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忆篇（十）

约一年前——

        “上官先生，狩心人请您过去。”情报员于继找到上官如影说道。

        “他？能有什么事。上午的表彰会该说的都说过了。”

        “上官先生，有些事情我想私下给您讲讲，请借一步说话。”

        于继和上官如影走进屋内说道：“其实狩心人大人刚刚确诊为，速衰症，已经三个月了。恐怕时日……就只有一年了。”

        上官如影本心不在焉，这一听立马惊的直瞪瞪的看着于继。他大声说道：“为何这时才告诉我！”

        “是狩心长大人要瞒着您的。他想……”

        上官如影还没听完，就夺门而出，直奔总部。

        史林助正坐在办公桌看着自己手上的信纸，门“碰”的一声就被推开了，吓了他一跳。

        上官如影立在门前，脸上还带有一丝怒气。

        史林助见他到了，满脸笑容的起身说道：“这么快来啦，我正要给你……”

        “跟我走。”

        “什……什么？”史林助有些不知所以然。

        “我说，跟我走！”

        上官如影二话没说，拉起史林助就往外走。史林助猛的甩开他的手，略带气色说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清楚！”

        “我带你去议会申请辞去狩心长职位，然后跟我回家！”

        “你……都知道了？”史林助的语气顿时柔弱下来，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嗯。”

        上官如影看着他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的白发比几个月前多了不少，还有脸上的皱纹，干裂的皮肤。看起来，史林助都已经50岁了，但他还不到四十岁啊！

        从上官如影成年后，加入狩心人队伍，分到房子，离开家，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只剩下工作关系。这个病，又使两人之间连接上不可描述的感情。准确来说，是一种别样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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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史林助退休回家，就连几年都未回来的上官如影都搬了过来。

        上官如影看着这座老房子，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发。史林助对上官如影的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手忙脚乱的收拾屋子。

        “哎呀，我有段时间没收拾了，你走了之后那屋子我都没动过……”

        “没事，我自己来。”

        两个人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都是史林助在找话题。聊聊小时候的事，讲讲李九道的现状……上官如影在一旁应和着，有时也会两三句的回应他。

        李九道也经常过来，三个人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史林助总是拍着桌子笑，那么开心，那么爽朗。

        速衰症现在没有办法治疗，只能尽力缓解，毕竟也只有极少部分米亚人会得上。

        上官如影不管去哪里，总是会不厌其烦的问上一句：“速衰症有什么办法治好或者缓解。”

        上官如影每次回家总是会带上一些草药。喝的是用来缓解病情的，涂抹是为了让皮肤老化的慢一些，但史林助经常嫌麻烦不去抹药膏，草药也都是上官如影和李九道煮给他喝的。

        上官如影像往常一样去执行任务，回到家时，史林助总是会做好热腾腾的饭。

        史林助心口痛和头痛越来越频繁。

        史林助的样子一点点变老，白发和皱纹越来越多。

        李九道晋升甲级狩心人了，他很欣慰。

        史林助有时候搬不动一些重东西了，但依旧能挥刀。

        上官如影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甚至可以回来两次，每次都要嘱托一些话。

        “那个椅子我晚上回来自己修。”

        “你别扫地了，我来扫。”

        “多出去走走，街上挺热闹的。”

        “把这些吃了。”

        史林助不但身体不好了，脑子也不灵光了。

        他的两条腿似乎要比身体衰老的更快，有一次在摔倒，竟把右腿摔骨折了，是被别人抗回家的。

        上官如影火急火燎的回家，之后就暂时停职，回家照顾他。还买了一个木匠的木轮椅，每天推着他到处走走。

        他喜欢看戊级米亚人的自由操练，有时还要插上几句指点。

        他总是会把昨天的事当成前天的事，明天要做的事，当成昨天做过的事。

        他的心智似乎也变老了，喜欢和老人们聊天，讲述着年轻时的英勇风姿。他很喜欢老人们的赞叹，同时老人也对他很同情。

        有一次上官如影看他盯着一个老太太半天，转念一想，好像史林助这辈子都没结过婚。

        听邻居说他年轻时似乎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但自从那个女人死后，史林助好像就对结婚没了兴趣。

        后来，他的头发全白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吃喝拉撒了。

        他的牙口不好，只能喝一些炸碎的厚粥。

        一次咳嗽咳出了一些血，之后就卧床不起。

        医生看了，摇摇头，做个道别吧。

        上官如影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李九道坐在门槛上，也不看他们，望着天。

        干枯无力的手，攥着上官如影，史林助在这一年里，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他说道：“如影啊……原谅我。你知道，我这个人……脾气太臭了。”

        “我没有怪你，我跟你一样，脾气又倔又臭。”

        史林助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指着书架上最右边的抽屉，道：“里面……有封信。”

        上官如影起身去拿信，一看，是一封介绍信。就是去年史林助还是狩心长的时候写的，允许上官如影从克里城调到莫扎城。

        上官如影看着信，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史林助说道：“如影，其实我……早就想让你去见那孩子了。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旁多待一会儿，这段时日，我很幸福……”

        上官如影放下手中的信，再看一眼史林助……

        他永远的睡着了，安详的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

        顿时，无声的泪从上官如影的眼角划过。

        “我还没有……叫过你一声父亲呢……”上官如影哽咽的说道，双手握着史林助干枯的右手。

        “父亲，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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