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许声一向是宿舍起得最早的。

        换作往常，像夏止这种自小赖床的性子，完全是不可能早起。

        但没想等到许声5:07刚醒时，许声恰巧就看到了对面床上的夏止对他露出了一抹张扬的笑容。

        许声突然有些后悔纵容戚澄跟夏止换床位。

        毕竟，一早就这样被夏止对视十分不舒服，更何况夏止还在两人对视的那刻，对他露出了一个wink的表情。

        许声闷声揉了揉松散的头发，无视了夏止这副不着调的样子，跟着坐起身，叠好被，一眼也没有再看向夏止得下了床。

        时间虽早，但窗外的第一缕明亮的光早已透过窗帘的缝隙，流入一小道。许声怕晒到光源尽头的戚澄，跟之轻声轻脚拉了拉窗帘。

        等到转身时，夏止也已然下了床，站在他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笑了笑。

        “早。”似是昨天的辣椒汽水威力有所减缓，夏止低低开口的嗓音比起昨天少了几分沙哑，“一起晨跑？”

        “不。”许声别开视线，没有看向凑上前的夏止。

        他从没跟夏止做过室友，即使以前关系好，留宿对方家的时候，夏止也是从早晨开始粘着他，但那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

        时隔多年不适应也是正常。

        许声开了水龙头，抱着想要快速离开夏止的念头，胡乱摸了一通。

        却没想夏止顺势拿了一个浅蓝色小水盆，倒了热水与水龙头的凉水混合，试了几次，才将恰好温度的水盆递了过去，道：“用这个吧。”

        许声别开。

        “我没用过。”夏止似笑非笑地笑了笑，没顾上形象的头顶翘起了一撮栗色的卷发，但即使如此，也没有给人半点失态的样子。

        大抵，也是因为夏止从来都是这般散散模样的缘故。

        许声没理。

        夏止也不介意，跟着凑了凑，再度压低了声音，“你不接受的话，我就帮你洗。”

        这话一出，许声也无法拒绝。

        许声原本想要意思意思，附和夏止。却没想几年不见，夏止都过得精致了。

        温水洗脸不说，还开了一瓶男士洗面奶，轻轻挤在了许声的手上。

        “我表哥研发的新品，让我用用。你也知道，我自己肯定用不完。”夏止看着一头雾水的许声，回应。

        许声扫了一眼洗面奶上印着的[恒星集团]logo，将洗面奶抹在脸上。

        原来夏止表哥在全国排名前十的恒星集团工作。

        他从没说过这层关系。

        也没听过夏止有个表哥。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跟夏止的关系。

        许声想得出神，手指触到温水里的时候还夹带着微微的热，很舒服，他最喜欢的温度，但他心底却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在这个夏日里凭空渲染了一层淡淡地凉。

        等他洗完，他才发现夏止是直接接水管上的水洗的，一头迷惑。张口想要说几次，到底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一些，没有开口，只是径直走出洗漱间。

        却没想前脚刚迈出，后脚就被夏止已经擦干的手，搂住了肩膀，拦住了去路。

        夏止将许声的身体摆正，伸手替他扶了扶后脑勺的卷翘的头发许久，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闭上眼睛。”

        许声一脸你吃错药了的表情看向夏止，不过一秒，就被夏止突如其来按下的喷雾搞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有些冰凉的感觉在许声的脸上漫开，转瞬即逝。

        他的半敛的眼眸缓缓睁开，在扫到夏止灿烂的笑容和他手里的防晒喷雾时，突然心底漫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这种感受并不同于刚起床时的不想看夏止，也不是想要避开夏止的感觉。

        是夏止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的感觉。

        喜悦又夹杂着空落落的感觉。

        不过也是。

        这段时间形影不离像是回到了从前的这件事，大抵是许声一人的错觉。

        毕竟，连他在这三年里都转变了许多。

        又何况是连生活习惯都变得精致的夏止。

        虽然许声是被强迫做了这些不习惯的事情，但出于理解，许声觉得他是应该跟夏止道谢的。

        道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亦或者……只是抱着处理自己用不完的洗面奶和防晒霜……

        不管怎样，他都该道谢。

        但抬头越发看到夏止跟过去的夏止重叠，就越觉得心底弥漫而上的那股感受越发浓厚，几乎将他所有开口的能力一并吞没。

        只留下一具服从大脑命令不断走出洗漱间的僵硬身体与打算快点离开夏止的想法，就此径直出了门。

        没想夏止紧随其后。

        宿舍门被轻声关上。

        夏止似是看透了许声的疑惑，“我去晨跑。”

        “嗯。”许声做出一副好像在看什么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原本只是心不在焉，却在看到一旁通告时，表情更加僵硬了。

