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叶太太看了周夫人一眼，又看了杜若一眼。
　　明白是下马威。
　　给杜若，也给她。
　　百分百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在敲打。
　　叶太太心里琢磨着，什么也没说。
　　这个“茶局”不欢而散。
　　回老宅的路上，周夫人掏出两张相片，“瞧瞧，这两个女人哪个漂亮？”
　　杜若一瞥，有年头的老照片了。
　　一个女人穿着蓝格子的麻布裙，扎马尾，一个女人穿时髦洋装，烫了小羊毛卷，挎着真皮包，艳丽的混血相。
　　是周夫人。
　　不过，蓝裙子的女人素雅质朴，温柔得溢出水，比强势跋扈的周夫人更讨喜，更清纯。
　　杜若违心选了周夫人。
　　周夫人得意，“若儿，眼熟吗？”
　　她配合周夫人演，“不熟。”
　　“我啊。”周夫人抚了抚贵气优雅的盘发，“另一个是叶太太。”
　　杜若一时语塞。
　　贵妇们攀比丈夫，攀比娘家，攀比子孙，挺平常。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攀比容貌...
　　怪不得，周淮康和她没吵过架，没有共同话题。
　　周夫人是蜜罐里泡大的，睡的是金窝银窝，一辈子没发过愁，擅长上流阶层的八面玲珑，却不懂社会上的人情世故。
　　“柏南的五官，随了叶太太。”周夫人仔细端详相片，“脸型窄，略长方，下巴和宴晖一样，削瘦标致...”
　　越端详，越不对劲。
　　杜若取出座椅中间保温箱里的燕窝，递给周夫人，“柏南和哥哥长得俊，俊男美女都相似的。”
　　周夫人猛地一攒，相片攒成一团。
　　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若儿，交给你一个任务。”周夫人眼神戾气，凶煞，“你和柏南见面，在他衣服上捡一根头发。记住，神不知鬼不觉。”
　　杜若心跳快要骤停了，“您是怀疑...”
　　“我没怀疑。”还没出明确的结果，周夫人到底是保全了周淮康的体面，“是好奇。”
　　车厢安静得诡异。
　　“你悄悄的，尤其你周叔叔和你哥哥，千万瞒住了。”周夫人警告。
　　杜若点头。
　　......
　　周夫人不放心外人，自己的身份又特殊，不方便找鉴定机构，干脆托付李韵晟出面。
　　她一贯雷厉风行，决定了，马上安排。
　　李韵晟这段日子在人间天堂醉生梦死，周夫人等不及，去场子堵他。
　　杜若中途下车，搭乘了一辆出租。
　　进小区，经过西巷。
　　路灯亮了。
　　巷子口，飘洒着海棠花。
　　她有感应一般，脚下迟钝。
　　初夏，燥热。
　　一栋栋别墅灯火通明，愈发燥了。
　　墙角伫立着一道人影。
　　清隽，开阔。
　　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浓颜系的英朗的脸。
　　杜若拐弯，朝反方向走。
　　“回来。”他幽幽开口。
　　她跑。
　　周宴晖腿长，她三步，他一步，截住她。
　　“没长耳朵是吧？”他伸手，揪她耳垂。
　　没发力，不痛，倒是茧子磨得痒痒的。
　　“你撒手——”杜若歪头。
　　“回来。”周宴晖重复了一遍。
　　她跟着男人。
　　闷了一天的雨，在一个巨大的惊雷下，噼里啪啦的浇下。
　　周宴晖将她护在里面，他靠外。
　　树冠遮挡了大半的雨势，只偶尔淋几滴。
　　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在这儿喂流浪猫，吃垃圾零食，十五、六岁的年纪，稍稍的叛逆，又不敢表露，有一年学校里流行纹身贴，五颜六色的桃心、星星，女生们贴手背，贴眉心，她也喜欢，偷偷藏在树杈里。
　　上学出门，贴在眼角；下学回家，拧开矿泉水瓶子，再冲洗掉。
　　偏偏巧了。
　　她干什么“坏事”，总是被周宴晖撞破。
　　高二的迎新会，她登台跳舞，在腿上贴了大朵的牡丹花，弯腰搓洗的时候，他就站在巷子口。
　　喊了一句，“母亲，若儿不老实，贴纹身了。”
　　杜若手忙脚乱的扔了毛巾。
　　一抬眼，才发现周夫人根本不在。
　　他二十六岁风华正茂，深蓝色的工程师制服，短发乌黑，不疾不徐地糊弄了她，扬长而去。
　　好在，依然没出卖她。
　　她所有的“坏事”，他一清二楚，也守口如瓶。
　　“西巷不拆了。”
　　雨声覆盖了周宴晖的声音，他手在她眼前晃。
　　杜若回过神。
　　“物业发公告了，6月份拆。”
　　“我买了。”
　　她一怔，“你买了？”
　　周宴晖双手插兜，仰起头，凝望这场雨。
　　水珠从树叶的罅隙漏下，沿着他眉骨，滑向下颌。
　　微敞的衣领里，是浑圆而硬实的喉结。
　　“这条巷子，我的了。”他侧过身，“起个名字。”
　　她也侧身，“什么名字？”
　　“傻妞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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