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朕不理解豆脑是甜的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半晌午的阳光铺满了大半个室内，昔日里凌厉的风也变得柔和许多。

        抬头望着，暖阳下的蓝天被红色的宫墙，分隔成不同的块。

        苏玖玖半湿着头发，窗户半开，倚靠在避风的角落，眯着眼睛晒头发。

        古人笃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苏玖玖头发颇长，黑且浓密，晚上阴冷，洗发难以晾干。

        若是直接入睡必然第二日头昏脑胀，但若是将头发熏干需要耗费上许多时间和炭火，过于麻烦和浪费。

        故而自从穿越以来，苏玖玖习惯了在半上午洗头发。

        反正无外人在，就着正好的阳光，晾一中午就完全干了，这期间还能偷得半日闲。

        苏玖玖舒适扭动了一下腰身，忍不住舒适地半眯着眸子假寐。脑子中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在御膳房，姜嬷嬷所说的话。

        昨日临走前，姜嬷嬷特地将她拉住，小声嘱咐。

        “若是得空，姑娘是否愿意来御膳房帮忙？”

        她当然愿意了。

        苏玖玖明白这是姜嬷嬷在变着法子地帮着她和春桑。

        明面上不能将吃食直接卖给秋风殿，但是目前各宫人手短缺，作为秋风殿的宫女来御膳房帮厨，只要姜嬷嬷愿意安排，也并非什么难事。

        到时候暗中买些食材，盯着的人也会少上许多。

        看来，昨日的酱香猪骨棒，异常地成功。

        小厨娘们一人要了好几块，啃得津津有味，小太监们便更加夸张，抱着猪骨棒，吃得满嘴都是酱汁。

        最后，原先对秋风殿避而远之的小厨娘们，纷纷央求苏玖玖再做一大锅酱香猪骨棒留下。

        苏玖玖忍不住小小得意起来。

        当美食博主时，她喜欢将能用的、不能用的食材都尽量用上，绝不浪费。稀奇古怪的脑洞让评论区许多人玩梗，没想到爱琢磨这些穿越后居然还有这般大的用处。

        但是她需要更加小心，必然不能暴露皇后的身份。

        苏玖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拿篦子轻轻拢着头发，半干不湿的乌发，先是离散再聚拢，不多时，发丝更加柔顺。

        她脚一勾，将软塌下的柜子勾开，半透明的细口瓶叮叮当当碰撞。苏玖玖探着腰摸出一个瓶子，放在眼前的桌案上。

        是一瓶桂花油。

        “啵”地一声，瓶塞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苏玖玖将桂花油滴在手心，均匀的涂抹在发尾，整个人便沐浴在桂花的香气之中。

        桂花油是苏玖玖这几日新做的。

        冬日干燥，原身是娇养的姑娘，稍有不甚，她便发觉发尾干枯，睡觉时也不甚舒适。

        那日出宫，她从干货店买来一大包晾晒好的干桂花。

        回宫之后，她现将桂花做成桂花露，再把桂花露倒在装好的半瓶芝麻油中，晃动几下，纯自然的桂花油便可以用了。

        苏玖玖这几日洗头发便习惯性地将桂花油涂在发尾，香喷喷又柔顺。

        “主子，主子，奴婢将这磨盘修好了。”

        春桑兴奋的声音隔着老远便能听到。

        苏玖玖立刻讶然地站起来，她随意将半干的头发拢在脑后，用一条丝带虚虚地绑着，向门外走去。

        不久前，她和春桑在整理杂物之时，发现秋风殿有一只分成两半的小磨盘。

        苏玖玖试了几下，并没有办法将磨盘对好，只得放弃。

        她顿时有些可惜地向春桑抱怨，她们有许多黄豆，若是还能用，便能做豆浆、豆腐、豆腐脑等豆制品。

        而后那只磨盘便堆在耳房中了，苏玖玖也未曾想起来。

        没想到当时她随口提了一句，春桑这丫头便记在心里，昨天晚膳时泡了一盆黄豆，说今日必定会将小磨盘修好。

        苏玖玖想想，不管修没修好都没什么，也就随着她来。

        一只小磨盘被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已经被洗刷干净。春桑站在一旁，激动得满面通红。

        苏玖玖围着那小磨盘转了几圈，轻轻推动上面的把手，很顺滑，看起来磨豆浆一点问题也没有。

        “春桑果然能干。”苏玖玖夸耀。

        春桑脸更红了，笑嘿嘿地摸了摸小脑袋：“主子替我治病，这点儿小事，奴婢定然会尽力而为。”

        苏玖玖望望天色，离午膳时间还有些距离，她看了一眼泡好的黄豆，手一拍，笑道：“那我今日做个红糖豆花，先垫垫肚子。”

        “红糖……豆花？”春桑有些迷茫，她未曾听过的吃法。

        不过主子说的一向是对的。

        春桑并不多质疑，拎着泡好的黄豆，放到磨盘旁边。

        小厨房低矮，空间狭小，磨盘摆在院子中做豆浆最好。

        黄豆泡了一夜，吸满了水，饱饱的挤在盆中，鼓得发亮。

        苏玖玖将一小撮黄豆，一小碗水倒进磨盘的小口中，春桑摇着手柄顺时针、逆时针交替而为。

        “呀，主子，你看，有豆浆流出来了！”春桑激动异常。

        苏玖玖扶着磨盘去看，只见微黄的原豆浆便顺着凹槽流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小木桶中。

