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双面绣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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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越生父早故,孤儿寡母在绣坊待过一段时间,一日忽辞了绣娘的工事,转头便带着孩子离开了筠轩堂。
绣娘们俱是好奇,可无论她们怎么问,崔氏咬口不松,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
再至后来门落了锁,母子俩如同凭空消失寻不到踪迹。
人行在世上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宋清始终不信。
透过斑驳破败的木门缝隙往里看,小院里同是杂乱,墙角堆了一溜边的坛子被雨水刷洗的泛着釉质的光泽。
当此时,岔路有一妇人撑伞而至。
妇人见她们眼生,又是上下打量几息,才道:“你们要找崔家媳妇?”
宋清忙转身,应道:“正是。”她朝张礼看过去,伸出手去,几乎不肖多说一句,心思聪慧的侍卫便知晓可意,当即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些银钱。
宋清将碎钱递与妇人,诚恳道:“我是子越的远房表姐,今次来是探望他们的,可这……”
她有些犯难。
妇人拿人钱财自然要知无不言,四下看了看见无外人,凑到宋清跟前,压低了声量:“要么说这一家子出了怪事,早先崔家媳妇是在沈家的绣坊做绣娘,四月打头时忽然发了癫似的哭笑着回家,收拾东西就要出门,他家如今就剩阿越那个独苗苗哇,可怜的小小年纪就逼着读书写字,大半个后背都被那疯娘打的淤青。”
宋清心内震撼,原来那些伤,竟是子越的母亲打的?
“可我表弟才八九岁,”她蹙眉。
大昭年纪最小的探花不到十八,榜首更如裴鹤铭那般,是以自开蒙起入学堂,一辈子汲汲营营的为了功名拼搏之人,何止是成千上万。
“那她可曾说去了哪里?”宋清缓和情绪,沉声问道。
妇人想了想,摇摇头:“这我确实不知了,但有一点,她定是要攀附上高枝了,直说阿越以后是要去上京做大官的,还要去那甚国什么监的考试。”
边上的张胜接了句:“国子监。”
妇人点头似捣蒜:“对对,就是这个,国子监很好么?怎的去那儿考试就能当大官?”
至此,宋清心绪起起伏伏,如同海中游荡的一只帆船,她复又定定的看着那斑驳木门,耳边充斥着雨打伞面的动静,噼噼啪啪,没有尽头。
她接着问:“那段时日可曾有人来这里?”
这个问题似难住了妇人,她挠了挠鬓角,想了许久恍然拍了下脑门:“是了,有个中年男人,肉鼻阔嘴短脖,来过一回,却没下车,崔家媳妇把阿越带过去的,我这双眼,十丈远都能看清,趁着她们上车的空档便看清了那人长相。”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胜看向她,神情略有些惊异:“这人,有些像赵尤春。”
听描述的确与赵管事有些相像,但还需再进一步佐证,但此处既无笔墨又无法将赵尤春逮着叫妇人指认。
她略作思考,视线扫过墙角一处松软的泥土地,将挽发的木簪取下,撩袍蹲在地上以簪头为笔开始作画,她用了几分力道,褐色的泥土地随之渐显出一张人脸的轮廓,接着是眉眼鼻子嘴唇,每一处看似简单,却恰到好处的勾勒那人的明显特征。
地势洼的地方,雨水很快流淌过来,将嵌入泥地里的痕迹填满。
却依旧能辨出是个男子相貌。
妇人弓着腰,眯眼看了看,粗声道:“就是他,我可记着清楚呢,小公子看着文气,原也是个读书人呢,画的可真像。”
妇人的目光从地面的画转到她的脸上,好一番打量,无比惋惜道:“就是可惜了,如此俊俏的一张脸上平生了块胎记。”
宋清将簪子擦拭干净置于袖中,就着雨水清洗干净双手,含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一张皮囊而已,待至年老都免不了鹤发鸡皮。”
袍角湿透,沾了污泥,却不损她皎月般的清凌气质。
宋清同妇人道了谢,带着侍卫原路返回,途径一处书斋,入内找了代笔师傅。
民间多有这种行当,贫苦百姓识不得几个字,与远方亲人通信便是找他们代写,几个铜板便能换一封简练的家。
,她也不要对方写,只取了纸笔砚台,寻了个角落的桌椅坐着,稍作思考便开始动笔。
这信自然是写给家中裴鹤铭的,而家书,昨日她抵达扬州时,当夜便写好交给沈瑜,跟着沈家往返上京的商船送往上京。
待写好,又询问了最近的信站,仔仔细细的叮嘱一番,给了足够的银钱这才放心的往回走。
回程的路依旧是坐船,半个时辰的路程,她满心疑惑,低眉垂首的思索徐家为何要带走崔氏母子,断不可能是真如贵人助子越去国子监,且不说崔氏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富贵商贾,也未必能进得去。
反而崔氏无比笃信,那她消失的那段时日应当是被赵尤春安排去了别处。
是什么地方,连出行都不便,而子越的衣衫里为何要缝进去一半绣品?
用的还是沈家的绣法。
绣法?
宋清原本一心只想着打听子越过往旧事,却独独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
景和十五年,沈瑜的二叔沈易任职丹东军将领,当时是距景和十一年的徐家惨败之后与北狄的初次对阵,亦是万分艰巨。
但沈易却潜入敌营,蛰伏数月将敌军消息通过双面绣传递出来。
宋清的眼底骤然灼亮,她急切的同船家道:“劳您往回走,去方才上船地方的书斋。”
她须得再写上一封信,着护卫快马送回去,那半块绣品里定然还藏着秘密,事关崔氏母子,她只恨船行过慢。
“不行呀公子,这雨越来越大,天色将将要黑,我只走这一趟了,”船家不肯,手中的船橹摇的飞快,水花连着雨滴搅出一层层荡开的波痕。
宋清仰首看着雾沉沉的天,这般恶劣的日子,就算快马加鞭也难保行程,若是途中遇到突发状况反而耽误事。
她沉下心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裴鹤铭那般警觉,早先她一步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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