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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小红狐狸(二更)


当天夜里,  太子殿下便下令将东宫的内侍全换了一批。尤其寝宫附近的侍从,更是全都撤,除了侍卫统领外,  其他人若无太子亲令不得轻易靠近。

        翌日,  圣上的旨意传来了东宫,  将此次春闱的事务全权交由江慎负责。

        虽说是全权负责,但际出题阅卷的都是翰林院,到了这个时间,试的题目早已定下。江慎需要做的事,  不是在翰林院阅卷结束后拍板定论,以及主持接下来的殿试。

        因此,  在春闱开始前,  江慎还有几天清闲日子可。

        闲得无聊,  便陪着他的狐狸在皇宫里到处玩一玩,  逛一逛。

        又多相处了几日后,江慎发现,  就算那天夜里少在睡觉时没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  他迟早撞破这个秘密。

        原因无他,  江慎从未见这藏不好原型的妖怪。

        睡觉时总时不时把尾巴睡出来就算了,  情绪变化时藏不住。尤其是开心的时候,江慎有好几次都亲看见,  少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晃出了虚影。

        狗似的。

        随着天气一天天暖和,御花园中春意渐浓。

        临近中午,江慎站在人工湖边,  仰头望向湖边一棵桃树。

        “还不下来?”

        人工湖上风大,吹得坐在树梢上那少衣衫纷飞。

        回了宫后,江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寻了几块上好的料子,  给黎阮做了几身新衣服。

        少喜穿红『色』,适合穿红『色』,那一身鲜红春装穿在身上,衬得肤『色』雪白。

        但他不喜欢穿得太厚重,早晨出门时江慎担心他吹风受凉,给他带的薄斗篷,早早被他脱下来,扔给江慎抱着。

        这一幕要是让宫内那些老嬷嬷看见,不免要指责几句不懂规矩。

        当然,只敢偷偷地说。

        因这『迷』糊总时不时『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江慎如今与他外出时不再带侍从,遇事都是他自亲力亲。

        这几日下来,几乎整个皇宫都知,太子从宫外带回了一个少,宠得快要没边了。

        “再看一儿嘛。”被宠得没边的少一只手攀着树枝,视线远眺湖面,“这里风景好。”

        江慎无奈:“可你已经在上面待很长时间了,不饿吗?”

        他是真的有点无奈。

        不知这妖怪到底是只狐狸还是只狗,每日精力充沛得很,江慎带他出来玩,总要时时刻刻把他看好,稍一不留神就跑丢了到处撒欢。

        方才他不一时没把人看住,再回神来时,这人就已经爬上了树。

        还在枝头蹬啊蹬,把鞋子都给蹬掉了。

        “唔……好像有一点。”黎阮『揉』了『揉』肚子,朝江慎,“那你接住我呀。”

        说完,手一松,从枝头一跃而下。

        江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他,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冲力。

        落在他怀里的身躯柔软,很轻,江慎稳稳将人搂住,扑鼻而来的是少身上桃花清新的香气。少手臂搭在他肩上,眉目含笑。

        “中午有糖糕吃吗?”少问他。

        江慎:“你想要就可以有。”

        江慎没让他下地,直接把人抱一边凉亭坐下,又返回来给他取落在地上的鞋子。

        或许是因少还保持着妖族习『性』,总是不爱穿鞋,在寝宫里光脚着到处『乱』跑就罢了,出来不想穿鞋,江慎好说歹说才劝住他。

        “这几日早晚天气还凉,不穿鞋容易受寒。”江慎一开始是这劝的。

        但没什用。

        少表面乖乖答应,不了多久,依旧我行我素,不穿鞋到处『乱』跑。

        显然没往心里。

        江慎不知妖族是不是不受寒生病,但他好几次『摸』到少的脚,都是冰凉的。于是又换了个说法:“你不是要养胎吗,寒气入体,是影响胎儿的。”

        说这话时,少正踩着寝宫冰凉的地面,趴在桌案边看江慎处理事务。

        听言立刻把脚一缩,爬到了江慎的椅子上。

        “很严重吗?”他抱着江慎的脖子,担忧地问,“它长不大吗?”

        椅子很宽,容纳两个男子不在话下,何况少身形娇。江慎顺手把他搂进怀里,『揉』了『揉』头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不定呢,那不就麻烦了。”

        “是啊,一直长不大很麻烦的。”黎阮忧心忡忡。

        总从那天起,黎阮终于把江慎的劝说听进了心里,再没有光脚踩在地上。

        这儿是,他坐在凉亭里乖乖等着,等到江慎给他递来鞋子,规规矩矩穿上才站起身。

        他正想说话,忽然像是感觉到什,往凉亭外看。

        江慎顺着他的目光看,果真看见远处有人正往这边。

        人还不少。

        在前头的,是一身穿朝服的青。模样还很轻,容貌与江慎有几分相似,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批人。

        江慎牵着黎阮等在凉亭里,待那群人近后,首的那青先看见了他,立即上前几步。

        “我还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太子殿下。”青朝他行了一礼,,“见太子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是老四啊。”江慎问,“你何时回京的?”