        有了经验，春桑和苏玖玖两人配合更加默契，不一会儿，一盆黄豆便变成了满满一桶豆浆。

        磨好豆浆后，苏玖玖令春桑收拾院子，洗刷磨盘，自己先去做豆花。

        苏玖玖将豆浆倒出一半做豆腐脑，剩下一半放好，明日早膳喝豆浆。

        纱布过滤出豆渣，豆浆用小火在锅中熬煮，不多时，豆浆便“咕嘟咕嘟”冒着泡，唱着歌，小厨房中皆是豆子的气息。

        苏玖玖麻利地将热豆浆盛出再过滤一边豆渣，将一小碗白醋汁，少量多次，徐徐图之地倒入过滤好的豆浆中。

        豆浆遇到白醋，在勺子的搅动之下，凝结成了一团团白嫩嫩的豆花，静置后，分别盛在敞口的青瓷小碗中。

        而后苏玖玖开火，将红糖小火熬成焦香的红糖汁，暗红浓郁的糖汁泼在白嫩嫩的豆腐脑上，慢慢四溢，盖满整碗豆花。

        苏玖玖又捧来装着糖渍梅花的罐子，挖了一勺淋在上面，小小的红梅与白嫩的豆腐脑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最后，一勺花生碎增香添味，红糖豆花便做成了。

        苏玖玖捧着碗，正要尝一尝，只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

        苏玖玖听到声音惊讶地回头。

        只见霍昭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苏玖玖手中的红糖豆花。

        “昭哥儿？”

        苏玖玖张望，只见后面还跟着一脸堆笑的盛海。

        “主子万安。”盛海高声道。

        霍昭冷不丁地听到“昭哥儿”：“”

        他牵动了两下唇角，逐渐神色如常，变得习以为常。

        而盛海表情先是愣住，而后抽搐了几下，努力忍住不笑。

        想着陛下一路纠结的模样，盛海更想笑了，但刚咧开嘴，却被冷冷的目光盯住。

        只见陛下正撇着自己，盛海抹了一把脸，又变得恭敬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秋风殿？”苏玖玖疑惑。

        “诶呦喂，主子，是春桑姑娘请我们进来的。”盛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暗搓搓地看着苏玖玖手中的豆腐脑。

        苏玖玖无语。

        看了一眼傻笑着等待夸赞的春桑，苏玖玖想到，刚刚春桑正在院子中收拾，殿门大敞，想必便顺势请他们进来了。

        真是个好丫头，苏玖玖叹气。

        罢了，正巧这次和霍昭说清楚罢。

        苏玖玖请二人坐下，为其一人盛了一碗红糖豆花，推到二人面前。

        盛海早已迫不及待，他道了声谢，连忙将甜豆花倒进嘴巴里。

        而后砸吧嘴，一脸满足。

        虽然京城中都吃的是咸豆脑，这甜豆脑看起来古怪了些，但没想到味道这般好，盛海赞叹，不愧是皇后。

        盛海吃完，将霍昭的碗向前推了推，放到刚好的位置。

        苏玖玖看到他这一动作，手一顿，心中一跳。

        果然，小崽子是骗自己的。若他与盛海是师徒关系，为何盛海反而处处照顾霍昭？说不定盛海和霍昭同为霍景明的探子。

        苏玖玖心中的疑问又扩大了几分，表面却尽量如常。

        而一旁的霍昭，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苏玖玖的态度，见她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的到来，但并未有什么别的反应。

        只见皇后仍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眸清亮，娇艳的面容一切如常。

        难道那天晚上是他想多了？

        如此一想，霍昭内心稍稍松了口气，暂时安心下来。

        霍昭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甜豆脑，握在手中的勺子，僵持了许久。

        朕……不理解豆腐脑怎么会是甜的呢？

        甜的是什么味道？

        霍昭吞了吞嗓子，扁着嘴巴，想想不出来。

        豆腐脑，是他为数不多常吃的早膳。

        特别是在冬日，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鸡汤卤汁浇上去，挖一勺子吞下去，烫到心底，口中留下细细的鸡丝和豆腐皮，口感层次分明，回味咸香。

        当然，对霍昭来说，那必然不能加香菜。

        但这甜豆脑……该怎么吃？

        霍昭尝试着搅动了几下豆花，红糖四散，梅花花瓣从豆花上浮动起来，花生碎碰撞在勺子边，看起来甜乎乎的。

        挖去一勺，霍昭继续迟疑地盯着红糖汁。

        这完全打破了霍昭从前对于食物的认知。

        皇后每次都将自己能吃的东西做成奇奇怪怪的模样。

        “你不爱吃么？”苏玖玖看着黑着脸的霍昭，了然地问道。

        霍昭对上皇后探究的眼神，本应该肯定的回答，立刻吞了下去，只是含混道：“以前吃咸的。”

        “咸的？”苏玖玖她以前很少吃咸豆脑。

        霍昭果然不能来了，豆脑和她吃的味道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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