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黄河洪涝

　　“这位爷，新出的云蒸糕，酥软可口，又香又糯，少糖又少油，来上一屉，保准您吃了还会再来，”少年热情的招呼过往的行人。

　　天青色直身长袍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转身时少年看到那张脸白面无须，一派儒雅风姿。

　　他朝这边望了一眼，让随从购了一屉。

　　少年喜滋滋的打包好，亲自上前交给那位贵气的爷，随从呵斥：“你干什么？”

　　中年男子蹙眉制止，朝着少年微微一笑道：“你是新来的吧，从前没见过你。”

　　说着便接走了竹编的小篮。

　　少年扬起笑，明眸皓齿，嘴唇子透着一抹淡粉，若不是脸上碗口大的胎记，只怕会被人误会成俊俏的小姑娘。

　　“小的是刚在这儿做工，混口饭吃的，大人一定要好好品尝，今日的糕点与往日不同，夫人也定然喜爱，”少年躬身退到边上，然后默默的垂首，等中年男子离开才抬头看着他背影。

　　陈廉，出了名的宠妻，每隔几日都要给妻子买家门口的糕点，她就是看准了时机，早早的让红蓼出去打听好，一来便给了店家一块碎银子，借口脸面薄想练练胆子，其实是在陈廉的食盒里放了封信。

　　她查阅了豫州河口的地图，依着前世的记忆在图上标注了最易破堤的位置，又极隐晦的提了下游积沙伏地，荥州汴州等处已经是不堪重负，恐怕根本等不到汛期便会淹没大河所流经的县城。

　　也是因为泛滥过于惨烈，后续对于官员的惩处，她在告示上看到了长长的名单，最首的便是当地的水利通判、监察御史和同知。

　　当然这些人名她也打听清楚，尤其以水利这块，是肥差。

　　大昭统一后为了治理黄河，制定了许多政策。

　　但是当地郡守疏于治理，导致中游薄弱，下自壅。

　　景和三十一年仲夏，千里之堤于一夜暴雨溃败，洪水淹了二十处村落，十多处县城，死伤近乎十万百姓。

　　田业被覆于次年三月显，屋舍损毁二十万余，修整两年才缓慢恢复，国库更是入不敷出。

　　而这封信就算不能让陈廉信服，至少会成为他心里一根难以拔掉的刺，时时刻刻提醒他，也许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凶兽正在积蓄力量，随时会吞噬河岸百姓，数以万计的生命就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

　　陈府内，锦娘正缝补丈夫的衣袍，一件袍子洗的发了白还舍不得换，缝缝补补的穿了好几载。

　　陈廉人刚进的院里，锦娘听到脚步声，放下针线便起身迎他。

　　丫鬟送了温水，她服侍他换了居家的宽松直裰，这才看到桌上不知何时摆了熟悉的篮子。

　　“别忙了，先尝尝这糕点，那伙计说与平日的不同，”陈廉擦净手，揽着锦娘坐下，打开竹篮便看到白白胖胖的云糕，糯香扑鼻。

　　他取一块递到妻子口边。

　　锦娘笑着咬了一小口，视线一低看到从竹篮底露出的火红一角。

　　“这是什么？”她顺手将屉子第二层打开。

　　一封沾了白色米屑的信件暴露在空气中。

　　陈廉目光一顿，皱眉将信打开，越往下看，眉皱的越深，最后竟猛地站起，糕点被他袖摆拂落在地。

　　锦娘唤了声三郎，他已疾步往外走。

　　糕点铺子里再没了少年的身影，只留一对夫妇，陈廉沉声问：“方才这里的年轻孩子呢？”

　　老板开张做生意，有钱不赚那便是蠢，但没想到少年只在这待了小半日就引得侍郎注意。

　　他瑟瑟发抖：“他只道自己脸皮薄来学怎么揽客的，人已经走了。”话还未说完陈廉旋身离开。

　　街对面的马车上，宋清放下车帘，抹干净脸上的胭脂，自顾取了糕点吃，又分给几个护卫，这才重新靠在车壁。

　　这件事她想了几日，之所以不告诉父兄，一来不知道怎么解释，二来万一他们看到信上内容费口舌倒是次要，她又怎么说明豫州几处堤口将要溃坝的事。

　　宋清抬眼朝外看，车马已走了会，街上喧嚣热闹，空气中浮动着各种吃食脂粉香味，上京的都城一片祥和安宁。

　　她回去已是日影西斜。

　　永定门离保国公府不过二里地，她让张礼掉了车头，在附近的珠宝铺子前停下来。

　　于夫人送的那些珍稀药材足够她吃上一年半载，宋清心中过意不去，便想回礼。

　　只是没想到在铺子见到了熟人。

　　裴鹤铭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玉带束住劲瘦细腰，乌发插一柄羊脂玉的簪子，日光从门庭外映照进来，衬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竟让人挪不开视线。

　　裴家的两名护卫站在门处，宋清不避不让的进了门，目光落在柜台边的青年身上。

　　他侧首时明显的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

　　宋清心中坦荡无所畏惧的和他对视，然后走到离他不远的位置认真挑选首饰，只是越看秀眉皱的越紧，她捂住了钱袋子，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囊中羞涩的感觉。

　　“公子，这件绞银丝的玳瑁云纹挂珠钗最适合送给心上人了，”店家热情推销。

　　她进退两难，听到身边有人低低笑了一声，接着还道：“这位公子有心上人？”

　　她道：“自然是有的。”谢婉那样的温良女子，长相貌美，谁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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