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首相知犹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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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傅私下调查,告发符相在城北桃林行刺圣上、意图谋反。后经查证,又生生牵扯出了几桩符相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案子,而后更是牵代出了符家长子符清玄私揽军权,拥兵自重的罪责。
圣上念其功高,本欲只杀符家父子,却不料符家摔圣旨于门下,更率家众亮利剑白刀,拼死抵抗,皇帝震怒,只得无奈下令抄家灭族。
陈老将军辞官,卸甲归田。
军务高高堆在案上,我却半点不想再理,对着丘黎道:“送去兵部吧。”
“王爷,这是镇北军的私报。”
“私报?”我轻声冷笑,“那就送进宫里,让陛下亲自过目。”
“王爷”
“如若不然,就让它烂在这里吧。”
丘黎沉默了半晌,“陈将军告老还乡,符将军也如今平南军上下乱作一团,陛下遣了白离前去治理,王忠一人守着镇北军实在忙不过来。”
“怎么会忙不过来?朝堂上多有能人在,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找不到人!咳、咳咳”
丘黎将大氅披在我身上,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父亲走时,在王府里留下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亲信,我派他们去查符家灭门之事,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他跪在我面前,低着头,声音冷冷的,“王爷,已查清楚了。”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颤着声问道:“符大哥是怎么死的?”
他犹疑了片刻,“符将军与随从在回京路上夜宿佛寺,在符家被抄那天一并去了。”
“寺里的僧人呢。”
他似乎是咽了一口水,将头埋得更低了,“那寺里如今已无人了。”
“是吗?”我冷笑一声,“想来是只有满地的血了。”
他没说话,不置可否。
“你继续吧。”
“是,”他声音又恢复了肃穆的模样,“符相被指控的罪名证据确凿,只是如今案子已结,当初的证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不是说都查清楚了吗。”
“王爷息怒!”他吓出一身冷汗,身子又伏了伏,“属下只得知一些表面信息,其中深处查不下去,也不敢妄自揣摩。”
查不下去?皇兄做得真是够绝啊。
我深吸一口气,道:“那,阿雪呢。”
他颤了颤,“那日抄家的人说,符小姐将闯入她房中的人锁了起来,一把火全烧没了”
“没有尸骨?!”
“没有。”他摇头道,“不过确像是有一女子的残骸。”
“到底是确定还是像!”
“那火实在烧得太厉害,谁都验不出来,属下不敢妄言。”
我无力地仰在椅子上,挥手让他出去。
我脑中一片混乱,拼了命想要去理清思绪没有尸骨,只要没有尸骨,便还有希望,她武功那样高强,怎么会逃不出来
“王爷。”
泽兰不适时的声音响起,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叹了口气,“怎么了。”
“陛下陛下来了。”
我脑中又浮现出他月夜下那张脸,连闭了眼也无法挥去。
泽兰见我沉默不语,又道:“我去回他,就告诉他你正睡着吧。”
“不。”我有很多事要问他,“让他进来吧。”
泽兰犹疑了半刻,终道了声,“是。”
那天晚上别过后,我就再没见到他。我称病不上朝,镇北军的事务全数交给了丘黎和王忠处理,王府上下的内务也全叫泽兰一人操办。
印象里,我从没生过这样久的病。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绸缎踏了进来,面色温润,比那次夜里好多了。
“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样苍白?”
我冷笑一声,“托皇兄的福,臣弟此时还能活着便已是得您厚爱了。”
他也不管我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找了椅子坐下,“我不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能自己保重身体。”
“原谅?”我含泪笑对他道,“你找错人了,该原谅你的人早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也不望我,低下头,半晌才道,“我的确对不起他们,可我必须这样做。”
“必须?符大人勤恳为国,他为何要死!你明知他是清白的,你却让他这样含冤死去,你可还记得他在姨母死后是如何助你的?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他曾对你的敦敦教诲!”
他转过身去,不想让我看见他,可我偏不让他如愿,走到他跟前,直直望着他泛红的眼,“符大哥戎马半生,在战场上身中敌人数刀都不曾倒下,如今竟死在自己的国土上、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如何对得起他?还有符夫人,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又何其无辜!”
