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道观慈云

一众精兵护卫的车马队出了城，车架不算朴实，却也算不得奢华，旗帜摇曳，正是镇南王府的标志。

        朱红色的马车正是镇南王妃的辇驾，镇南王妃坐在其中，一旁只有诗意一人。

        诗意温着茶，仔细地斟进王妃的茶盏之中。

        自进了马车后，冷云雅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蹙眉不语，这都出了城了，也没见她动弹一下，要知道自己主子最是闲不住的。

        而且若是往常，小郡主也会被她拉进车里，京里的人，总要问上几回才是。

        自家主子想到了什么，她自是清楚，连她见了那姑娘时，也诧异了一下。

        冷云雅猛地叹了气，摁了摁眉角：“诗意，你说……那姑娘会不会是……”

        诗意手里动作未停：“若是沐公子的孩子，以湄儿姑娘的秉性，应该不会另取他姓。”

        “那你说，‘凌’……会不会是湄儿姐姐的姓氏。”

        诗意道：“也有可能，听小郡主之言，凌姑娘是从山中来的。只是，她若真是湄儿姑娘所生，那岂非……异类……”

        “异类又如何？”冷云雅哼了哼，“有的人，怕是还不如异类呢。”

        “是……”诗意笑出声，“娘娘果然是想通了。”

        冷云雅伸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尽取笑我。”

        诗意也不躲，反正也不疼，冷云雅叹口气：“可惜……想通的时候太晚了。父皇疼爱我，让我虽在皇城长大，心智却较锦姐姐嫩了许多。当年年少，湄儿姐姐的身份暴露后，我竟百般嫌她，阻挠她与沐大哥的情谊……没想到最危难的时候，湄儿姐姐还一直舍命护着锦姐姐与我……”

        水雾在眼中浮现，鼻子一酸，一滴泪珠在眼角凝结。

        诗意收了笑，心疼地劝着：“娘娘，当年的事不能怪您，而且那种情况，除了湄儿姑娘，又有谁能护住您和锦霜公主啊。”

        冷云雅忍着哭意，道：“若非湄儿姐姐，只怕我与锦姐姐早已两尸四命，丢了魂去。可是……凌姑娘的年岁尚比昭儿，依儿大上一些，而且当年……湄儿姐姐却是没有怀有身孕的样子，可凌姑娘的面相确实七分似湄儿姐姐，三分似沐大哥……”

        “娘娘……”诗意道，“湄儿姑娘毕竟是异类，可能与旁人不同，再者，若她真生了沐家血脉，于情于理也该知会锦霜公主一声，怎会等了这许多年。若凌姑娘真是沐家女儿，湄儿姑娘怎会瞒着她的身世，又怎么放心她下山游玩。奴婢私心觉得，人有相似，古则有之，说不定只是巧合而已。”

        “你说的我怎会不知。”冷云雅摇摇头，“只是这般巧合，我却还是有些不信，许是当年湄儿姐姐太过伤心，瞒了她，也是自然。”

        诗意点点头：“娘娘说得是，如今凌姑娘要与咱们同住慈云观，打探起来也是方便，娘娘现在就莫要着急了。”

        冷云雅点头，暂时放下心，让诗意将车帘拉起来一些，方便透透气。

        夏初的风还算凉爽，诗意将将转身，猛地被冷云雅抓上手腕，王妃忽然急道：“哎呀！她若真是湄儿姐姐的孩子，那……那……慈云观会不会对她有影响啊？”

        “这……”诗意也犯了难，支吾了一会儿才道，“娘娘，不如奴婢替娘娘看着，若是凌姑娘有不适之相，奴婢便快些将她护起来……”说着眼里闪着询问之意。

        冷云雅冷静了些：“也好，若真是如此，她的身份也更加明显了些。不过当年，那些没用的道士也奈何不了湄儿姐姐，我还是希望凌姑娘无事才好。”

        “是……”诗意应声，有些无奈。主子做公主时就是单纯飞扬的性子，虽说那件事后也炼出了些手段，稳重了一些，可随着年纪增长，反而越像年轻时候了。

        主子一生几乎是顺风顺水，闺时皇上宠着，嫁后王爷宠着，做事向来不计后果，除了湄儿姑娘……

        主子一直觉得亏欠着她，如今有个与湄儿姑娘相似的少女出现，也难怪主子这般上心，还未确定那人身份，却已经开始紧张了。

        诗意知道，主子心里怕是已经认了凌姑娘的身份。

        给王妃递上茶，诗意不着痕迹地宽慰着她，罢了……有什么事，她多留心一些就是，总不会让主子受伤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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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云山原名曲水，离蓉城不远，山高秀美，泉河曲下，风景极美。旧蜀时期，部落首领开进山之道，建道观于山间，此后贵人贤士常到山间游玩。

