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只泡泡

“什么小女孩？”艾尔莎问道。

        “就就小学生的样子，黑头发，穿着校服，我没看清脸，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串出来的”司机结结巴巴的答。

        司机又四处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他惊惶不定，死活不敢继续开车上路，艾尔莎只好换辆车前往超市。

        在超市屯了两大兜东西，让艾尔莎可以接连好几天不用出门。

        稀奇的是，这几天身边的魑魅魍魉也没冒头，艾尔莎着实过了好几天的悠闲生活。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艾尔莎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又在电梯里碰见了那个亚裔男人，依旧是那身打扮，依旧是两个大大的黑色袋子，以及那股浓重的直充天灵盖的中药味。

        艾尔莎礼貌的点点头，屏住了呼吸。

        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拦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大跨步走了出去，转身露出歉意温和的笑，“不好意思，我等下一趟吧。”

        艾尔莎一愣，连忙道：“不不，不用，没事的。”

        亚裔男子站在原地，温和的笑意使得他书生气十足，他坚定的摇摇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艾尔莎恍然间看到。

        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红裙小女孩，她的一只小手紧紧攥着那亚裔男子的衣角。

        小女孩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朝她露出一抹笑。

        艾尔莎看着眼前电梯门倒影出的自己的面容，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小女孩显然不是人。

        滞留人间的鬼，又分为三种。

        一是普通魂魄，他们没有戾气和攻击性，往往因为生人的执念被迫困在人间，逐渐失去记忆浑浑噩噩，最终消失于天地间。

        二是恶鬼，因为对人间的留念和重为生人的执念，他们丧失理智，不通人性，冷血无情，只会大开杀戒，为祸人间，也因此永无轮回。

        三是厉鬼，或因为生前的种种冤情怨果，怀恨而死，或因强烈的执念不愿入轮回。

        他们往往尚存理智和情感，在复仇或者了结执念后，可选择重入轮回，但倘若被仇恨执念冲昏头脑，伤及无辜之人性命，则会堕化为恶鬼，永无来世。

        按理说，孩童的灵魂滞留人间的可能性极小，凡滞留人间的鬼皆因执念。

        那么小的孩子存在执念的可能极小，最大可能是因生人执念而被强留人间。

        而那个小女孩是个厉鬼。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艾尔莎的思路。

        夜深，天阴了，一抹抹浓厚的云彩遮的天愈发的暗。

        咚咚咚咚。

        门被叩响。

        艾尔莎隔着猫眼什么也没看到，她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看到门前站着的矮小的身影。

        一身红裙，脚下踩着一双发亮的红色小皮鞋。

        “怎么了？”艾尔莎把门打开，低头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不说话，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凑过耳朵来。

        艾尔莎蹲下身，凑到小女孩身前，耐心的等着她说话。

        “阿姨，妹妹说不要伤心，她会等着，等着再成为你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却让艾尔莎一下白了脸。

        她猛的站起身，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寻找着什么。

        小女孩抬头静静的看着她。

        “阿姨，可以不要让妹妹等那么久吗？等久了很难过的。”她又补充道。

        艾尔莎重新蹲下身，试图抓住小女孩的肩膀，捞了个空，才缓缓放下，她紧紧的盯着小女孩的眼睛，急切的问道：“她在哪？妹妹在哪？”

        小女孩却不再说话，转头跑开，两三步就消失在转角。

        “等等！”

        艾尔莎下意识追了出去，跑了几步，在转角，一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真的很坚硬，仿佛撞在墙上一样。

        那人搀扶住艾尔莎，让她站稳。

        “oh，god!!sorry你没事吧？”刺眼的光芒以及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揭露了来人的身份。

        艾尔莎揉揉发红的额角，以及隐隐作痛的鼻梁。“我没事。”她站直身体。

        短暂的接触，她隐隐的从男人身上闻到一股焦臭味，似乎刚从火场出来似的，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男人身上板直的西装。

        “你刚刚让人等等，你在追谁吗？”男人清咳一声，挠挠脖子，四处张望了下，问道。

        “没有。没追谁。”艾尔莎收回目光，瞟了一眼右边的走廊，眼神慕的凝滞住了。

        感受到身边人骤增的心跳速度，以及绷紧的肌肉，男人下意识跟着她的目光看去，昏暗的走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艾尔莎的视野完全不同。

