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尘封之秘

蜀山某处，阎易泽推门进屋，走至内屋时，一道黑影突然迎面而来。

        顺势一接，原来是床上的软枕。抬眼看去，是水芊芊黑着脸坐在床边，怒视着他，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阎易泽眉间微微一蹙，赶紧上前，温声道：“芊芊，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么，不要动怒，莫要伤着身子了。”

        水芊芊冷笑一声，道：“你只是怕我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吧？”

        阎易泽似已习惯，仍是温和道：“芊芊，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水芊芊道，“那我问你，今日来灵域的帝君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涂山狐族的小半妖？”

        阎易泽面色微沉，道：“你又听许师妹胡说八道了？”

        水芊芊半点不让，口气生硬着道：“这事都传开了，哪里需要许师妹告诉我。”

        微微僵持，阎易泽才道：“那半妖不是涂山的，是青丘的。”

        “青丘？”水芊芊微怔片刻，半饷后才道，“青丘与涂山又有何区别？”

        阎易泽道：“青丘与涂山早已互不往来，如何没有区别？”

        水芊芊银牙一咬，气势汹汹道：“那小半妖，是不是与那狐妖长得相似！”话音未落，水芊芊突然面露苦色，一手抚上肚子，微微后仰。

        阎易泽赶紧上前扶住，担忧道：“芊芊，别动怒，慢慢来、慢慢来……”

        水芊芊调整呼吸片刻，面色稍霁，看着阎易泽真心吓着了的模样，缓了缓心神，口气和缓了些，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只想知道，那个小半妖是不是如他们说的，和当年那个狐妖长得很像。”

        阎易泽仍是没有回应，水芊芊便道：“若你不说，我便亲自去看。”

        “不行。”阎易泽道，“师傅说了，你不能随意乱跑。”

        水芊芊道：“我倒要看看，谁拦得住我？”

        看看她隆起的肚子，阎易泽无奈一叹，道：“不错，那个半妖，的确很像当年在沐师弟身边的那个狐妖。”

        水芊芊深深呼吸一声，又道：“我还听说，她还有几分像二师兄呢。”

        阎易泽沉默少倾，道：“芊芊，沐师弟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纠结于他了。那小半妖若真与沐师弟有什么关系，也算是沐师弟在世间的一份传承了。”

        水芊芊看看他，突然展颜一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不过就是好奇一问罢了。你说的对，若那小半妖当真是二师兄的骨血，也算是二师兄有个后了。你看，我这里不是也有你的后吗？唉、这肚子大了啊，就是经常累，这才聊了多久，我便又累了，你扶我躺躺吧。”

        “好。”

        自水芊芊的肚子大了后，阎易泽便一直用枕头叠着让她半靠着休息，因为平躺着她实在容易难受。这时自然也是扶着她半靠着。

        一靠上去，水芊芊便闭了眼，慢条斯理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呢？”

        阎易泽替她盖好，才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一会儿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也好。”水芊芊说着，歪过头，当真像是困得不行的模样。阎易泽再不言语，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方一出门，水芊芊猛地睁开了眼，本已平和了的脸上，霎时黑沉——

        可恶！原来那只狐妖，竟然怀了祁翎的孩子！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她堂堂蜀山掌门之女，竟比不过一只小小的狐妖！

        沐祁翎，你好狠的心！

        你可知当年你年幼入山，拜在爹的门下，我在一旁偷看时，便已钟情于你？

        你练功时，我便守在一旁。你被责罚时，我便使劲地求爹爹。你高兴时，我也跟着高兴。你遇到困难时，我想方设法地替你偷爹的秘籍。

        可你呢？沐祁翎，你又如何对我的？！

        当年，爹要将我与蜀山一同交托与你，你又是如何回应的？

        “师傅，徒儿不才，难堪如此重任，论资历品质，当以大师兄为首。另，徒儿对芊芊只是兄妹手足，实不敢误其终身，还请师傅莫怪。”

        莫怪？莫怪！好一个莫怪！！

        沐祁翎！难道你当真看不出我这一番痴心吗？！

        不!你怎么可能看不出！你若当真不懂情，又怎会对那狐妖痴心一片？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你不过就是下山了几个月！你就可以与她情意绵绵，甚至不惜违抗师命，不肯先行返回蜀山，终是丢了性命！

        你可知当我知道你在人皇宫殿里身处险境之时，是如何飞奔赶去的？当我知道你死了时，又是如何悲痛的？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活着时，只能看着那只狐妖，你与她相处才几个月，可我，我与你相处了整整十八年！你却说只是“兄妹手足”？