        后蜀国昌盛，慈云道人在观中白日飞升，帝改山名“慈云”，道观亦名“慈云观”。

        慈云观经历数百年，翻修无数，大宇朝建后，镇南王管理蜀都，更是好好地翻整了一次，观中道人自是对镇南王府礼待有加。

        慈云观共六重，正殿位于山腰处，一连五重，最高一重则是筑在山顶，是观中重地，鲜少有人上去。

        如今这第六重中还有一人隐居，道号“虚微子”。民间盛传此人已有两百余岁，道法高深，有呼云唤雨、起死回生之大能。又说此人本是仙人下世，须得布下九九八十一道善缘才能重返仙界，在这两百年中，已然救助了许多人。

        只是这传说兴起时却只是几十年前，是以也有人言说这不过是慈云观的一种传道手段，不值一信。然而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被此人救过，言之凿凿、不似作假，在蓉城中，更是有些异事来佐证此人的存在。

        慈云观此次如此盛大的道会，有些人也是冲着此人而来的。

        到了观门，诗意率先下了马车，一行道人早已在门前守候。

        冷云雅随后出来，众道人打礼：“恭迎镇南王妃。”本是寻常的礼仪，冷云雅今日却有些不开心了，余光扫一眼后面的马车，蹙着眉头下了车。

        凌月仔细检查了周身一次，确保净身咒运行无误，这才下了车。

        道门之地，果然还是正气长存的。凌月下意识地抖了抖，觉得没什么异样，这才跟着进了慈云观。

        诗意扶着镇南王妃，目光一直留意着凌月，见她并无什么异样，轻轻在主子手臂上捏了捏，冷云雅才自然了些。

        慈云观左侧的曲水院一向是留给贵客的，镇南王妃来此也是住在这里的。

        院落简洁干净，奴仆住在外院，里院隔开，左侧男子，右侧女眷。

        很快分好房间，凌月与沐落依同住一间，巧巧迅速收拾好屋子，已然有人来请她们去前厅用餐。

        道观里自然是素斋，凌月倒是不挑口，沐落依也很乖巧，只有百里云昭一脸的不高兴。

        四个人在座，素斋却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凌月见识过沐落依的胃口，倒也没被吓着。

        只是餐过少半，已经是换了一桌新菜了……

        百里云昭那么大的个子果然是吃出来的吧，凌月估摸着，他的胃口肯定比沐落依大上两倍……

        冷云雅用了一些便饱了，一旁凌月也放下了筷箸，那两个还在使劲胡吃海塞。

        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心底的焦急却战胜了礼教，何况她也并不将这些虚礼放在眼里。

        “凌姑娘，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啊？”尽量做出很平常的亲近神色，冷云雅道。

        “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凌月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有种怪异的侥幸心思，酥酥/痒痒地挠着她的心。

        “什么！”冷云雅手里一握，焦急的声音让吃得正酣的两人都看了过来。轻咳一声，缓了缓气息，冷云雅道：“你……娘亲也……”

        沐落依与百里云昭面面相觑，手下口间的动作虽未停，只是支着耳朵听着。

        凌月的预感愈发强烈，按住心头的跳动，道：“我从未见过我娘亲，也不知自己还有哪些家人。”

        话音将落，席间的气氛就僵了，沐落依放下筷箸，甚至百里云昭也停了下来。

        凌月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的话似乎不合适现在说，扰了别人的兴致，到底是自己着急了。

        “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些……”凌月歉意地看了看沐落依。

        沐落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月姐姐，以后依儿便是你的家人了，月姐姐不要伤心。”

        凌月心里一暖：“谢谢依儿。”说着，夹了一箸素食放在沐落依碗里：“多吃点，不是要逛观子么？”

        想起刚刚两人在马车上的约定，沐落依笑，顺从地吃了起来，一面瞪着百里云昭：“你也快点吃，待会儿给我们开路！”

        百里云昭嫌她：“谁说要给你开路了？你自己去吧！”

        “昭儿！”冷云雅低喝。

        百里云昭立刻噤了声，乖顺的像头牛。沐落依得意着小眼神，窃窃而笑。

        冷云雅也摁下了询问的念头，道：“此次慈云道会不比平常，除了城中贵胄，也邀了许多道门中人、江湖人士。他们可不似朝中人，这几日里，你们两个小姑娘，出门可要小心一些。”

        沐落依乖乖应了，凌月也笑着点头。

        冷云雅瞪一眼自己混小子：“你给我好好护好妹妹和凌姑娘，她们要是少根头发丝儿，老娘扒了你的皮。”

        凌月一愣，百里云昭无奈：“娘！您又说粗话，小心爹和外公知道了。”

        冷云雅乜一眼过去：“若是你爹或者我爹知道了……”话停了一半，百里云昭抖了抖，乖乖的应声：“孩儿知道了……”

        新的一桌菜迅速进了两人的肚子，凌月看了看两人的肚子，还是与平常时候一样，也不知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午后，三人带着一众护卫，自去了观后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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