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辣条与友谊

那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然而不平凡总是由众多平凡的日子凸显出来的。

        开学后的日子里，宋苒的学校生活过的相当的惬意。

        一年级，作业少，考试少，是她理想的学校生活没错了。

        她每天听听课、做做操、课间和同学们玩些跳格子之类的游戏，放学和宋妈妈一起回家。

        宋苒对此非常满意。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戏剧性，总有些新的尝试为你打开又一扇大门。

        譬如——辣条的诱惑。

        在那一个不平凡的下午，同桌戳了戳宋苒——

        “嘿！你知道咱们学校那个小卖部吗？”

        “当然了！我之前上学前班的时候还在那里买过铅笔呢。”

        宋苒正忙着找她的课本，头都没抬——合格的学生课前怎么能不准备好课本呢？

        “哦，我之前没在这里上学前班，所以才知道——对了！你吃过那里卖的辣条吗？”

        同桌猝不及防挑起一个新话题。

        辣条！

        听到了感兴趣的词汇，宋苒“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注意力高度集中。

        “没，我没吃过。事实上我挺想尝试的，但我妈不让我吃，她说那是垃圾食品。”

        想到宋妈妈，宋苒的身子又萎下去了。

        小卖部在宋苒上学前班之前就有了，小小的一间，大概7、8平米的样子。宋苒曾经暗搓搓地想：这么小，莫不是是由门卫爷爷的值班室改造来的。

        小卖部里面卖的东西不算很多，主要是一些文具和小零食。宋妈妈经常带着宋苒进去买几根红笔或铅笔橡皮，偶尔捎带着给宋苒买几块泡泡糖什么的——但从来没有买过辣条。

        宋苒一度望着那红艳艳的零食流口水，但是宋妈妈告诉她那不能吃。

        “那些都是垃圾食品，是废旧皮鞋上的皮做成的，你想吃臭皮鞋吗？”宋妈妈这样跟她讲。

        宋苒一个激灵，迅速摇了摇脑袋。

        “我妈妈说那是臭皮鞋做的。”

        宋苒认真脸。

        “啊”，同桌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料到这么个发展。

        “不会吧，你都没尝试过就信你妈妈呀。”

        宋苒有点迟疑，她一直很听妈妈的话。

        “不如试试呗，不喜欢不吃了不就得了——我看老板新进了一批辣条。”

        宋苒可耻的心动了，她的眼睛缓慢的眨了眨。

        既然如此……

        她掏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粉色小钱包，打开它。

        她又想到宋妈妈，钱包合上了；

        再想想辣条，钱包又打开了。

        合上，打开，合上，打开……

        进行了一番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宋苒一咬牙，一闭眼。

        她攥紧钱包，头也不回的朝小卖部跑去。

        真当站在货架前面时，宋苒反而有些眼花缭乱了——形形色色的辣条就摆在她的面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咕咚”一声，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好长时间不见了呀，小宋苒”老板娘笑眯眯地和宋苒打招呼。

        “来买辣条呀——之前没见你买过这个呀，想尝试点儿新的？”

        “呃，嗯——”大概是还有点背着妈妈偷吃的心虚，宋苒含糊地应着。

        她结了账，抓起那几包辣条飞快的往回跑。

        “买来了！”宋苒把辣条飞快的往桌上一扔。

        “怎么样，可以吃了吧？”

        “不不不，你想让老师呆会儿发现我们吃辣条吗？”同桌指的是那股力量极为庞大、传播极为广泛的味道。

        “放学吧，我们去小花坛那边吃。”

        宋苒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辣条。

        对于宋妈妈的“臭皮鞋理论”，宋苒表示：都是些什么胡说八道的东西？

        这么好吃的东西臭皮鞋它配吗？

        一包辣条从拆包装到消化，从出生到入土，总要经过最细致的品尝。

        乍一撕开口，浓郁的、辣条独有的香味就扑面而来，红油的气息、辣椒的香气，隐隐约约还带着些甜味儿——真是叫人目眩神迷。

        一口下去，味蕾仿佛就炸开了一般，

        宋苒：哦——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美妙——

        宋苒一次性买了4种辣条。

        砸吧完嘴里的滋味后之后，她还认认真真的点评了一下它们的不同。

        据宋苒同学评判，那种拥有黑白双色、辣甜兼顾的的“神雕侠侣”最得她心；1毛钱一包的“嘴巴香”最为实惠，尤其适合没什么钱的时候吃。

        “真是太好吃了！”她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眼泪汪汪。

        “就说我没骗你吧，真的好吃。”

