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山河古卷

黑雾如触，转眼间便将整个天魔城分崩瓦解。广场之上，也无幸免之地。

        半空之中，轩辕傲离执着古剑。黑触不断涌向，古剑横出，金芒四射。

        然而金光道道，却无法击退巨大而厚重的黑触。

        只不过眨眼功夫，巨大的黑触已然满城。古剑散出一层淡金结界，将轩辕护在其中，黑触瞬间包裹上去。

        广场之上，无数黑触搅碎青石，尤其是沾着血点的地方已然被搅成了粉末。

        百里云昭已无法站稳，单膝而跪，紧紧拥住怀中的人儿，浑身的灵气涌现，却似乎并不能阻止黑触的侵入。

        虽是修为大涨，但终究心境还是不够稳重，顾了上、却没顾着下。一只黑触穿透脚下青石，缠上了沐落依的脚踝。

        猛然拉扯下，百里云昭慌忙低头！面色急变，少年竟是徒手抓了过去！

        无质的雾气根本触碰不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依儿的鞋邦开始被侵蚀。

        侵蚀的速度比之他第一次遇到时快了许多，这东西脱离了水镜之阵的束缚，完全释放出的能量远比在阵中时更让人惧怕。

        百里云昭一咬牙，伸手覆住了沐落依的脚踝，灵气源源不断涌出，想要将沐落依保护其中。浑厚的灵气只能挡住一时，反而引来了更多的黑雾。

        黑触飞腾而起，层层叠叠，猛然落下，拍击着少年的灵气层，一层层地、将两人缠在其中。

        整个天魔城中，也只有凌月的所在还是安静的。

        她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身下的石板也碎裂着，却没有黑触缠上她的身体。

        黑触纷纷绕过她，朝着她前面的那人而去了。

        帝君侧着身，白衣后，斑斑点点的痕迹尤为醒目。他分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仙灵之力，黑雾却仍是慢慢地缠上了他。

        那些血——天魔的血，带着他最后的魔灵之力。天魔将它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再解开水镜之阵，让他们无法摆脱这东西，只能被它吞噬……

        可是她却被他护着，没有沾上天魔的血。

        黑雾自他的脚边缓缓缠绕而上，他却是纹丝不动，低垂的眼，无法看到里面的神色。

        凌月心急地慢慢焦躁了许多，见他不理她，索性低眼四下寻找——破碎的石块被黑触搅地四处滚动，忽有一块青石块进入眼里，石上有块黑迹，黑雾正在朝着它而去。

        是天魔的血！

        青石块离她不远，只要她碰着了，他就不能这样对她！

        顾不得什么理智对错，凌月抬手便去抓。

        那一厢，凌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侧目而视，眉间轻拧，手中一股风刃便朝着青石块而去。

        风刃一出，本是缓缓而缠的黑雾剧烈起伏，瞬间将他的手吞入雾中。

        凌华垂着手，目光却一直看着凌月。忽然视线微动，看向她身后一眼，这才漠然收回眼。

        青石块就在手前，凌月正要高兴，忽觉腰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被拉到了空中！

        沾着血迹的青石分明就要触碰，此时却是一瞬离了很远。

        凌月瞠目，低眼一看——一条熟悉的红绫缠在腰间，带着她退向身后。

        蛇君？！

        后背一顿，脚下亦是殷实地面。有人扶住她，在她耳侧轻声笑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浑沌，没有人能逃脱它的桎梏，一旦被它吞噬，只会被慢慢腐蚀、连同神魂一起，消失在浑沌中。”

        凌月指尖微颤，看着白衣那人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上的黑雾好似比之前躁动了几分，眨眼之间，竟是缠到了腰间。

        有某种东西绕着他二人蛇形而上，朝着蛇君而来的黑雾、在未触碰到它时便突然退去。然而凌月此时并没有发现它，她克制着心间的惧意，道：“浑沌？那是什么？”

        玖夜拥着她的肩，忽而觉得心情比方才好多了。听她一问，便也顺势答道：“宇宙伊始便为浑沌。它虚无、浩瀚却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浑沌才被打散。先天之神者临世，创造了这世间万物，清者清、浊者浊，天道自成。然则、浑沌没有消失，眼前这些就是它一直存在的模样。浑沌是世界的开始，它不会对任何的灵力产生惧怕，相反的，灵力只会让它贪婪的苏醒，就如现在一样。天魔血祭自己，就是为了让九冥下的浑沌吞噬这里的所有人，你看——”

        玖夜说着，拿手一指，正是百里云昭之处：“纵使灵珠转世，也奈它莫何。”

        凌月转目看去，果真看着雾气中，百里云昭的灵气层正在慢慢消退。

        恍惚之时，凌月突然看见蛇君皙白的手背上，一抹黑红色的痕迹尤为醒目。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凌月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拉进一看果真有一抹痕迹，赫然道：“你也有天魔的血？！”