        【关于a807何子谦私自换寝的通报！】

        红纸黑字促使许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但他的意识却没有停留在纸上，而是脑海里不由回想起戚澄之前说宿舍只有三个人，还有夏止点名不在，他去找，却看到离开走进a706的事。

        心底极其鲜少的萌发了些许不安。

        许声下意识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同样在看通报的夏止。

        夏止的神情却极其淡然，嘴角勾了勾，看向许声调侃：“何子谦也太不谨慎了，这几天纪检查寝严，他也不知道注意一些。现在被记过，也算是咱宿舍楼开学以来第一个成名的人物了。”

        看到夏止正常如初，许声悄声松了口气，低低应了声。

        他想着到底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夏止就算是换寝室，也总要有个理由。

        而即使有理由，大抵也会走正规程序，而不是任性做这种违反宿舍纪律的事情。

        想完这些，许声便就此没有在想地去了图书馆。

        q大的图书馆是24小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学风浓郁的缘故，许声到达图书馆的时候，自习室已经半满。

        他埋头推开另一间自习室的门，正巧撞上了贺简学长。

        贺简一如既往的温润，在看到许声的时候错愕了几分，随之是不加以掩盖的些许欣喜，压低了声音，替许神开了沉重到需要身体撑住才能推开的门。

        “小声，你也来图书馆了。”

        许声顿了顿，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贺简，而后悄声点了点头。

        “夏止没来？”贺简退到了门内，似是不打算走了一般，站在了许声身旁。

        许声抿住嘴唇，“他没义务跟着我。”

        “确实，夏止好像从以前开始，就对学习不太上心，但学习成绩，却十分不错。”

        贺简压低的声音即使只有许声，也很难控制其他人的注视。

        在人群中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情况。

        一旦有人察觉，就会如同导火线一般的肆意漫开。

        由一个人到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的提醒，没多久，整间自习室大半的人都悄声抬头看向了许声和贺简。

        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就能捕捉到可以新更瓜贴的内容一般，令人不适。

        “学长，你坐哪里？”许声抿了抿唇，有礼地询问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在那边。”贺简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原本以为许声会跟自己坐在一起。

        却没想许声开口：“学长回去坐吧，我习惯做窗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干脆朝着反方向走去。

        像是从最开始就只打算把这一句疑问作为摆脱贺简的工具一般，干脆地坐到了窗边的空位置。

        贺简心里空落落的，但他没有再追过去，而是坐回了原位置，悄然别开了停留在许声身上的视线。

        许声感到贺简没再看自己，松了口气，认真翻开了书。

        其实作为学长和学弟，许声确实很尊重贺简。以前遇到事情，也会寻求贺简的帮助。

        但自从贺简高三那年跟他表白后，两人间就徒增了些许隔阂。

        也不是许声觉得被贺简喜欢而感到尴尬。

        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关系。

        明明被拒绝就应该放弃的事情，他却完全没想到贺简的执着来的异常。

        在那段日子里，贺简不断地恳求许声与他多相处相处。

        好像只需要跟贺简多吃几顿饭，喝些奶茶，聊聊天，就能交往一般，令许声十分不适，只得婉拒。

        但婉拒也没有太大用处。

        有几次，许声实在不舒服，干脆表达了自己不会喜欢贺简后，对方也依旧没有停止追求，实在让他感到困扰。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都算白月光的学长，对他如此执着。

        也因此留下了些许阴影。

        一种一看到贺简就自然地感觉心里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壁，堵着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阴影在他的心里不断作祟。

        直到听说贺简交了男朋友，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随意选q大的事，又招惹上了贺简的对象。连对峙都没有，就空口描黑一般得将他搬上了论坛。

        他不想再被卷入新的议论和谣言中。

        更不想影响学长和学长对象关系。

        许声将思绪抛诸脑后，不再思考，而是认真翻书标记。

        不远处的贺简却没有走出来。

        坐在他一旁的学弟看他不舒服，跟着小声凑了过去，“学长，我听说你一早就认识许声。那，许声以前就跟夏止关系很好吗？”

        “什么意思？”贺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夏止呗，我和他一个寝室的。”学弟以为传言里许声粘着贺简不放，让贺简困扰的事情是真的。

        跟之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听到后，再次开口，“这阵子a栋何子谦偷换寝室的事情受那么大处分，他还敢为了许声偷换寝室，真是离谱。”

        “夏止，偷换寝室？”贺简愣神，有些错愕。

        “对啊，学长你是纪检的吧？你查寝的时候可以看看，夏止连床铺都留在许声宿舍了，自己宿舍连铺都没铺，猖狂得很。”学弟撇了撇嘴，提到夏止就十分不爽。

        “……”贺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许声。

        心底突然燃起了一股鲜少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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