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一章：慈云山崩

巨震沉浮，与之前的动静有所不同。

        凌月站稳了身子，抬眼转视一周，原来不只这祭台震动，连带着浮山浮岛也俱震了起来。打量之时，有极小的山岛率先分崩破碎，掉落空间底部。

        慈云山外，众人已尽数下山，不好事的都已经启程离开，小部分的还在周围逗留。

        镇南王府的队伍在官道上排了长龙，队伍中的冷云雅恨不得多长一对眼睛黏在山上。

        山体带动大地忽然震动，好似地龙翻身了一般。

        冷云雅瞬间紧张起来，百里云书也仔细地注意着周围，这样的震荡超出了预计，仿佛下一刻地裂也是情理之中。

        郁葱的林处，肉眼可见地在崩塌着，不多时，黄烟滚滚升腾，轰鸣阵阵，入耳犹如巨雷延绵，声声敲在心尖，惶恐不知所措。

        “书儿……”冷云雅不由觉得眼前浮花，差点站不住脚。

        百里云书扶起冷云雅，用上了几分气力才没让她瘫在地上，口里道：“娘，有两位长老在，不会有事的。”

        冷云雅喘着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百里云书抬眼望去，眼中也是多了几分担心。

        空荡荡的慈云观，石板龟裂，草木拔根。

        上了年岁的房屋一个个坍塌倒地，一人施展轻功，走在已经崎岖的路上。

        身影左绕右绕，进了那处偏僻的院中。

        推门进去，道长猛然一惊，正中的道尊像不翼而飞，却丝毫没有人搬动的痕迹。心间一沉，道长踱步进去，将那柄漆黑长剑端正托起，郑重的祭在了道桌上。

        道观有章，若遇山崩，定要将此剑放入此间方能保慈云观再续仙缘。

        道长就势盘膝而坐，他身无长物年事已高，若是离了慈云观，也是难定道心。不若就陪它一同埋葬了吧……道经稳稳自口中溢出，房梁崩断，瓦片梁木一同压了下去……

        四凶阵中

        蜀山撤去了青龙阵，各自御剑躲避山石掉落。

        凌月跟在凌华身边，看着土石不断崩塌下来。众人凌空，脚下的祭台发出清楚的破裂声响，分化数块，带着那枯萎的植被重重掉了下去。

        山岛坠落，凌月低眼看去，云雾被巨石击破，一同带了下去，遥遥不见底，仿若兽口深渊。

        凌华返手将她牵住，轻掠半空，与姜逸凡远远对视。

        结界染着极淡的魔气，呈现出浅浅的黑纱遮掩，不断掉落的沙土巨石也让那之后的人影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并无波澜雷光，两人之间的气息平静，旁人若不仔细，也不会知晓在对视着。

        凌月回首看去——霸下托着那几人，四足稳健，虽说体积大了些，但有龙灵护体，落下的山石都尽数弹了出去。

        头顶忽然轰鸣巨响！

        四凶阵那层看不透的护罩猛然崩塌，水声轰轰，山顶的岩层整个坍塌下来！一侧许多法宝打出道光道道，凌华微微抬手，仙光如刀，飞射上去。

        巨大的岩石应声皲裂！

        压下来的气势让凌月眼里微黯，不由升起一丝要被活埋的感觉。

        凌华双目平视——那一边，黑色魔气乍起又落，那人的面容显露出来。虚假的容颜带着笑意，只有眼瞳才是真实的。

        姜逸凡觉得有意思了一些。

        他的眼里古井无波，平淡的让人看不透。即使他那样仔细地护着身后的小姑娘，也无法看出他究竟对她是什么感情。

        散仙……半妖……

        有意思……

        岩石迸裂，沙土弥漫，姜逸凡也不想撤去视线，有的人，天生就是敌人，只是不晓得这个敌人，实力究竟如何……

        心念转动，身后忽有气息接近，舒默挡开眼前岩石，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才是。”

        姜逸凡无声而笑，脚下踏着碎石身形便往上一掠，果见那素白的身影立刻挡在了面前。

        他果然、不是普通散仙……姜逸凡停下双目虚眯，手底魔鞭微微转动。

        白衣翩翩，雪剑泛着微微寒光。

        兮兮忽而在怀中狠狠颤抖一下，凌月一手险些没有抱住。

        “凌哥哥！”小麒麟诧然出声，“那个味道！”

        凌华转眼看来，翡色的眼瞳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望到了那深渊之下。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动，一丝魔气乍然自脚底窜上。

        姜逸凡显然也察觉到了，垂下眼看将过去。

        凶阵的气息早已四散了去，骤升的魔气极速在纷乱中铺展。

        又是一片岩层崩塌，混杂着树木与房屋。一滴水珠落在了凌月面上，冰凉清透，却让她狠狠一颤。

        黑白分明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掉落。

        道家常有的玄蓝之色混在了土石之间，斑斑血迹异常醒目。凌月紧随看去，不晓得是不是花了眼。

        蜀山的长老，分明是说众人都已散去了……

        染血的蓝衣一瞬被遮了去，黝黑的物体极速掉落，将遇上的山石尽数削断。

        凌月却将它看的清楚，分明是一柄长剑，通体黝黑看不出何物制成，剑身平扁，好似没有锋利的剑刃，无光无影，却势如破竹。

        黑剑很快没了踪迹，巨响自脚下传出，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它狠狠劈开，云雾如浪，层层翻涌荡开。

