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是被遗弃的孤儿

洛千寒站在不远处的阶梯上，俯身看着底下两位聊的正火热的少女。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阴寒，但只是一秒，很快又烟消云散。

        他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少女可以笑得那么开心，他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他只是有些好奇，长这么大，似乎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他既羡慕又嫉妒，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少女好像很耀眼，能够照亮身旁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但是这束光对于每个人来说意义都不一样，对他来说：是唯一的。

        从巷子口与少女的初遇到后来少女时不时隔几天来找自己，两人的关系忽冷忽热似乎总让他捉摸不定。

        但是这段关系的主权不属于他，而是完全掌握在少女手里，他知道这是女孩子的新鲜感，但他不知道这份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又或者……是不是对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新鲜感。

        这种认知让少年的心一下子有些空洞，他知道，对方可以控制两人的关系，如果少女有一天厌烦了，完全可以不来找他，他也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对方，两个人之间就会急剧骤温。

        神明随时都可以收回他给予世人的光——完全不需要考虑那束光对于对方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一开始他主动给予这束光的时候一样：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这让洛千寒想起了好久以前，他被囚禁的那段日子。

        一个人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他的销声匿迹根本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

        十岁的小男孩刚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大声地喊救命，不停地哭泣。

        “救救我。”

        “有没有人在？”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呜呜呜，我要回家……”

        后来，那个绑匪跟他说，自己已经打电话给他妈妈了，让对方在一周内打来一百万赎人，不然七天后就会杀了小男孩。

        小男孩哭了，看着因为灯反光而一闪一闪的刀刃时，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我妈妈，一定会来救我的。”他安慰自己说。

        第一天，小男孩满心期待着七天后他就能回家了。

        第二天，小男孩相信自己的妈妈已经在筹钱了。

        第三天，小男孩安慰自己说“毕竟是一百万啊，那么多钱，妈妈肯定一下子拿不出来。”

        第四天，小男孩有些沮丧，但他不停告诉自己：妈妈应该是去报警了，警察叔叔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五天，小男孩看着墙上被他杠得只剩下两个的圆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警察叔叔现在一定在想办法。

        第六天，小男孩看见那个绑匪在打电话，他十分开心，想着一定是自己的妈妈来救自己了！他没有白等！一定是这样的！

        第七天，绑匪开了门，小男孩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露出了笑容，脸上都是尘土，看起来狼狈极了，但也依然遮不住面部的喜悦。

        “妈的个biao子，居然说什么要杀就杀了？什么玩意儿，老子白费劲儿绑了个没用的废物来？”那男人脸上一片阴霾，刁着一根烟显得有些让人毛骨发寒。

        小男孩听见了他的话，脸色一下子变了，没站稳得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看着男人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缓缓蹲下看着自己说：“小畜生，你也别怪叔叔无情，你那biao子妈不认你我也没办法，她说你怎么处分都行，想要一百万根本不可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怒了，说到后面更是越来越大声，直接气得把烟头摔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的手被烫伤了，条件反射地收了回去，这几天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你那个biao子妈也真是的，成天勾引男人，她最近不是还搭上了一个老总吗？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踹了他一脚，直接把小男孩踹得重重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头部开始往下流血，可小男孩感受不到痛。

        他说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冰冷的刺刀在剜着他的心，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远超过了□□所带给他的痛楚，甚至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窒息。

        他以为……妈妈是爱自己的。

        虽然陈月经常打骂自己，但是洛千寒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相信陈月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在离婚以后接受了自己的抚养权。

        他以为那是陈月争取来的，后来他才知道，陈月没要他，洛宇也没要他，没有一个人选择他，最后抚养权是被法院强制性判给陈月的。

        ——他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一个。

        他被关进去的时候还可笑地期待着自己的销声匿迹会赢得陈月的一点点关心和母爱。

        但是没想到这是比他死还奢侈的事。

        最后他没有等来绑匪的弯刀，他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警察告诉他他们接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报案，坏人目前已经被逮捕了。他头部受到重创，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可能还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出院。

        他们问男孩有没有父母，男孩先是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没有。”

        不过显然这个谎言是骗不了警察的，他们最后还是帮他联系了陈月，女人当时正在ktv，扬声器里嘈杂的人群声男孩永远忘不掉，她骂骂咧咧地问了一句医院地址后就掐断了电话。

        警察当着他的面打完后，眼睁睁地看着男孩突然十分认真地询问自己：“叔叔，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去孤儿院。”

        一字一顿，干净利落，就好像陈月抛弃自己那样果断又决绝。

        男孩明白，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切断了某一种很珍贵、很重要的东西。

        ——但那又怎样，他从来就没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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