        这青叫江衡,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如今掌管后宫事务的淑贵妃唯一的儿子。

        江衡纪比江慎几岁,才刚及冠,举手投足却已显出几分老。他婚很早,因此出宫立府的时间是几位皇子里早的,如今膝下已经有好几个子女。

        前段时间听闻淑贵妃的父亲身体不太好,江衡代她回乡省亲,一直没在京城。

        算来,江慎与他已经有半多没见了。

        “昨日刚回来,这不今日特意进宫来给母妃和父皇请安。”江衡,“可惜母妃今日在父皇身边伺候,嫌我碍,给我赶出来了。本是想在御花园逛逛,没想到这巧,竟在这里遇到了皇兄,还有……”

        他说着,视线往江慎身后看,多了几分兴意:“这便是我未来的皇嫂吗?”

        方才他们说话时,黎阮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江慎身后。这儿被江衡提及,他才从江慎身后探出脑袋,乖乖打招呼:“四皇子好。”

        “好,好一个美人。”江衡底含笑,“早就听说皇兄了趟祖庙,却带回一位惊艳绝伦的美人。我还当是那些下人夸大,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

        江慎眉宇微蹙,稍一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江衡这早娶妻生子,自然不是没有原因。此人继承了淑贵妃一张好样貌,在京城深受各世家女子、富贾千金的倾心。而他本人是个『性』子浪『荡』辈,在婚前便搞大了好几位闺中女子的肚子。

        淑贵妃瞧他这浪『荡』『性』子碍,便请求圣上给他指了婚配,指望他能收收心。

        但显然,并没有多大效。

        该浪还是浪。

        江衡似乎意识到自有点失礼,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我这老『毛』病了,看见美人就不,皇兄见谅。”

        江慎懒得说他,淡声问:“你找我有什事?”

        江衡一愣:“皇兄何出此言?”

        “这里无论离父皇的乾清宫,还是淑贵妃的住处都极远,你闲逛能逛到这儿来?”江慎,“还是你闲着无聊,打算冷宫逛一逛?”

        江慎不想被人打扰,特意带黎阮得远了点,这条路再往前一段,就要到冷宫了。

        可惜,他们了这远,还是被人找来。

        江衡是个脸皮厚的,被当面戳穿不觉得尴尬,笑着:“臣弟这久没见到皇兄,心里自然是惦记的。我方才已让人备好了午膳,不知皇兄可愿赏脸?”

        江慎沉『吟』片刻:“有糖糕吗?”

        江衡愣了下,不太确定:“许……没有吧?”

        “让膳房再多做一。”他牵起黎阮的手,当着江衡面,咬字极重,“你皇嫂爱吃。”

        江衡:“……”

        此处离东宫有一段距离,江慎便没回宫,让江衡在御花园内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凉亭布膳。

        江衡显然有备而来,殷切地给江慎倒酒:“皇兄,这是我从母妃家乡带回来的梅子酿,特意来孝敬您的。皇嫂来点吧?”

        说着,给黎阮倒了一杯。

        那梅子酿刚倒出来便飘出一股青梅的酸甜,极浓郁,黎阮凑上闻了闻,却没敢碰。

        他还从没有喝酒呢。

        江慎同样没碰,他先给黎阮夹了块热腾腾的糖糕,才:“到底想说什,你直说吧。”

        江衡脸上的笑容略微敛下。

        他们如今用膳这凉亭在湖心,江衡没留人伺候,此刻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人。江衡先是看了坐在一旁的黎阮,江慎:“在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别别别,想说。”

        江衡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忽然卸了劲似的,叹了口气:“皇兄,我对天发誓,祖庙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能怀疑到我头上。我要是撒谎,以后别再想追到任何一个美人。”

        黎阮惊讶地抬起头。

        祖庙的事……和四皇子有关吗?

        江慎前从来没说呀。

        “与你无关?”江慎似笑非笑,“可工部尚书是你的老丈人,不是吗?”

        李宏中放火用的油状物已经确定正是工部此前一直在研究的那种,而江衡的正妃,正是工部尚书女。

        “我知,可皇兄您想,那原油多珍贵啊,整个工部上下都找不出几桶。”江衡,“我就算是真想对您手,我何必用这明显的招数?我这不是给自找事吗?”

