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两人穿过空无一人的门诊大厅，夕颜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总觉得晚上的医院有股莫名的阴森，让人感到不适。

        付景淮似是察觉她的紧张，也随着她的步伐慢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看她，想了一秒，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夕颜就听到他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胆小？”他的语气认真，脸上却是在笑着。

        见她不回，付景淮也了然她不置可否的态度，眉毛扬了扬，不再问。

        他带着夕颜去了住院部的值班室，想将她安置在床上躺着方便输液。

        夕颜站在床头愣了愣，没见到被子在哪里。今天穿的连衣裙，实在是不方便躺下，她踌躇不语，心里也有些别扭。

        像是看穿她的顾虑，付景淮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递给她：“盖着吧，值班室的被子不那么干净，我都不怎么用。”

        她没接，却是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把双腿曲起来。整个人都缩在裙子里，侧躺着看他。

        付景淮无奈地把衣服打开给她盖好，顺势坐在床沿，给她道歉：“今天取消预约是我不对。”

        夕颜重复他的话：“是你不对。”

        被她逗笑，付景淮继续解释：“当时太忙了，临时又被叫走开会，来不及说太多，”他伸手触到了她的脸侧，冰凉凉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摸了摸，“还难受吗？”

        夕颜摇了摇头，像是喜欢他指尖的温度，脸不由得朝他的手上蹭了蹭。她说：“你都不告诉我下一次是多久。”

        “对不起，”他又认真地道歉，“我以为，”说了几个字又顿住，他想了个好的措辞，“是我想岔了，我不该不和你说清楚，不会有下次的。”

        在法国的那些日子像是给他产生了很多错觉，他的确以为夕颜不会再没有安全感。以往在考虑到她的状况时，不说取消治疗，连任何的延时都没有过。因为边缘性病人对治疗师的态度非常敏感，关于治疗的任何变动都可能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应。

        大概是见他诚恳，夕颜很大度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我原谅你啦。可是，我这几天都睡得不好。”

        “有好好吃药吗？”付景淮问，“还有，晚上都在想什么？”

        夕颜犹豫了一瞬，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想的全是他吧。她有点心虚，突然很烦这里为什么没有被子，很想把脸埋进去让自己心安。

        她的声音小小的，最终还是说：“想见你。”

        他像是没听清，疑问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夕颜忽地坐起来，跟他离得很近：“师兄喜欢我吗？”

        付景淮只顿了一秒，面色平静：“喜欢。”

        她笑了，却并不是平日里那种开心的样子，她歪着头，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我？”

        值班室的灯光很亮，夕颜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看得清楚。付景淮知道她在问什么，经过这么久的治疗，夕颜足以明白自己的病情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因为移情，而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一下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怕对方觉得自己说的不过是假大空的话。眼眸垂了下来，他思索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要是我说，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你是不是不会信了？”

        夕颜一愣，随后又觉得他说的有些可笑，自嘲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做出来的事到底是不是我的真心。”

        她习惯性的和他亲近，甚至对他有强烈的依赖心理。夕颜怎么会不喜欢他，他亦师亦友，是她坠入深渊的那根救命稻草，更是让她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人。在听到对方肯定的说喜欢自己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雀跃，可是开心过后是真的感到悲哀。

        她很怕一切都重蹈覆辙。

        以前孤注一掷地渴望那种可以依赖和理想化的关系，但是她始终觉得，是她自己一手毁掉了一切。

        付景淮多少能猜到她的想法。大概是太渴望了，她变得害怕失去，一心只想要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不是无常的。

        他把盖在夕颜身上的大衣拉好，确认了她的腿都被盖着，不会着凉。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希望的感情要么没有，要么永远，可是你用现在的经历去想象未来，”他顿了顿，又牵过她还在输液的那只手捏了捏，“本来就是不真实的。”

        夕颜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

        “退一万步说，”他笑了笑，“不是所有的事，都要未来的。就算没有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我会难过呀。”她小声地辩解。

        “我不想逼你去做什么决定，但是人不可能永远都活在某一段记忆和情绪中，你明白吗？”付景淮的语速很慢，他边说边在思考，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来减弱她心理僵化的状态。

        她总是会觉得现在的情况像过去的某种经验，会情不自禁地用过去的反应去感受现在。

        他不希望她活在过去，叹道：“你总会变得更好的，那些困扰你的东西也会有消失的时候。”

        “可是，”夕颜没由来的着急，“我不想你也这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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