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周宴晖微微侧身，望向杜若。
　　眼底蒙了一层乌云。
　　“在疗养院，您今天怎么问起她了？”
　　杜若攥着拳。
　　他一贯有规矩，连老宅的保姆也喊阿姨，轮到杜母了，喊“她”，而不是“杜阿姨”。
　　冲这段露水情缘，喊她母亲一声阿姨，也应当的。
　　怪不得华菁菁没将她放眼里。
　　周宴晖什么态度，华菁菁有样学样了。
　　“若儿说，你不许她见母亲？”周淮康语气愠怒，“周家的家训，礼、义、仁、孝、德，孝占其一，若儿探望服侍母亲，是孝道，你阻止什么？”
　　“杜若，我阻止你见你母亲了？”周宴晖脸上风起云涌，有威胁，有荒诞，“有需要，可以提，别撒谎，清楚吗？”
　　四目相视，他眼底的乌云加深了。
　　她低头。
　　告状周宴晖，是一面之词，没证据。
　　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大概率也统一了口风，没有不许她见。
　　继续咬，反而惹恼了他。
　　“哥哥，我周末去见，行吗。”周宴晖逼她，她也逼他一把。
　　“行啊。”他似笑不笑的，“你忙着恋爱，没时间见母亲，赖到我头上了？”
　　杜若不吵不闹，平复了情绪，“周叔叔，哥哥同意了。”
　　周淮康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了，各有各的理，挥了挥手，“罢了，该见去见。宴晖，你少欺负她！若儿再告你的状，我踢你！”
　　周宴晖视线在杜若身上，阴森森的，“有叶柏南在，谁会欺负她呢。”
　　周淮康心一揪，差点耽搁了正事，疾步出去，“跟我来花园。”
　　周宴晖没动。
　　“挺聪明，借周家施压我，是吗。”
　　“你逼我的。”杜若仗着胆子，看他。
　　他又恢复笑意，“很快，所有人都奈何不了我，你告状告错了对象。”
　　一门之隔的餐厅，保姆佣人来来往往，周夫人时不时指挥，影子在磨砂门上一晃一晃的，晃得杜若心惊。
　　“昨晚在芙蓉村，如果你没有和叶柏南走，选择留下，现在你已经见到你母亲了。”
　　杜若一愣。
　　她走那一刻，周宴晖没说话。
　　眼神寒凉。
　　是等她做选择。
　　可她选择了离开。
　　“你母亲精神状况不佳，医生会诊后，认为她不适合见亲属，会刺激她的病情。既然治疗了，遵从医嘱吧，你觉得呢？什么时候适合见，我会安排。”
　　周宴晖撂下这句，随着周淮康去花园。
　　......
　　华夫人的葬礼规模，超过了周宴晖和华菁菁的订婚仪式，李氏家族的一众亲戚也到场了。
　　本来商议好的，结婚典礼在苏州举办，他们不愿抛头露面。是周宴晖亲自致电，要求李家长辈来北方，给足华菁菁颜面，表示重视这位准儿媳。
　　华菁菁在圈子里大出风头，那些太太和小姐们羡慕得不行，佩服她有手腕，灌了周公子迷魂汤了，是周家的宝贝疙瘩，等生下长孙、长孙女，更是大功臣，岂非宠上天了。
　　杜若站在家属席，黑裙白花，神色肃穆，一旁是叶柏南，左胸佩戴的襟花带写了“亲家女，亲家女婿”。
　　对面是华家的家属答谢区，大房和三房的晚辈到齐了，周宴晖搂着憔悴的华菁菁站在第一排，襟花带写了“女儿，女婿”。
　　他极其呵护华菁菁，擦拭眼泪，温声安慰，一拨又一拨宾客入场，鞠躬致哀，他礼数周全，一一回礼，特意致歉，“菁菁悲伤，有失礼之处，多包涵。”
　　几乎无人不夸他，是二代子弟的领袖，深情专一。
　　这局面，即使有女人曝光他，百分百是女人挨骂，没傍上他，泼脏水，搞不好是诽谤名誉罪。
　　男人塑造的“爱妻”形象，在名利场，打舆论战是无往不胜的。
　　“华菁菁可怜，父母接连去世。”一名太太吊唁完，路过大礼堂的柱子，和同伴太太闲聊，“华家的老大和老三有儿女，庇护自家孩子，没工夫搭理侄女，假如夫妻不和睦，她都没地方诉苦。”
　　“华菁菁的二叔很敬重华夫人，他是华夫人一手带大的，长嫂如母嘛！华菁菁有麻烦了，他会出面的。”同伴太太感慨，“哪有十全十美啊？华菁菁顶着‘小周太’的身份，够幸运了...”
