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雷古勒斯他们三个到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学生们吃饭的“高峰期”。

        伊丽丝端过一盘水果馅饼安静地吃着，只觉得好像有道目光时不时就落在自己身上。

        贸然环顾四周可不是一个纯血淑女该做出的表现：

        借着取南瓜汁的动作，少女的眼神从身旁的人身上略过，不经意间望向对面的长桌。

        果然，确实有一道带着些许灼热的视线有一瞬映在她眼底。

        少女不露声色地抿了口南瓜汁，脑子里却不由开始回想：

        她之前绝对不曾见过詹姆·波特，波特家族对血统没什么“洁癖”，祖上就有和麻瓜通婚的记录。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不是为了“自己”来观察她的。

        心头闪过一个名字，少女又饮下一口南瓜汁。

        詹姆与她四目相对后便急忙低下头颅假装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面包，西里斯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弗林特，也就在他们仨进来后施舍了个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活像是见到了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詹姆又抬眼看了看端坐在斯莱特林长桌前优雅用餐的少女，淡褐色的眸子都渲染上一层薄雾一样的复杂：

        无论身边这个“叛逆”的好友再怎么摆出无所谓的态度，也掩盖不了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三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是害他昨晚失眠的未来联姻对象，简直就是未婚妻的既视感；而那个同样长着黑发灰眸的少年，可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詹姆对布莱克家的了解最初只限于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的古老纯血家族——布莱克家族将血统纯正的理念奉为圭臬，代代流传下来，凡是家族树上和家谱上留有姓名的，都是有名有据可以追查到的。

        他知道的也几乎是巫师界普遍承认的“皮毛”，至于好友西里斯，他可从不会主动向别人讲起自己的家庭。

        波特夫妇老来得子，对他可谓是“溺爱”，有求必应的时候虽然不敢说十成十，但能做到的就会心甘情愿地满足他的要求，也因此养成了他有些自大狂妄的性格。

        伊丽丝的眸子蓝的很纯粹，像是海洋的心脏——他见过另一双可以称得上“纯粹”的眼睛，莉莉·伊万斯，那个红发碧眼的麻瓜出身的女巫。

        雷古勒斯一边忍受着麦伦可纳的套近乎一边也装作不经意地时不时看眼伊丽丝，事实上，他还与詹姆·波特目光交汇过。

        布莱克二少爷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和他哥哥走得很近的格兰芬多会看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尤其是，他盯住的人是与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弗林特小姐。

        除非，西里斯把一些东西告诉给他了。

        雷古勒斯的眉头一直轻蹙着，心口处的烦闷也愈发增长，他现在只想找安静且没人的地方待着。

        “雷尔，可以帮我取一盅南瓜汁吗？我想我还需要再添半杯。”

        雷古勒斯闻言蓦地扭头看向蓝眸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宁静，像是在时间的长河中经历了数以千万次的冲刷。

        后来雷古勒斯翻看魔药课本时，想到了一个不曾对外人说起过的形容：

        他能在她眼中走完一生的平静。

        “嗯，给你。”雷古勒斯伸手将一罐南瓜汁拿到她面前，抬眼间又收获了一个浅浅的笑。

        “第一节课是魔药课，斯拉格霍恩教授正巧是斯莱特林的院长。”雷古勒斯看了看发到手里的课表，霍格沃茨学校的课程有点“拼堂”：

        或许因为任课老师数量稀少，也或许是因为四个学院的学生数量可观，所以每次上课都会有两个学院一起。

        当然，是同年级的学生。

        “第一节课，我们先来尝试几个小问题——”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环视了眼座位上的学生，“请问谁能回答我，婆娑石应该怎么获得？”

        他的目光流连在一个个翻滚着绿边的墨色校袍之上，这也不能怪他——长久以来的教学经验让他在面对蛇獾组合时只对前者“抱有希望”。

        伊丽丝犹豫了一下，最终举起了手。

        “好的，”斯拉格霍恩笑着点点头，“弗林特小姐，请你告诉我们答案。”

        “从山羊的胃中，教授。”少女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其他人听清。

        斯拉格霍恩为自家学院的学生感到很欣慰：“很好，那它有什么用呢？”

        “它有极强的解毒作用，教授。”伊丽丝的蓝眼睛隔空与他对视，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预习的很不错，”蛇院院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斯莱特林因你的表现将加上十分。请坐。”

        “你怎么知道的？”麦伦可纳拐了拐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

        少女微微垂了下眸子：“假期里看了一点点，正好派上用场了。”

        “哦——”麦伦可纳的脸上多了些使人局促的调侃，“看来以后我们学院加分还得靠你了。”

        伊丽丝知道她话里有话：“斯莱特林每一个人都很优秀不是吗？嘘，教授他又要讲话了。”

        “我们试着来调制一下治疗疥疮的药水，你们两两一组，和自己的搭档共同完成。”

        “我们一组吧？”雷古勒斯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走到伊丽丝面前，他甚至很“大度”地扫视了一眼她身边的人：“我想，卡罗家美丽尊贵的千金更想找个靠谱的人一队？”

        麦伦可纳被他的话哄得一瞬愣神，接着就被雷古勒斯扯着袖口拉向丘克：“他的魔药学学的比我好多了，假期里还认真预习过呢。”

