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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外室之子


  “这个齐宁远有个外甥唤作程素,据说去岁在秦淮河畔逛花楼,遇着个合心意的花魁,非要纳人家为妾,花楼的妈妈不肯,他便把人抢走,当夜里那花魁便死在他府上,后来这事儿也不了了之,不久前程素扣了沈峥绣坊的丝线,那之后程素一病不起,且病势汹汹,呓语有鬼魂索命,齐宁远这才带着他的夫人去了龙泉寺祈福,我可是见着他手中拿了幅画,那画与你之前带到国子监的分外相似,子容,你说奇不奇怪?”刘章道。

  鬼魂之说不过是怪力乱神,是心病作祟,想来和那个花魁有关,让裴鹤铭疑惑的是,齐宁远大老远的带了那副赝品去龙泉寺作甚?

  “莫不是殿下与齐知府见了面?听得他这般说的?”

  “我也是好奇,故事听了一半难免想知晓下面的,这才叫人去打听了,你不是想知晓那幅画的去处麽,我既见到自然要告诉你,”刘章微微一笑:“到底我也是个皇子,想第一时辰知晓你在何处,不是件难事。”

  裴鹤铭颔首,看了眼二皇子,外人看到的刘章文墨拔萃,却不可比太子,更不会将他往储君身上想,加之再过不久,二皇子便要封藩,入驻应天府,更不会成为太子皇位的竞争者。

  但裴鹤铭却明白,当下的东宫太子并非最佳人选。

  太子心胸狭隘,无容人之度,单就冒领功劳这件事便足可见其品行不端。

  一个品行都难以过关的太子,如何公正公义的治理大昭。

  想到此,裴鹤铭看向二皇子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思索。

  天下之事若说巧合,也实在匪夷所思,怎就让他遇到齐宁远,还看到了那幅赝图?

  “偏还听到个极为有意思的事,那程素竟是齐宁远外室生的儿子,养在他姐姐名下,后来齐宁远的姐姐病故才重新接回齐家,外人不知,齐宁远对他管束甚严,大小事务尽数包揽,”刘章话里有话。

  裴鹤铭听出几分意思,当即拱手道:“此事臣会查清楚。”

  “好,你去扬州自然是有要事,望你一路注意安全,你的能力,父皇相信,我也相信,”他微微一笑,闲适的靠在引枕:“扬州的提刑按察使徐长安,他是去岁刚升任的,算的上清正,你有事可以去找他,好了,既已告知你,也不耽搁你的行程了。”

  闻言,裴鹤铭心念微动。

  易伯伯用了徐长安的印戳写信是何故,父亲说易伯伯擅于雕刻印章,可私下雕刻官印,已是违乱法纪。

  二皇子今次提了这人,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你我都是何祭酒的学生,我本也不想瞒着你,但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查清楚,”刘章话毕,见裴鹤铭坐着未动,良久露齿一笑:“还不走?舍不得我?待你从扬州回来,再去稷书学院好好畅饮一杯,对了,宋家的那个小姑娘呢?”

  裴鹤铭抿着唇角,没有回话。

  “依我说,你左挑右捡的也寻不到合心意的,倒不如与她处一处,我瞧着小姑娘不错,若然你不愿意,那不如让与我吧?”刘章话锋一转,越说越没个正经,最后朗声笑道:“我倒是挺中意她的。”

  他在裴鹤铭面前常自称我,鲜少端着皇子的架子,说起话来更是与裴骃一般。

  话虽如此,可刘章的眼底却一派清明,丝毫不见揶揄。

  裴鹤铭淡然道:“殿下若是中意,只管去御前请道旨意赐婚。”

  却没想到裴子容竟这般回应,反倒让刘章怔了下,接着又听到青年沉声告辞,合袖间衣袍摩擦,映着窗外的明媚日光,将青年五官衬的分明俊美。

  耽搁半晌,刘章重扯出笑意:“行了,真到了那日,看你不悔得肝肠寸断。”他命护卫驱车,也不多等,往京城方向驶去。

  梁河听得云里雾里,正待发问,见公子翻身上马,便将到了舌头的话咽了下去。

  自上京往扬州,途径驿站,换马不换人也要七八日,若是加急,便能少些工夫,裴鹤铭与梁河并未多耽搁,于六日后抵达扬州地界。

  江南淫雨霏霏,柳巷长街与上京大有不同,每一块青色砖瓦,每一处雨石小巷,每一处房屋皆笼在一层缥缈的烟雾中,好似一幅极尽祥和的风景画作。

  而偏偏这幅画是以天地为笔触,以烟雨为墨汁绘就,秦淮河面薄雨微扬,岸上油纸伞比肩而过,仿如绽于盛夏的绚烂花枝。

  水面画舫静行,拨出圈圈水纹,远远近近的朦胧景致中,能听到船舫上悦耳悠扬的琴音传出。

  时光似都在这样安详的烟雨中变得缓慢,而此时的一处江南宅院内,雨水淋漓而下,将院中的芭蕉冲刷的油亮翠绿,檐下的水珠成线,砸在地面溅出细碎的水光,忽听一声急促脚步声自廊庑传来,接着快步而来个家丁打扮的男子。

  这家丁叩响房门,少顷,听得门内人问:“何事?”

  “老爷,齐知府那边着人来传话,说让大公子去把货物领回来,”家丁喘口气,方才急急回道。

  屋内似有人走到门侧,接着吱嘎一声打开房门,一张俏丽娇容在雨雾中显得婉约多姿。

  “二姑娘,大公子还在绣坊,眼下还未回来。”

  沈瑜乘的是沈家的船只,按照朝廷规制,夜间停泊在所行码头,到了白日才起航,是以紧慢用了十多日抵达扬州。

  她原本今日去府衙,没想到齐宁远竟会主动将货物归还。

  想来是这件事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程素是个什么货色,能不能当这个布政使司另当别论。

  在江南这块,真要扣了沈家的货,那便不是件轻易能揭过去的事。

  只是扬州离庙堂甚远,程素向来不忌惮,今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好,你去知会大哥一声,我这便带人去衙门,”沈瑜说着,转身朝屋内坐在交椅里的中年男人道:“父亲,您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沈峥年近古稀,发鬓斑白,最近雨水多,他染了场风寒,一直也未好透过,但所幸膝下的一双儿女已能独当大事。

  尤其是沈骁,之前一门心思的从军,这两年也收了心,一儿一女承欢膝下,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幸事。

  沈峥点点头,又道:“宋家的公子可有什么不适应的,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偏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哪里都去不了。”

  “爹爹放心,女儿会妥善安排的,”沈瑜应道。

  不多时,她将门窗关好,转身出了房,绕上长廊,便看到宋清依栏望着雨幕,不知在想什么。

  小姑娘本就生的秀丽,此时柳眉微蹙,唇角抿着,粉白的脸颊染上水汽,竟让沈瑜看的顿住脚步。

  宋清却是想着昨日下了商船,她委婉的提了句名册的事。

  沈家姑娘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当即带着她去了筠轩堂,将名册亲自调了出来。

  整整两个时辰,一口水未喝,一口饭未用,直到在名册上看到崔子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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