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

　　周宴晖无视耿世清的反应，偏头问杜若，“你回周家，还是回学校？”
　　她掀眼皮，又垂下，“回周家。”
　　“去车上等。”
　　杜若如获大赦，拎着裙摆跑开。
　　她实在不愿意和耿世清独处。
　　躲一天，是一天。
　　“大哥，我主动提出送若儿回家的，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无法和周伯母交待啊！”
　　周宴晖一张脸寒气逼人，“妹夫认为她坐我的车不安全？”
　　“不是...”耿世清没辙了。
　　他太专横霸道。
　　软硬不吃。
　　气势又强悍。
　　耿世清暂时没胆子和他犟。
　　周宴晖面无表情上车。
　　杜若弯着腰解开高跟鞋的绑带，又摸背后的拉链，拉链绞住发丝，揪得她头皮疼，她五官皱在一起，哀求的眼光，“哥...我头发。”
　　男人攥住拉链，一根根择开，长发缠绕得乱七八糟，瞎成一个小疙瘩。
　　杜若闻着他西装的酒味。
　　隐隐有脂粉香气。
　　是她的。
　　在宴厅休息室沾染的。
　　周宴晖拆了一包消毒湿巾，扳正她脑袋，擦拭耿世清吻过的地方。
　　“嘴呢。”
　　杜若摇头。
　　男人指腹摩挲她嘴角，“这里。”
　　她仍旧摇头。
　　周宴晖把湿巾丢在垃圾袋里。
　　杜若安安静静坐着。
　　耿家的车交错而过，司机鸣笛，周宴晖和耿世清同时降下后车窗。
　　“大哥，有劳您了。”他假惺惺，瞟杜若，心里懊恼。
　　本来今晚是天赐良机，周宴晖横插一杠子，害得他失去良机。
　　只要睡了杜若，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矫不矫情，嫌不嫌弃他！
　　“妹夫客气了。”周宴晖手肘支着窗框，也算给他情面，“顺路而已，何必白白折腾你一趟。”
　　“大哥，耿家已经备齐聘礼了。”耿世清迫不及待，“我明天登门下聘。”
　　“明天我不在。”周宴晖点了点太阳穴，“订婚宴当天送到老宅吧。”
　　“那订婚宴之后...若儿住哪？”
　　耿世清的企图昭然若揭，杜若心脏一抽，手发麻。
　　“你想接去耿家住？”周宴晖似笑不笑的。
　　“不出意外，早晚是夫妻了。”耿世清大言不惭，“朝夕相处培养感情嘛。”
　　周宴晖认真思索着，他沉默一秒，杜若的心脏拧巴一秒，如同一个世纪漫长。
　　“我和你伯父伯母商量一下，他们同意，我没意见。”
　　杜若闭上眼，死死地抠住座椅皮。
　　“你不管我了？”
　　她小声问。
　　周宴晖似乎没听清，又似乎故意不回答。
　　“大哥同意了，伯父伯母一定同意。”耿世清激动得结巴了，“我收拾一间客房，若儿适应了，我们再搬一个屋睡。”
　　红旗车速慢，耿世清的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
　　杜若又重复了一遍，“你真不管我了？”
　　周宴晖轻声咳嗽，司机升起挡板，隔开前后座。
　　“耿世清是疯子，耿阿姨什么都顺着他，我不要住耿家。”
　　“你可以求助耿先生。”周宴晖脸上没有一丁点起伏，窗外夜色浓厚，遮得他一双眼也晦暗不明。
　　杜若的心凉了半截，“可是耿先生不常在家，耿世清对我做了什么，耿夫人替他瞒着，耿先生会相信我吗。”
　　“订婚仪式之前，我会和耿先生打招呼，多关照你在耿家的生活。”
　　她心彻底凉透了。
　　“订了婚，你别找我了。”55层的摩天大厦从车窗掠过，杜若沙哑着嗓子，“我有麻烦，也不找你。”
　　周宴晖虚握着拳，抵在人中，眼神有些空，定格在挡板上，分不清是瞧什么，“嗯。”
　　杜若浑身止不住抖。
　　他伸手摁按钮，挡板缓缓落下。
　　司机调好后视镜的角度，“周先生，华小姐的电话，打了两次。”
　　周宴晖态度不大好，“怎么不叫我？”
　　“我以为您不方便...”司机对于周宴晖和杜若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是门儿清的。
　　周夫人旁敲侧击撬过司机的嘴，没撬开。
　　就像周淮康的同僚从杜衡波的口中挖消息，挖不出一个字儿，一样的道理。
　　雇主在哪个小区安置了第二个家，嗜好什么，和谁来往密切，司机全部晓得。
　　有不少富太太收买丈夫的司机，打探小情人的住处，反监视对方。
　　所以周宴晖经常自己开车，防止司机去周夫人那里告状，他总是保持三分警惕，不完全信任身边的下属。
　　华菁菁的来电是21点27分。
　　“我母亲心肌梗死，在去医院的途中。”电话里是救护车尖锐的鸣笛，“你那边婚礼结束了吗？”
　　“结束了。”周宴晖蹙眉，“去哪家医院？”
　　“总医院。”
　　华菁菁不愧是二代小姐之中风头最盛的，遇事急归急，没有方寸大乱，条理清晰不哭不闹，“我应付得了，你尽量过来。”
　　“我马上到。”
　　周宴晖挂断电话，立刻联系各大三甲医院的心内科专家，赶往总医院会诊，又联系周夫人，周夫人没接。
　　他重新拨，对杜若说，“你先下去，新郎家的保镖会给你安排送客车。”
　　杜若一愣。
　　总医院在北边，周家在南边，确实相反的方向。
　　她抓着两只高跟鞋，推门下去。
　　还没站稳，车一溜烟驶出街道。
　　杜若踩在台阶上穿鞋，一辆黑色大车泊在她身后，鸣了下笛。
　　“杜若。”叶柏南从后座探出头，“你没有车？”
　　她朝车内扫视了一圈，除了司机，只有他。
　　“你一个人？”
　　“南茜在本市没有房子，她住这家酒店。”
　　怪不得。
　　nancy会跟着他出席婚礼。
　　原来不是特意约的，是刚好在酒店里，当他的女伴。
　　“周总工呢？”
　　杜若神情一黯，没吭声。
　　叶柏南挪到左侧，空出右侧的位置，“你上来。”
　　“不拖累你了。”她婉拒。
　　“即使不是你，是任何一位独身的女士，我也会送她一程。”叶柏南安抚她的心情，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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