我用手扭回他偏过去的头,他的眼中分明含泪,他分明是在乎的,“为什么啊皇兄!你为何要这样做!”
“够了!”他一掌推开我,转过身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君无戏言,以后不要再提。”
我未曾反应过来,跌坐在地上,听着他冰冷的声音说着这冰冷的话语,只觉得漠北的雪都没有这般令人心寒。
第二日,我撑着病去上朝,朝臣们尽管很克制,那打量的目光却还是未停歇过,不过过了今日,我就不用再承受这些了。
陛下望着我,珠帘后的眼眸似乎满是心疼,只不过我再也不会为这样的眼神动容。
我请求辞官,一应列举诸多罪状,并称与符家是姻亲,论罪,既灭全族,也该诛我。
我立于朝堂之上,声声铿锵,痛诉符家之罪,“符家罪不该为皇亲、罪不该入朝堂、罪不该惠万民、罪不该卫家国!”
他克制了许久,我只觉得龙椅的把手都要被他扣坏了,终是在我说出那句“罪不该拥昏君。”后大发雷霆。
“毅王既然如此想与叛逆为伍,朕看也确实该遂了你的愿,”他近乎是咬着牙,站起身来指着我道,“除去其镇北军元帅职务,收了他的军印虎符,贬为庶人,即刻发配岭南!”
“陛下息怒!”群臣皆跪于堂下。
秦太师上前道,“陛下,毅王殿下年轻气盛,其所说皆是无心之言,还请陛下息怒,从轻发落啊!”
他渐渐平复下来,深呼吸,坐回了龙椅上。
我冷眼看着那个奉旨抄灭符家的人,只觉得好笑,“秦太师的口舌果真厉害,怪不得能得陛下欣赏提拔,连功劳赫赫的符相都不是您的对手。”
他也不恼,回过身来对我行礼道:“王爷糊涂了。”
“够了!”那人一声怒吼,他从未在朝堂上如此失态,“先将毅王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我双膝跪地,向他叩首行礼,笑道:“臣,叩谢陛下隆恩,愿陛下从此寿与天齐,好梦安康!”
他怒道:“先打他二十杖!”
我于是又一磕头,“谢主隆恩!”
“四十!”
我还是第一次进天牢。
背上的伤纵横交错,厚重的桃木杖将血与衣服上的布料混在了一起,好在我那好皇兄没叫人为难我,只是将我丢在了那草堆上,连镣铐都没戴上。
我头脑发昏,沉重不堪,我将手背轻触额头,只觉得滚烫不已。
看来是发烧了,恐怕是背上的伤口感染了,不过我笑了笑,那都无所谓了。
我那时若是带着阿雪一起走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如果阿雪走了,陛下是不是也不会对符家动手,符大哥也不会死在佛寺
阿雪阿雪
“我心中不安,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柳眉微蹙,向我伸手。
“莫要再说傻话。”
我策马离去,满是喜意,心里头想着待我归来便与她永不相离。
满目都是红烛帘帐、双喜金墙,我一回头,便瞧见她穿着嫁衣,掀开了盖头,一脸惊恐地望着我,血和火焰逐渐向她蔓延,将她淹没
阿雪!
我拼了命地向她跑去,她哭着伸出手喊我的名字,我拼了命地跑,火焰包围过来,她越来越远
我使劲地抓,使劲地抓,却从来没碰到过那双手。
阿雪!
我探进火里,猛扑下去,那火顿时散了,我跌倒在一滩血里,浑身上下都是血。
阿雪的手从那血里探出来,我登时惊喜,想要伸出手去抓。我的手抓进血里,我拼了命地探,可是我摸不到,我什么也摸不到!
“阿雪!”