        特拉弗斯在列车上不是吹嘘过自己假期里的努力吗？那正好让你们两个凑一对好了。

        布莱克家的小少爷主动拿起了伊丽丝桌上的小刀，表示自己已经组好队伍了。

        直到按着教材上的步骤一刀一刀地切着有角鼻涕虫，他又一边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些许懊悔——

        自己这是要干什么？

        这不是相当于摆明了自己和弗林特家的小姐关系匪浅吗？

        当年与她跳第一支舞的人、送她戒指的人是布莱克不假，但他叫“西里斯·布莱克”。

        现在他的种种行为难不成是要告诉外人，布莱克家族为了拉拢弗林特家族不惜耗上两位少爷？

        雷古勒斯只觉得心里的烦闷劲更堵了。

        伊丽丝也没再开口说话，她正在安静而小心地挑着干荨麻——面上不显不代表心里也波澜不惊：

        雷古勒斯这一举动确实让她也有些吃惊，虽然恭维的话依旧留的漂亮，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客套说辞罢了。

        雷古勒斯虽然和她同岁，不过他的生日要比自己晚两个月。

        她的生日在4月27日，雷古勒斯的则在6月27日。

        母亲曾说她出生的时候恰巧是鸢尾花开的最艳的月份，于是便给她起了“iris”这个名字。

        循规蹈矩地将药材递给雷古勒斯，少女在一旁静静看他搅弄坩埚里的液体。

        一时无话，唯余坩埚里的雾气升腾。

        有粉色的烟从坩埚中升起，魔药变成了蓝色。

        但是这个蓝色并没能让制作者的心发生太剧烈的波动，因为它看起来并不能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那双蓝宝石般惊艳动人的眼睛。

        雷古勒斯绷着嘴角，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四个月牙。

        自己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

        这可不该是一个布莱克应该有的状态和想法。

        斯拉格霍恩给他们每人各加了十分，作为第一次上课就制作出成功的魔药的奖励。

        下课后雷古勒斯便借着要先去图书馆的名义先行一步离开了，麦伦可纳见他要走便也拿着书包想去图书馆，伊丽丝应了一声就先回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去。

        湖底的休息室常年点着烛火，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并不是特别大。

        少女抬脚走到窗帷后，享受着一场孤寂的对话。

        那只巨乌贼在湖里肆意游荡，少女的视线也就随着它起起伏伏，漂近又漂远。

        奇奎瑟里曾告诫过她在学校里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进了斯莱特林后千万不能被其他纯血家族的同辈耻笑。

        弗林特家族的独女，怎么能出现哪怕一丁点的差错或瑕疵呢？

        “父亲，我将来只能嫁给布莱克吗？”

        这是当年她从布莱克家族举办的宴会回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这是奇奎瑟里面无表情给她的回答。

        下午的魔咒课雷古勒斯坐的离她绝算不上近，伊丽丝没作多想：

        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看起来就像是两种极端，笼统点来说，西里斯和所有纯血家族的孩子看起来就是两种极端：

        这位布莱克大少爷最看重的就是纯血家族最不敢奢求甚至是带着些求而不得而产生的鄙夷的东西——

        自由。

        雷古勒斯和他比起来就像是个中规中矩的纯血家族的后代，但是相处下来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感到微微诧异的疏离感，伊丽丝不知道麦伦可纳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忽略这一点的。

        或许她不该“自命清高”：

        她和麦伦可纳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们是弗林特和卡罗，她们眼里只有布莱克。

        雷古勒斯第二天早上仍旧坐在沙发上等她，甚至也照常发出了邀请，只是今天他没有那么快就推开麦伦可纳挽住他的胳膊。

        看来他的小情绪处理好了。

        魁地奇这种运动对伊丽丝来说有一股奇妙的吸引力，这倒不是因为她多么热爱运动，只是看着球员们在天上骑着扫帚肆意飞翔时，她也会有想要挣脱束缚的想法。

        梅林不会因为这个就怪她的。

        西里斯和詹姆·波特都是追球手，雷古勒斯像大多数男生一样，都很热衷于此项运动：

        他坚信明年自己一定会进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毕竟他的飞行课成绩是班里最好的。

        比赛以格兰芬多取得胜利告终，不过也没多少人对此感到意外。

        “伊丽丝，你觉得如果我进了斯莱特林的球队会是什么位置？”

        雷古勒斯问了一个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问题，不过这对伊丽丝来说就有点东西了：

        这应该是从第一节魔药课结束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询问她的“意见”。

        不是日常的寒暄，反而像是之前那样的只询问她想法的问题。

        “追球手吧？你哥哥西里斯不就是追球手吗？”麦伦可纳抢先一步回道。

        伊丽丝眉头一挑，雷古勒斯看着她没有作声，他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是否还有等她回答的必要。

        “我觉得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找球手——”伊丽丝看着那双没有杂色的灰眸，稍稍放纵了一下自己的私心，“我觉得找球手是球队的灵魂所在。当然，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不管是找球手、击球手还是追球手，都是一个球队不可缺少的存在。”

        但是——

        找球手是队伍里唯一能够抓住自由和命运的存在。

        我希望，我也能够抓住这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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