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01

        在娱乐圈，被封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苏渔站在地铁车厢里，解锁手机屏幕时，通知栏里正好弹出这样一条推送。

        她顿了两秒，还是点了进去。

        一个高赞回答语气斩钉截铁的回：“谢邀，正好有认识圈内的人，这么说吧，但凡在圈内超过一年没新动态的，还想出圈基本是难上加难。娱乐圈多现实一地方，每年的新人跟韭菜似的一茬茬冒，谁还记得一个被封杀的人。”

        也有人不认同高赞的回答，觉得只有这个人有实力，总有翻盘的一天，并列举两年前一位三线过气艺人借着一档综艺节目彻底翻红。

        苏渔仔细回想了下。

        哦，那是个带娃综艺节目。

        看来没个娃都没翻红的机会了。

        再往下翻，回答大同小异，大家几乎都认准了一个事实，就是一个艺人如果被封杀了，想再翻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滑到最末，一条没什么赞的回答说却提出了反对观点：“你们说的都是自己作妖被封的情况吧，要是因为那种什么不愿意潜规则被封的，不是分分钟起来的节奏。”

        这条回答只有六个赞，和三条折叠评论。苏渔下意识点开其中一个折叠评论，这人说：“答主明白人，我就听过某一大佬嚯嚯了不少女明星，不从的就封杀，据传某h开头的，m开头的，s开头的都被……”

        苏渔忽然就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直接点了退出，锁了屏幕，带上耳机，双眼没什么焦距地盯着车厢的车窗玻璃。

        肩膀的帆布袋里，还装着刚从超市买的打折蔬菜。

        地铁到站了，又涌上来一波人，苏渔不得不往车厢里走，刚抓好扶手，身旁的人没站稳往她这歪了一下。

        苏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是一个脸圆圆的女生。

        女生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太多了，一时没站稳。”

        苏渔摇摇头，只弯了弯眼角，表示不介意，然后转头，继续看向车窗玻璃。

        一旁的车厢电视屏幕里，正放着晚间新闻，不知道是怎么了，女主播播完上一条新闻后说：“本台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近日，博奥影视集团总裁范全风因利用职务之便，收受、索取贿赂款共计人民币三亿余元，范全风因涉嫌贪污腐败现已被相关部门带走……”

        女主播一字一句播报着这条突发新闻，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地铁车厢，瞬间沸腾起来。

        “啧，贪了三亿，真不是个东西。”

        “还说呢，听说范全风不仅贪污，还喜欢玩女明星，‘宣传不过新海城’听过没，新海城就是他的老巢。”

        “什么！我正主前段时间刚去新海城跑过宣传，那她……”

        “难说，听说这些年能逃过范全风潜规则的女明星，就一个，还被封杀了，已经查无此人了。”

        苏渔整个人被钉在原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圆脸女生看到这条新闻，捏着拳头，语气愤愤不平：“这狗东西总算被抓了，可惜我家小鱼，白白被耽误了六年青春。”

        苏渔下意识看向圆脸女生，圆脸女生发现自己愤怒的嘀咕被人听见，不好意思地吐舌头，“我太气愤了，之前喜欢的一个女明星因为拒绝了潜规则，被封杀了，我难过了好久。”

        对面坐着的一个女生试探地问：“是苏渔吗？”

        圆脸女生一听这个名字，眼睛登时亮了：“对对，你也是鱼粉吗？”

        女生摆摆手：“鱼粉谈不上，只是看过她那部出道作《春枝喜雨》，印象比较深刻而已。”

        “多好的起点啊，刚出道就提名了金枝奖最佳新人奖，听说还是那一届电影学院校花，”圆脸女生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在荧幕上见到我们小鱼。”

        小鱼是粉丝对苏渔私下的爱称。

        当年《春枝喜雨》一上映，瞬间成了娱乐圈的话题中心。

        有人说是导演连白十年来最佳之作，也有人说这是小成本博高票房的经典案例，更多的是对电影女主角的讨论。

        一个纯新人，就敢接禁忌题材的本子，偏偏演得还不错，马上就有人把苏渔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父母都是工人，艺考时因为一张素颜照走红，进校就被封为电影学院最清纯的校花。但这样的高热度下，苏渔也没趁热打铁乱接戏，而是安安静静的上课、练功，偶尔帮学校拍点宣传片。

