地对着玄生说道。

        玄生听完后，才反应过来，把环抱着我的双手从我后背拿开。

        “嫣儿说得是，咱么还得赶路呢。”玄生说道。

        玄生正说完，便顺势用右手牵着我的左手，我们手拉着手，向北方赶路。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斜将要下山了，我和玄生也走过了鎏玉城繁华的闹市区，路上行人渐渐少了起来。

        暮色将要四合，我看着这靛蓝而漆黑的夜空，不禁又想起了那晚的噩梦。

        那无边的黑暗像是要将我吞噬了一般。

        而后我微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地上，出了神。

        我管住自己不去看那黑暗的夜空，脑中的画面却一直往我脑袋里扑。

        那金色流光在我眼前交织成的画卷，那画卷上呈现的人间炼狱，那杀戮和鲜血，以及那站在城头上哀默心死的我。

        我心中有所牵动，牵着玄生的手也有些迟疑。

        我想到那从瀚澹城楼上纵身跳下的我，以身殉城

        我心中一紧，不自觉的也把玄生的手攥得更紧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几滴汗珠。

        玄生看到我额头上的汗珠，和我恍惚的神情，像是有所察觉。

        “嫣儿，你怎么了？”玄生关切地问道。

        他正说着，就微微蹲着，想要用袖子去擦拭我额头上的汗珠。

        我看着他如此细致地关心我、照顾我、陪伴我。

        这件事情，我应该是可以告诉玄生的吧？

        玄生是我此生最亲近之人。天意虽然难测，但是眼前人尚在。

        四个月后如炼狱般的人间，那画面已经几次闯入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为梦魇。

        我已无力独自承受这九州的灾难。

        不如——

        我咬咬牙，突然回了神，停下脚步，望着玄生说道：“我见过神灵混沌了。”

        我的语气异常冷静。

        玄生听罢，原本还匆忙赶路的他也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诧异道：“世上真的有神灵吗？”

        我凝视着玄生，眼神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我开口说道：“我见过两次了。第一次见是在我们从无相寺赶回不可说书社的路上，当时我精力耗尽，若不是神灵混沌相助，你我二人怕是要在途中殒命。”

        玄生听罢，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了我的脸颊，他语气极尽温柔的说道：“嫣儿，我知道你那一路辛苦了。”

        他又放下右手，而后双手紧握着我的双手问道：“嫣儿，那第二次呢？”

        我叹了一口气，那噩梦不回忆也罢。

        我说道：“在梦中。就是几天前我做噩梦那一次。”

        我望着玄生，神思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不堪回首，一回忆便牵动心肠。

        我闭上了双眼，我手抓住玄生的手更紧了。

        而后，我开口说道：“神灵混沌，显露神力，向我展示了四个月后的九州。”

        玄生看着我紧闭双眼，握紧他的手却更加用力，虽不知为何，却料想到我一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

        “嫣儿，你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温柔，那润泽万物的细雨，滴在了我焦灼的心中，使我不安的心平息下来了。

        “四个月后，瀚澹城外，烽火连天、鲜血遍地，而我——”我话说到此处，止住了。

        “嫣儿，四个月后你怎么了？”

        “而我站在城头之上，纵身跳下，以身——殉城。”

        我这样说着，虽然语气听着十分冷静，但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什么——”玄生听罢，犹如被闪电击中一般，好像他的世界都坍塌了。

        “嫣儿——”他一把抱住了我，抱紧我。

        我也——抱住了他。

        “莫悲灭楼兰城之举若是无法阻止，只怕我梦中所见的九州，将会成真。”

        “不会的——，我不会让九州被莫悲吞入囊中，我不会让嫣儿离开我的！”玄生，双眼望着我。

        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急切、担心、害怕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打破这片寂静，开口说道：“我们——开始赶路吧？”

        “好——”

        我与玄生手握着手，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

        夜已经有些深了，行至偏僻处，路上无行人，偶有几户人家，也户门紧闭。

        今日已经八月初三，明日八月初四，离莫将灭楼兰城之举也就只剩十一二天了。

        想到此处，心中哀伤，前路未知、生死难料。

        十几天后，到底能不能阻了莫悲灭楼兰之举，现在也无法预料。

        想要把握当下，又觉得当下竟然比未来更加虚妄。

        四个月后的人间炼狱压在心头——

        我心中暗自苦笑。

        竟然有一天，会觉得当下比未来更加虚妄。

        我想到此处，摇了摇头。

        此刻，唯有身边陪伴之人，能稍稍减轻我此生的无力之感。

        “嫣儿——”我和玄生赶着路，一路再无交谈，玄生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怎么了？”我疑惑道，望着玄参说道。

        “明日八月初四，宜嫁娶。”说着，玄生突然顿了一顿。

        而后手紧紧地抓住了我。

        原本和我并排走着的玄生，突然站到了我的身前，与我面对面，两两相望。

        “宜嫁娶？”我望着玄生那双皓若星辰的眼眸，如今里面盛满的柔情。

        甚至还有，一丝害怕、一丝憧憬、一丝哀伤。

        和泛红的眼眶

        “嫣儿，你可愿嫁与我，百里玄生为妻。”玄生双手握住我的双手，双眼望向我的双眼。那眼光中的温柔，好像穿过了我的眼睛，直达我的心脏。

        “我——愿意。”我们四目相对，我心中早已满满地都是他。

        听到他如此问我，心中欢喜，竟要喜极而泣了。

        “那明日正午，我们便三拜天地，娶你为妻。”玄生听到我答应了，眼中的哀伤和害怕逐渐消退，并转化为欣喜。

        “好——”

        我心中亦是欢喜。

        神灵混沌啊，求求你，我想伴玄生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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