        自那以后，宋苒就热衷于购买各式各样的辣条来吃。

        宋妈妈平时会偶尔给宋苒一点零花钱，而宋苒本身不是个爱乱花钱的性子，学习用具都是宋妈妈带她去买的，也不用她掏钱——

        所以，事实上，在一年级的同龄人中，宋苒还算得上是小有积蓄的小富婆一枚。

        慢慢地，“辣条小分队”吸收了更多的成员。

        从一开始只有宋苒和同桌两人，到后来慢慢发展成一了个7、8个人的小分队。零食的种类也不再仅仅局限于辣条——虽然它仍然是主体零食之一——在此基础上增加了诸如干脆面、果冻、奶片之类的诸多产品。

        偶尔，还会有小伙伴把家里的好吃的带过来分享：今天你带点麻花啦，明天我带点瓜子啦……

        反正，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新奇零食出现在这里。

        通常情况下，宋苒她们会在小花坛那边席地而坐。零食往地上一摊，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有什么好看的动画片啦，最近又出了什么新口味的零食啦，家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啦，最喜欢哪个动漫角色啦……都会成为她们的话题。

        聊到兴起处，一帮孩子都会围过来听。

        气氛火热朝天。

        不过，毕竟这是在学校。

        也亏得他们还有点警觉性。

        为了防止有哪个老师突发奇想想要来小花坛这边转一转，宋苒他们每次在一起“聚餐”的时候都会选一个人出来，时不时探头张望一下，进行所谓“望风”工作。

        今天轮到宋苒。

        “宋苒，今天该你了，记着看着点。”辣条小分队的常任成员之一提醒宋苒。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

        起初，宋苒还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不过后来由于被美食所诱，再加上平时也确实没什么人往这边来，也就渐渐的抛却了警惕心。

        直到——

        宋苒偶然一抬头，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哦！不！糟糕！是妈妈！

        宋苒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妈妈是来抓包自己和小伙伴们的，但转念一想，他们之前一直“隐蔽”的不错，自己也没跟宋妈妈说过什么。遂放下一半心来，冲小伙伴们使个眼色，硬着头皮钻了出来。

        是时候迎战了！

        宋妈妈最近在准备给学生们讲解各种形状及面积的求法。除了最标准的形状之外，宋妈妈还希望能找一些生活中的不同种类的实物向他们进行展示。

        她想到小花坛这边有很多植物，说不定它们有些叶子能派上用场。

        然而远远地，宋妈妈看到自己的女儿从那个方向钻了出来，径直向自己跑来。

        咦？苒苒？

        宋苒跑到宋妈妈身前，抬起头讨好地笑：

        “嘿嘿，老妈，好巧啊，你来这边做什么？”

        假的可以。

        宋妈妈挑了挑眉，她多了解自己的女儿啊——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典型表现。

        “来找点教学用具。”

        宋妈妈瞥了眼自己的女儿，继续往小花坛那边走。

        “什么教学用具需要来这边找啊？老妈，不若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宋苒拽住宋妈妈的手，试图拖慢她的脚步并转移注意力。

        “没事，我自己找。”

        敌人不受引诱，这可怎么办？

        “别啊，老妈，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帮你找吧，你回去办公室批你的作业吧。”

        加强火力！

        宋妈妈在离小花坛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宋苒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真的？”宋妈妈抬了抬下巴，“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可一点不像平常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哪有，我怎么会瞒你事情呢，嘿嘿。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嘛，帮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宋苒继续讨好地笑，希望给自己扯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空气中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食物香气。

        宋妈妈轻轻抽了抽鼻子，望小花坛那边轻轻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女儿。

        宋苒在一旁紧张的快要冒汗了。

        好在，宋妈妈似乎并没有发觉他们的小聚餐，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哎呀，我忘了，主任告诉我有个东西需要我过去签个字呢，我得赶快去。”

        宋妈妈走远了。

        “呼——”宋苒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又望了望，确保宋妈妈确实走了，才钻回小花坛后面。

        “走了走了走了，警报解除，我们继续，继续。哎，我妈妈可真不好糊弄。”

        “你确定没问题吗？”

        “应该是的。”

        一个个大拇指向宋苒竖了起来。

        宋苒得意的笑。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当晚，宋苒被多罚写10篇口算题卡。

        她望着自己的妈妈，欲哭无泪。

        是亲妈没错了！

        很多年后，宋苒再想起这段已经模糊的时光。小花坛旁的影子们依然鲜活的跃动着，带着点儿食物的香气。

        是辣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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