　　杜若面无表情整理着裙摆。
　　华菁菁哭得缺氧了，晕厥在周宴晖怀里。
　　现场一团乱。
　　市里的领导并未亲临吊唁厅，不过看在周淮康的面子，委派了秘书团，一共十二个人，压轴献花圈，念悼词。
　　场面隆重，气派。
　　周宴晖陪着周淮康迎接，寒暄后，又送出门。
　　为首的秘书长打量周宴晖，“华夫人的葬礼办到这种程度，周公子重情重义啊。”
　　“叔叔过奖了。”周宴晖谦虚，“女婿为岳母尽孝，是责任。”
　　秘书长环顾一圈，“周家的养女呢？”
　　周淮康扭头招呼杜若过来，“我女儿，若儿。”又介绍叶柏南，“准女婿柏南，你有耳闻的，叶氏集团董事局主席的长公子。”
　　“全家是人中龙凤啊！”秘书长审视着叶柏南，深意十足，“家里生意好吗？”
　　叶柏南身姿挺拔，略颔首，“多谢叔叔，一切都好。”
　　秘书长点头，“叶家的买卖越做越大了。”话锋一转，“周副市长的儿子和女婿光耀门楣啊！”
　　“老武，你难得夸人。”周淮康带着周宴晖和叶柏南，一起送行。
　　周夫人风风火火从休息室出来，“若儿，去照顾你嫂子！她一整天不吃不喝的，我不放心。”
　　交代完，周夫人匆匆赶到隔壁酒楼招待宾客了。
　　杜若在大堂斟了一杯水，去后院的包厢。
　　华菁菁苏醒了，倚着沙发。
　　“你来干什么？”她憎恶。
　　“周阿姨让我——”
　　她猛地一掀，杜若猝不及防，水杯碎裂了一地。
　　其中一片反弹飞溅，食指划破了一道口子。
　　“你幸灾乐祸吧？”华菁菁狞笑，“你周叔叔和哥哥不在场，你装什么纯情无辜。男人吃你这套，同是女人，你少卖乖了。”
　　杜若捂住口子，止血。
　　“周家是倒大霉了，被你们母女吸血了八年，没有一分回报，全是赔钱货。耿世清匹配你绰绰有余，你还不乐意？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你得罪了耿家，害得周家失去盟友，原来你野心勃勃，想勾引宴晖？”
　　“我没勾引！”杜若反驳。
　　“你敢发誓吗？”华菁菁咄咄逼人，“对你哥哥没有男女之情？没有越界！”
　　她颤抖着。
　　有男女之情。
　　也越界了。
　　可当时，他没主儿，是单身。
　　她亦是。
　　去外省那次，也是他欺骗她分手了，她才越界的。
　　“宴晖能瞧上你？除非你不知廉耻勾引他，给你和你母亲找一个大靠山，白白送上门的，他凭什么不接受呢。”华菁菁踹开椅子，围着她，“你记住了，我华家是名门勋贵，我父母没了，大伯和二叔在世，我照样高你一等。宴晖是我的未婚夫，妄图从我华菁菁的手里夺男人，你有那份道行吗？”
　　她不屑讥笑。
　　“什么东西摔了。”叶柏南忽然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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