        祖庙被人放火的消息传到江衡耳朵里时,他还在老家逍遥自在。

        听说这事可能与工部有关,吓得他觉睡不着,连夜驱车往京城赶。

        太子殿下对付皇子的手段,江衡是听说了的。因此,他这几日都提心吊胆,就怕自赶回来晚了,江慎以是他做的,带人把他的府邸抄个干净。

        就这没日没夜赶了好几日,才终于在昨天赶回了京城。

        江衡苦着脸:“皇兄,我真不敢对你手,我又不想当皇帝,何苦呢我……”

        江慎不吃他这套,又给黎阮夹了点菜:“你不想当皇帝,你母妃想不想让你当呢?”

        江衡不说话了。

        他又给自倒了杯酒,态度正经了许多:“但我觉得,这不像母妃的手段。”

        江慎抬看他:“那你觉得像谁?”

        “不知,我哪有那脑子。”江衡,“总呢,我就只想在京城安安稳稳完后这几,等父皇什时候给我指了封地,我便带着妻女封地逍遥。”

        他抬起酒杯,在江慎面前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讨好地笑:“皇兄,我早与你说,玩美人我可以,这些……就别带上我了吧?”

        江慎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终于笑了笑,举起杯子饮了那杯酒。

        “我没怀疑你,放心吧。”江慎,“这原油开采困难,运输极其耗费人力,工部对每一桶原油的来都有记录。我派人查了,近并无遗漏或缺失。”

        就是说,在祖庙放火的那些,并非来自工部。

        江衡舒了口气:“我就知,皇兄聪慧至极,不冤枉了好人。”

        江慎没理他拍的马屁,但没再继续说这些事。

        这顿午膳这才终于变回了寻常家宴。

        酒足饭饱,江衡还要出宫,便先行离开。

        黎阮看着他远,在外人面前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四皇子……居然是这种『性』子。”

        江慎:“怎?”

        “不太像皇室的人。”黎阮,“而且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慎很想知,用这个,是不是因把黎阮自算进了。

        他笑了笑,:“他可不是不聪明,他是太聪明了。”

        他的聪明在于早早退出了这场皇权斗争,在于披起一张浪『荡』子的外衣明哲保身。要真算起来,他比皇子聪明得多。

        这有点超出黎阮的理解,但他善于将想不明白的事抛脑后,不再想。

        江慎问:“吃饱了吗?”

        “吃饱啦,就是……”黎阮的视线落到面前的酒杯里。

        那梅子酒真的很香,像是从树上刚摘下来的果子,闻着便让人口齿生津。但黎阮从没有喝酒,不知自喝了酒怎样,因此前四皇子在的时候,他碰都没敢碰。

        江慎:“想喝就喝,一杯酒而已,闹不出什『乱』子。”

        少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遵守自的承诺,不给江慎添一点麻烦,不做可能伤害到他的事。

        就像方才,在四皇子面前时,他全程安安静静,几乎一句话没说。

        只有与江慎独处的时候,才能看见他放松的一面。

        江慎有时候都觉得,少乖巧得让他有点心疼。

        这皇宫到底是给他带来了一些枷锁。

        所以两人独处时,江慎尽量让他放松下来,想做什便做什。

        听了江慎的话,黎阮神亮起,举起杯子先抿了一口。

        入口甘甜,微酸,的确是新鲜梅子的味。

        黎阮极喜欢这个味,仰头一饮而尽。

        江慎偏头看他:“如何,好喝吗?觉得头晕吗?”

        “不头晕呀。”

        黎阮放下杯子,觉得一杯还没尝够,又想拿江衡留下的酒壶。

        可他伸手抓了一下,却没抓得到。

        “……诶?”黎阮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什近在前的酒壶却拿不到,又伸手抓了一下。

        身体险些失平衡,被江慎搂进怀里。

        少的脸颊飞快红起来,望向江慎的视线有点茫然:“江慎,你怎变两个了。”

        江慎:“……”

        这梅子酒酒『性』不烈,他本以少喝上一杯不有什问题,谁知,这人居然还是个一杯倒。

        “别喝了,我扶你回——”

        江慎话还没说完,少脑袋上噗的一下冒出一对兽耳。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低头看,一条蓬松的狐尾勾上了江慎的手腕。

        江慎张了张口:“你……”

        少好像对自的变化浑然未觉,还在傻乎乎地冲江慎笑:“我怎啦?”

        江慎叹了口气,从身旁取斗篷,将少裹得严严。

        他搂着少正想起身,又是砰的一声,怀中忽然一轻。

        他怀中的少不见了,薄薄的斗篷轻盈落地,斗篷中央还鼓着一个包。

        江慎蹲下身,轻轻揭开斗篷。

        一只红狐狸蜷缩着身体,安安静静躺在斗篷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远看仿佛是一团鲜红蓬松的『毛』球。

        江慎:“……”

        他后悔了,方才不该说一杯酒闹不出什『乱』子,这『乱』子……好像有点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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