        在你没有违抗师命之前，便有人禀报了你与狐妖之事，爹有些生气，我却是不信。

        蜀山乃仙家正派，与那妖邪历来势不两立，更何况是青丘涂山的妖族。他们与我蜀山代代恩怨，早已牵扯不清，你又怎会与涂山的狐妖厮混一起。

        可你到底又做了什么？你违抗师命，不肯返回蜀山，甚至私信于我爹，自请脱离蜀山，只为与那狐妖在一起！

        沐祁翎，你怎能如此冥顽不明！我水芊芊，又究竟哪里比不过那只狐妖了？！

        你许是不知，爹看在以往的师徒情份以及、天下局势的份上，派出了蜀山援兵去京城帮你，而我也得到了首肯，可以一同前去，但我除了想救你之外，更想杀了那个小贱人！

        你死了，她很伤心，加上又被南黎邪修打伤，当我找到她时，完全可以一只手就捏死她。

        可惜啊，可惜涂山那群妖孽也找到了她，将她带走了。如果晚一步，只需要晚一步，我就可以杀了她了！连你的骨血一起，杀了！

        水芊芊一手抓紧了被子，本是明丽的面上狰狞着可怕的神色。

        沐祁翎！你竟然敢与那狐妖苟·合，当真是胆大妄为！

        你肯定没想到，你的女儿，居然回到了蜀山，像这样人不人妖不妖的女儿，留着只会给你蒙羞。沐祁翎，你该感谢我，感谢我替你清理门户，护你一世之名，你说，对吗……

        略微疯狂的神色涌上水芊芊的双眸，嘴角扯起寒冷的笑意，手也慢慢地松开了些——仙界帝君而已，只要那小半妖有片刻单独的时候，不怕没有办法让她掉进圈套。

        屋内一片阴暗，门外，阎易泽呆呆站了片刻，终是默默走开。

        转过屋角，却见一人站于廊中，阎易泽微微吃惊，上前几步，拱手道：“易泽参见师叔祖。”

        斑白长发，那人并未回身，只道：“不必多礼。”

        阎易泽闻言起身，道：“师叔祖莫非是找易泽有事？”莫说六门长老通常不会为主峰出现，就说这可是他的私人地方，便是掌门也不好直接来此。

        那人目色直视前方，道：“易泽啊，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阎易泽道：“并无心事，师叔祖何出此问？”

        那人默声一笑，转过身来，正是剑阁长老长恨。他定睛看了阎易泽一眼，径直道：“老夫倒是看见，你对那小半妖很是怨恨啊。”

        阎易泽眉间一跳，道：“师叔祖多虑了，易泽与那小半妖素不相识，何来怨恨之说。若是易泽哪里神色不对，也只是因想起了一些与青丘不合的事罢了。”

        “哦？是吗？”长恨微微笑起，可僵硬的弧度却让这笑显得生冷僵硬，“老夫还以为，是因那小半妖的样貌，令你想起了什么事情。”

        阎易泽压下心间躁动，不动声色地道：“易泽眼拙，并不觉得她的样貌有异。”

        长恨冷笑一声出口，不急不缓道：“老夫倒是觉得，她与你的师弟、沐祁翎有那么几分相似。”

        阎易泽道：“师叔祖，人有相似自古有之，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是凑巧罢了。”

        长恨道：“也对，易泽说得有理。”

        话音停顿，不待阎易泽放心，长恨忽而一眼看来：“不过许是就这几分相似，能让易泽你想起什么事来，比如……出卖了你师弟的计划，让太子提前造反，让沐祁翎措手不及，死在那两个神秘人手下的事。”

        一言已毕，阎易泽僵愣原地，全然忘记了礼节，瞪眼看着长恨。

        长恨阴沉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片刻，阎易泽正色，方道：“师叔祖，这种事，可不能单凭您一时臆想，便给易泽安上如此罪名。”

        长恨默了默，突然由袖间出去一卷信笺，阎易泽一见，脸上突然苍白一片。

        “易泽近些年来，的确沉稳了不少，可惜啊……”长恨晃了晃手中信笺，道，“可惜当年还不够谨慎，留下些蛛丝马迹，也是理所当然的。”

        阎易泽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长恨道：“连师叔祖都不叫了，想必你自己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看你往日谦和，这次便算了。”

        阎易泽暗暗咬牙，重新道：“师叔祖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

        长恨不再绕圈子，道：“当年的人皇的确有眼光，太子当真是个废物，如此告密的信笺早该一把火烧了，他却偏偏放在了自己的密室之中。当年蜀山也在找泄密之人，所以得人皇首肯，在太子府中搜寻了一番。你要感谢这东西是老夫门中弟子找到的，他拿来给老夫，老夫自然留了下来，否则，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娶到你心爱的姑娘吗？”

        阎易泽将忍着满心狂躁，道：“是谁找到的？”

        长恨道：“这点你不必担心，因为他、已经被老夫安排妥当了。”

        说话间，长恨眼里冰凉一片，俨然是提醒他，这“妥当”必定是绝对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已经被他杀了。

        然而阎易泽并不觉得庆幸，缓了缓才道：“那么师叔祖，您想让易泽做什么？”留着这个到现在，肯定不会想来劝他“自首”的，这个人，城府与手段，实在无法估测。

        长恨道：“先不忙，老夫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可知道当年太子请来的两位高手、究竟是谁？”

        阎易泽道：“此事易泽的确不知，那时易泽与太子并不是太熟，也没有机会下山亲自帮助太子。不过太子勾结的乃南黎邪修，想必此二人也是南黎之人。”

        长恨点点头：“这样也是合理。罢了，今日就先如此吧，老夫便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再来寻你。”

        阎易泽拱手行礼：“送师叔祖。”

        “不必了。”长恨一摆手，转身长袍一翻，顷刻消失无踪。

        屋廊，阎易泽久久才放下手，看着长恨消失的方向，目色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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