我猛地瞪大眼睛,手还探在半空,手边痒痒的,是茅草在摩挲。
我什么也抓不到,我的手间只有一场空。
这一刻我才晃晃忽地醒过来,是梦啊。
要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阿雪
我吃痛撑起身来,背上还沾了几根茅草,肌肉也有些酸痛,也不知在梦里我都做了些什么。
只不过现在头脑倒是比之前清醒了,我摸了摸额头,不烫,烧退了。我又摸了摸背脊,纱布摩挲着指尖——竟然包扎过。
我苦笑,难道又是他?我的好哥哥。
我倚在墙上,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竟还能笑一下。
我没办法闭眼,我一闭眼就会看到阿雪穿着嫁衣在火海里等我,就会看到月夜下皇兄怪物似的影子。
天牢深处很安静,所以人的脚步声异常清晰,我听见他们在跪地行礼,我听到有人在说,“陛下。”
他叫人打开了锁,支退了左右,一个人进来了。
我望着他,“他们都走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很淡定,“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我猛地站起来,又一次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牢门上,“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我瞪着他这双永远没有波澜的眼睛,目眦尽裂,可他依旧是那般平静,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里。
我愤怒地甩开他,头痛欲裂,跪伏在地上,恨不得立即死去。
他终于多了几分焦急,“你怎么样?”
“滚开!”我推开他的手,缩在墙角,仍抱着头,哭着向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哥哥”
我不记得我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在王府。
周围的布置都还和从前一样,丘黎说陛下只下旨称我喝醉了酒,说了些浑话,却没道明我说了些什么话。陛下念我征战有功,又伤心过重,只关了我几日,打了我几杖便也就过去了,那些军报和帅印都还堆在我的案几上。
我盯了盯那如山的军务,冷笑道,“是吗?”
丘黎面色也不好,“王爷朝堂上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了。”
“哦,他告诉你了?”
他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出事了,便去求见陛下,还说了些冒犯的话,陛下气得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出去,是秦太师悄悄告诉我的。”
秦太师、陛下我脑袋又痛了起来,可我如今什么也不想管了。
“把帅印和军报送进宫去,告诉陛下,我如今庶人一个,即刻就离京去岭南。”
“王爷!”
“我不是什么王爷了,我们江家跟他的江家和江山从此没有半分关系,”我冷冷道,“父亲留下的那几个亲卫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以后就交给你管了。”
我撑起身,不顾丘黎的阻拦,开始收拾起衣物细软。
他看我真的要走,一时也急了,“江染,你这样一走了之了镇北军怎么办!”
我没说话,只依旧收拾着。
匈奴元气大伤,可里呼邪三两年内掀不起波澜,况且漠北的边防是我亲自部署,我心里有数。陛下纵使可我知道他不是昏君,他绝不会让外敌染指山河。
我临走前再去了一趟清秋院,将阿雪的东西一一擦拭好,摆放整齐。走前我看到了进门处那幅画,那是我十六岁春天从漠北回来后为她所作,她在李花树下舞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她笑着说我毕生的画技都用在她身上了。我用我那拙劣的文学功底题了一句诗,“素手执剑横眉立,却提嘴角醉人心。”
我那时哪里想得到,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她作画。
念及此,我再不敢看,只匆匆将门关上,锁声一落,就好像我的心事也一起锁进去了。
泽兰倚在门外,面容憔悴,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声音哽咽,“将钥匙给我吧,我守着符小姐,谁也进不来。”
我骑着一匹快马前往岭南,皇兄遣人来找我。那些人不敢对我下重手,自然打不过我,我要他们传信回去,那信上就写了四个字:“君无戏言”。他从此再没来找过我。
岭南气候恶劣,瘴气甚行,我从前很少生病,这三年里却病得比从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我也不是没回去过,可我每次都不敢清醒着回去。
只有醉在半梦半醒间,我才会觉得眼前不真实,才会觉得一切都没发生过。
有一次我醉得厉害,竟然烧了起来,丘黎找大夫给我诊治,发现我竟然落了病根。他断然不敢让我再去岭南,硬生生将我留在了京城,甚至还将此事告诉了皇兄,让太医给我调养。
我就这样待在这个令我生不如死的地方,日日与丘黎泽兰斗勇,到处找酒喝,次次都要将自己灌个半死。
我昏死在床上,恍惚间听到泽兰的哭腔,“要是符小姐还在该多好”
是啊,要是阿雪还在就好了。
我忆起父母离世时,我也是这样醉生梦死,她那时对我说过好多话,她还带我去城郊的竹林。
于是我那天便鬼使神差地去了那片竹林,见到了那个在林间徘徊踱步,诵读医书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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