        也是连白正是看重了苏渔清丽纯净外表下恬淡的性子，才邀请她参演电影。

        苏渔竟然也答应了，还在电影里贡献了一场经典的裸背戏。

        这样的大胆出演，也令苏渔提名了那年的金枝奖最佳新人奖，一时之间，苏渔风头无两。

        更有圈内前辈放言，苏渔是她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小花旦。

        可惜没两年，被众人看好的小花旦逐渐沉寂，渐渐查无此人。

        舆论纷争不休，但都不是当事人，所以谁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偶尔有那么一点零星的声音冒出来，说苏渔因为拒绝潜规则，被封杀了。

        到后来，这说法愈演愈烈，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苏渔故意走偏门，选禁忌题材的戏拍，想博圈内大佬的注意。

        圆脸女生想到当年为苏渔奋战在舆论一线时，那些不堪的言论，嗓音都提拔高：“说什么我们小鱼主动勾引范老狗，呸！我追小鱼两年，她才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也许是这几年一直独来独往的缘故，猛然被人这样热烈的维护，苏渔手指无意识攥着，掌心被掐得泛白，她忽然开口，声音暗哑：“真的吗？”

        “嗯！”圆脸女生用力点头：“她要真是左右逢迎、会来事的那种人，不早就抱更强的大腿复出了，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苏渔眼尾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过了会，她轻声说：“谢谢。”

        “嗐，”女孩大方摆手，“客气什么，是个正常人都会维护苏渔的。”

        苏渔冲她笑了笑，圆脸女生一时愣住了，她几乎是想到什么就立刻说出来了，“姐姐，你好漂亮啊。”

        “我？”苏渔哑然，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罩，“这都能看出来？”

        女孩鼓起腮帮子，用力点头：“当然！凭我追星的惊艳，姐姐你肯定是个大美女！”

        苏渔被女孩的语气逗笑了，地铁报站了，苏渔真诚地对女孩又说了一次“谢谢”，而后背着帆布袋子，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对面的女孩也不由得点头：“看背影，感觉气质挺不错的。”

        “是吧，”圆脸女孩骄傲于自己独特的看人眼光：“身段也好，声音也好听，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波光盈盈的，我要去发个贴呜呜呜，今天和美女贴贴了。”

        耀星传媒宣传总监办公室里，魏薇一边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一遍敲击键盘，语气干练又果断：“不好意思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们家闻野最近行程排太满了，这剪彩仪式去不了哦，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啦。”

        “哎呀周制片，好久都不联系了，最近有本子想让闻野看呀，你先发我微信看看吧，闻野刚回国，还不定有时间看呢。”

        ……

        处理完一堆电话后，魏薇单手撑着额头，轻呼一口气，随后打通内线电话，让助理去练功房把闻野请过来。

        闻野推门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办公室里的移动展板上，分条清晰地罗列了公司艺人接下来的规划，戏约试镜、秀场活动、高奢晚宴等等，一应俱全，时间排得密密麻麻。

        “什么时候需要劳烦薇薇姐亲自做这些行程规划了？”闻野视线扫过去，右耳的耳钉折射了点碎光，眼尾带些天然撩人的神态。

        魏薇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说：“如果你人气不这么高，我也不会这么辛苦，ok？”

        “这话说的，”闻野嘴角浮起一丝倦懒的笑，刚刚在练功房练习了一下午，修长的脖颈处还挂了点汗珠，但语气毫不带喘的，稳得很。

        “我人气高，还成了我的错了？”

        魏薇朝他一点头：“谁让你舅舅是我老板，你是我的头号艺人，我给你们舅侄俩打工，都没人心疼心疼我。”

        闻野双腿随意交叠，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却让魏薇想一锤子敲碎这小子：“怎么不心疼，要不把明天那什么看秀活动取消了，我请魏薇姐吃大餐去。”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魏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是l牌的秀！多少明星到处蹭热度想进去，也就你不当回事。”

        闻野性子张狂她是知道的，但谁叫人家有这个资本，顶着归国唱跳顶流的光环，家里还开着国内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资本，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魏薇还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她随手接起，只听了十秒，就拒绝了，“抱歉，我们闻野接下来三个月的行程满了，接不了哦。”

        她放下手机，刚起了一个话音，手机又响了，闻野“啧”了声，干脆转头看窗外正叽叽喳喳的麻雀。

        魏薇有些不耐烦了：“亲爱的，我都说了，闻野没空接，再说他刚从国外回来，国外那些城市他都玩了个遍，还有去的意义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魏薇眉头忽然拧紧，语气也迟疑了，“苏渔？那个被封杀了六年的苏渔？”

        麻雀忽然停声了，闻野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剑眉星目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带了几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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