        滚滚黑雾从深渊中腾腾飞起，如有生命一般极速朝着人群而来。

        纯正的魔气完全透出，伴着身侧不尽的崩塌，整个空间骤起一阵压抑。阳光在头顶慢慢显露，却也散不了魔气带来的沉闷。

        凌月紧了紧怀中的小麒麟，满脑子都是危险的气息。

        众人面上俱是沉闷，显然没料到慈云还在这阵下封了这么个东西。

        黑雾翻腾，比之虚微子强大了不知多少。

        那雾径直地朝着霸下掠了过去，龙灵之气于它近乎没有，瞬间便裹在了霸下庞大的身躯之上。

        手腕上的五指微微一紧，那人身形微转，向着霸下飞去。

        凌月心头一惊，抬眼时，那黑雾已脱离了霸下，飘到了上首。凌华顿下了动作，雪剑猛然一划，却有山石替它挡住了势头。

        眼角处，熟悉的魔鞭也飞了上去，显然那魔修也动了手。

        黑雾不断在山石间闪动，竟将二人的攻势都避了去。山体的震动愈发猛烈，两旁的岩石开始向内崩塌，山池的水轰然流泻，黑雾趁着混乱，比众人更快地脱离了山体。

        “哈哈哈……”

        阵阵狂笑响起，仿若那其中藏着什么人一般。

        凌月随着凌华的脚步，穿梭在山石之间，抬眼看去。

        “本座终于重见天日了！”那雾猖狂笑意，仿佛睨视了众人一眼，卷起风云遁了去。

        云卷云舒，好似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龙吟微震，凌华猛然顿下脚步，回首而望，霸下巨大的身子摇晃非常，有蜀山弟子上前，将它驮住的几人带了下来。

        一侧的姜逸凡半点不歇地向着黑雾追去，寒枫舒默紧随其后。

        凌月猛然挣脱那人的手，月白衣裳在石间起落，追在了那几人身后。

        凌华却是一返身，扬手将霸下头顶的岩石碎去，眼眸平平看去。霸下似会意，身量猛然一缩，一道光束落入凌华手中。

        再看时，却是一块霸下模样的璞玉躺在手心，凌华翻手收去，素衣掠出山体。

        无数裂缝随着地面延伸出去，慈云山，仿佛顷刻间，崩塌夷地！

        烟尘滚滚，便是连有些距离的官道也波及了一些。

        王府的侍卫严正以待，冷云雅险些晕厥了过去。

        一股黑气自其间升起，一转眼不知去了何处，又有好些影子似追了过去，其后，才有依稀身影，像是蜀山的弟子。

        冷云雅心中稍定，捏在百里云书手上的五指，却还是微微发颤。

        空中，凌月紧抱着小麒麟，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足下。

        黑雾早已在她眼中消失，只有那三人还剩了些许背影，魔气的味道也在风中消散，眼看着就要消失了踪迹。

        焦急涌上心头，火气上涌，却似乎无从发作。

        眼角白衣桃花，他自一旁出现。

        腰上有温软的感觉，轻轻的力道，将她带到他的身侧。

        耳畔风啸，前方的身影又清晰了许多。

        墨发轻柔地拍在脸颊之上，凌月小脸微红，缠绕心头的火焰慢慢沉寂了下去。怀中的小兽不自在地动了动，这才惊觉，将手放松了一些。

        他极轻地拦着她的腰，紧追而去，越过舒默，又越过了寒枫。

        姜逸凡的身影近在眼前，前方的黑雾却忽然化去，空空荡荡，似云彩忽然被击破，徒留了一方幻象。

        凌华停下，凌月更是吃惊不已。

        雾散于空无影无踪，半点颜色也未停留。

        姜逸凡缓缓回身，笑道：“看来……你我都被他戏耍了一番……”

        凌华不语，依旧是不惊不怒的神色。

        “今日本公子不想再作纠缠，往后……或许还有机会，与你相见……”姜逸凡弹弹衣摆，微微而笑。

        再一对视，便是身形下落，潜进了树影之间。

        风岚拂动，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凌华带着凌月，缓缓落在了林间。

        树影重重，阳光斑驳，远处仿佛有鸟啼虫鸣，好似当年的少年与小狐……安静地……不曾长大……

        “凌华……”

        小小的声音沉闷无比，即使看着那人的眼也无法平息胸口的烦闷。凌月抬着头，满眸尽是无力之色。

        她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黑雾自霸下背上夺去三人，粉衣的少女被它掩去了清晰的面容，依稀地看着，她还是沉沉睡去的模样，那般可爱，那般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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