        蛇君微啧一声，不满道：“若不是他血祭了自身，定让他尝尝敢沾惹本君的滋味。”

        凌月可不管他说些什么，满脑子只在好奇为何黑触没有缠上蛇君。

        方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了他二人周围蛇形环绕的东西——

        那是蕴长的古卷，悠悠扬扬地漂浮空中。

        古卷将他二人圈在其中，黑触在古卷之外，不肯离去。

        偶有一丝雾气试探而来，将将触碰卷上，便似有一股气流自卷中而出。雾气猛然退缩，却仍有一丝余雾被凭空斩尽！

        凌月精神一振，抬眼细看。

        古卷之上，画着山川大地，森木晴空。缓缓看上，头顶上方的古卷之末，便是凌月还有印象的几个字——

        “山河社稷图……”

        凌月默念出声，满目震惊。

        它竟然能克制“浑沌”？！凌月心生喜意，立时回首看向身后那人，口里唤道：“蛇君大人！”

        美妖神低眼睨视，勾着玩味的笑意，不待凌月继续说，便已开口道：“不救。”

        凌月一怔，道：“为何？！”

        玖夜道：“本君为何要救他们？”

        凌月无言以对，瞪了他须臾时候便忽然冷漠了面色。

        “放开我。”

        凌月说着，玖夜却是笑道：“你被他封住了行动，放开你又能如何？听本君一言，莫要任性、负了他的好意。”

        凌月听言，默默转回头去，看一眼帝君——他依然不看她，“浑沌”却已然快要将他掩没。

        心情意外地不再烦乱，凌月全神贯注，疯狂地让自己的力量集中，朝着身体里的封印袭去！

        她相信，只要释放出体内的力量，她一定可以挣脱束缚。就算依然无法敌过这浑沌，也可以助她回到那人身边……

        灵力刚一触碰到封印，帝君便已神情微愕。转眸看去，她却被蛇君掰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你在干什么？！”蛇君看着她，愠怒出声。

        凌华看不见她的神色，也听不到她任何的回答。只有一股灵力，再次撞击在了封印之上。

        她现在的力量还是弱小的，不足以对抗他的封印。然而水火之灵已经与她的灵力有过接触，也有了一定的契合程度。

        尤其是火之灵，若是被这波动引起共鸣，一旦冲破了封印，只怕她当场就会被夺走神智，三魂六魄尽数被废。

        真是乱来……

        凌华默叹一声，微微抬起左手。凌月没有看见，他的左手并未被“浑沌”笼罩，一道青色印记若隐若现地在手背闪动着。

        “浑沌”无形无实，却在意外之中孕育出“核”。“核”中诞生了盘古大帝，一斧分断了天地，“浑沌”即散。

        此处的“浑沌”庞大的超乎想象，若是放任实难预测有什么后果。然则神农鼎并非毁灭之灵宝，这般庞大的“浑沌”稍不谨慎便会留下残余。

        即使只有些微的“浑沌”，也可慢慢再聚，再次复生至此，或者更加庞大。

        凌华本欲先探一探这“浑沌”中有无孕育出的“核”，“浑沌”虽贪，却无思想。“核”却是不一样了，一旦成熟，无人知道其中会出现什么。

        这种规模的“浑沌”孕育出的，定是无法出现与先天古神相比的角色，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平凡之辈。

        若善则罢，若恶……恐非现世之人所能匹敌。

        封印上，传来第三次灵力的撞击，凌华猛然回神，心中已然做出决定——罢了，此事言之过早，若有残余，或许也是后世某人的机缘。

        此时，他只不愿看着她出事。

        手上的青痕灼灼闪烁，缠在周身的黑雾如临大敌，窸窣如潮退开。

        仙灵之力正要施展，一股强大的毁灭之力突然传来。凌华止下手中动作，转眸而看——

        那一方，黑雾退地更加厉害。

        她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像是耗尽了残余的力量。红衣的蛇君站在她身边，悠长的古卷已不是围绕的样子，它平展着、浮在他身前，多余的部分自然下垂着。

        她抬着头，紧紧地看着他的手——

        蛇君的手，伸进了画中，仿佛将什么东西从画里缓缓地取了出来。

        这种强大的毁灭气息，莫非是……？!

        凌华想着，袖口不由微动，已聚集的仙灵之力自然而出，手中青芒微盛。

        黑雾立时退去好些距离，然而似乎对那仙灵之力还有贪念，便也停在他四周不肯散去。

        凌月已然顾不得看其他地方了，但蛇君却是发觉了帝君处的变化。

        玖夜抬眼，看着那云淡风轻的仙界人，露出一丝鄙夷与挑衅的笑容，再慢慢地抽·出手——

        黑色！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黑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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