        昏暗的走廊，一丝丝微弱的光透过她半掩的门缝照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低着头站在那里，手里似乎握着一把小刀，滴滴答答的血液溅落在地。

        那个身影猛的往前跨了一步，踏进了光笼罩的范围，然后抬起了头。

        艾尔莎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校服，血液顺着短裙下的腿滴落在地，她的下颚似乎被暴力撕扯掉落。

        她下半张脸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血液混合着口水顺着袒露在外的舌头不断滴落，血肉模糊的下半张脸给人极重的视觉冲击。

        艾尔莎骤然往后一退。

        她也是个厉鬼。

        “怎么了？”克拉克连忙扶住她。

        艾尔莎缓过劲儿，视线转移到男人脸上，试图缠绕上来的阴气，被男人的光灼烧的渣都不剩。“没事。”

        再转头，那小女孩已经消失。

        “我扶你回去。”克拉克绅士的没有再问下去。

        “嗯。”艾尔莎脑子还停留在刚刚的一幕，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没事，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嗯就当是一个绅士最后的倔强吧。”男人不容分说的扶住她，动作却格外轻柔，笑着说。

        艾尔莎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天光已大亮。

        她揉了揉脸，下床接了杯冰水喝，半晌才缓过神。

        昨天那个小女孩显然是个厉鬼。甚至正在堕化成恶鬼，一旦让她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那必将血流成河。

        艾尔莎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说，她这运气真的是，偌大的大都会，她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还不能袖手旁观。

        警笛声惊扰了整栋楼的人。

        门外熙熙攘攘，喧哗一片。

        艾尔莎出门查看，就看到一群警察在楼梯口拦着挤挤攘攘的记者，阻止他们上楼，电梯口也扯了封条拦着。

        目光一转，就看到那群记者里鹤立鸡群般高大的透着些窘迫的身影，正是她的邻居。

        “sir，请问死者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sir，听说死者是个小孩，是否是恋t癖者作案？”

        “sir，”

        记者们争相发问，叽叽喳喳，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犀利，挤挤攘攘间不断有话筒被推来推去。

        人群中，个子高大的克拉克不幸的被杵过来的话筒打了好几下。

        警察面容严肃，挡着人群，不让他们上楼。

        “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无可奉告。”

        “不要挤在这里，gcpd办案，这里禁止出入。”

        克拉克看到了她，默默的艰难的挤出人群，走到她旁边。

        “早，艾德拉小姐。”

        “早，肯特先生please，叫我艾尔莎就好。”艾尔莎看着男人身上挤得皱皱巴巴的西服，忍俊不禁。

        “艾尔莎，你也是，叫我克拉克就可以。”克拉克说着试图抚平身上的褶皱，无果，无奈的笑笑。

        “你不接着工作？”艾尔莎指指他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

        克拉克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以及一言不发的警察，耸耸肩，“我觉得这种情况也问不出多少有效信息，而且我的西服已经在抗议了。”

        “奸杀案，受害者是个小学女生。”明明应该是疑问句，她的语气却像是在陈述事实。

        克拉克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不知道，看来你得到的信息比我忙活这一早上得到的还多。”

        假的，他知道，在她来之前，他透视看过，现场很惨烈。

        “啊啊啊啊！”两个警察推推攘攘，连爬带滚的从楼上跑下来，满脸惊慌，其中一人满手的血，“啊啊啊！队队队队长诈诈尸了！”

        人群一片哗然，也没人敢往楼上挤了。警察队长满脸严肃，“瞎说什么！”

        “队长，是真的啊！刚刚撞进裹尸袋，她她她就坐起来了！还蹦来蹦去的！”黑人小哥满头的汗，慌慌张张的解释。

        另一位满手血的白人小哥也附和道：“是啊，是真的！而且，而且那个衣柜里还藏着一具尸体啊，那具尸体飞飞过来，然后抓住了我的胳膊啊！”

        他说着，露出胳膊上两个血迹手印。

        “您说的另一具尸体是什么意思？”

        “凶杀案受害者是两个？”

        “诈尸是真的吗？”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不断拍照，话筒又一次疯狂往前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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