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容钦的心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逸夫子一头雾水，脱口而出疑问：“啊？说的什么意思？”

        然深思一番觉得许是他承受不住精神错乱，想到幼时发生的愧疚事，自个未曾参与不好置评，索性识趣不上嘴不再细问，只当做没听见。

        容钦倒也真的没回答问题，准确来说是，从那句话之后一声不吭。

        其实他方才不晓得原因，脑海里突然涌入那日楚怜中箭的场景，撕心裂肺的剧痛渗透全身每个角落，就在意识恍惚的时候，最后楚怜倒在他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断重复。

        “也好，欠容钦哥哥的债还了。”

        当时全身心皆扑在楚怜汩汩流血的伤势上，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思考其他，仅是无心留意到的自言自语，时至现在方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在容钦的记忆中，他和楚怜的时光唯有儿时一同长大是快乐的，从他选择扛起父母责任远赴边疆五载后，那个满心满眼都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悄然长大，再相处有种说不出的疏离。

        后来听说她心悦慕容离，扬言使出浑身解数都要嫁入王府。

        于容钦来说，那点子爱恋还未拿出就要烟消云散，可他不愿看着楚怜日渐消瘦愁眉苦脸，昧着良心做个不求回报的帮手，当时他想如果能如此陪在身边，亦甘之如饴。

        知晓落水昏迷消息简直急得不得了，但左思右想他没有立场探望，试图逃避。

        在楚府书房门前相遇，惊觉楚怜再度变化很大，痴狂和偏执任性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默然，周身升起厚厚的隔离圈，不啃向任何人交付真心。

        说起来，这一特点倒是很像容钦，都善于伪装，区别在于容钦是接纳楚怜的。

        注意到她一而再再而三撇清和慕容离的关系，实话说容钦如同掉入蜜罐般高兴。

        按捺不住邀请她到将军府小坐，得知当真不再把慕容离放在心上，容钦觉得机会来了。

        一日日接触只会让感情愈发深厚，眼看着举止甚是亲密，不待沾沾自喜即刻迎来反转，猜不透原因楚怜骤然抽身，狠心一下下切断二人之间存在的所有联系。

        他问她不言，他追她逃避。

        直到楚怜几乎没犹豫挡在身前中箭，彻底看不透真实想法，加上不明所以的言语，更搅的容钦心乱如麻，抓耳挠腮。

        到这里，关于楚怜的回忆戛然而止，这些都是容钦深埋于心底，无一人有幸观赏的内心。

        他想留着，留到他的阿怜肯直面爱意的那一天，双手奉上。

        然而把所有回忆捋过一遍，仍旧找不到究竟哪里楚怜欠下债，在他心里永远认为自己对她亏欠的多。即便痛哭流涕哭着求着不想分别，可碍于家国选择不辞而别。

        独自作想只会剪不断理还乱，索性择一部分重点说与逸夫子听，为他解疑答惑。

        堪堪明白过来，逸夫子若有所以摩挲着下巴，过了一会儿娓娓道来见解。

        “只怕楚怜还有瞒着你的事，最好做好心里准备，一定和你有关且不是个小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个有主见的，具体该怎么做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容钦又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我明白，有数的。”

        此刻他已然做好决定，不论楚怜隐瞒的是否来自背叛，只相信亲口承认的话，而且如果当真不愿意和盘托出，亦是不会强迫，况且他是信任她的。

        一旦弄清楚躺在床榻上醒不来的人儿心存的执念，那么依着逸夫子的说法，唤醒一事算是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应该做的事逸夫子一件件细致吩咐，容钦全部跟着默念，记在心里。

        这时他才幡然醒悟，今夜逸夫子种种行径其实是为了开导，引导进入死胡同的他走出。

        郑重其事向他表达感谢，不再多话趁夜色浓郁踩着房梁回到楚府，酒气在微凉夜风的洗礼之下消逝的一干二净，原本发涨的脑袋一下子清醒的很。

        回到淑柳苑，并没有急匆匆奔向内殿，现在心情难以名状，想先缓和一时半刻。

        可能是一通奔波劳累，和衣躺于床榻之上，这回倒是轻轻松松安然沉睡。

        再次醒来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柔和的日光轻飘飘照射在他的双颊，生生从安眠中拉扯醒。

        起身揉了揉眉心，纵然没感到酒气但到底是喝了不少，一觉醒来只觉得委实头痛，站在窗框前接受迎面而来裹挟着花香的轻风，沐浴在饱含暖意的阳光里，顿时浑身轻松不少。

        步子亦变得轻快，走进内殿替换下熬了整夜的楚钰和魏安玥，两人瞧着容钦步伐矫健神清气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下心去到偏殿休息。

        如今算是清晨时分，时候尚早未到冯蕴柔过来的时辰，给了容钦足够久和楚怜独处。

        容钦站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位置，仔细描摹床榻上女子容颜，头一次生出点点恐惧。

        仅有的几步路途，没来由感到十分遥远，脚上似灌了铅般有千斤重，挪动起来艰难的紧。

        抵达床边落座，继续抓住靠近一侧的玉手，摩挲着叹了口气。接着还是照往常一样，不紧不慢讲述昨个未讲完的事，只是多加了两人从前的回忆。

        一刻不停歇过了有半个时辰，嗓子突如其来的干痛让他不得不停下。

        歇了片刻也没再出声，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坐了好久，若非胸口起伏甚至以为是一坐一躺的两尊雕塑，氛围异常和谐。

        忽的容钦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咬牙，倾身凑到楚怜耳边呢喃。

        “阿怜，自打我们认识那一日起，到如今已过去十来个年头，不曾有任何一件事怨怪过你，亦不相信你会做出背叛举动，所以到底在自责些什么呢。”

        一口气说出这些，顿住缓了一口气，看向楚怜的眸子平白生出些许无奈。

        “不管你做过何事，我要的都是活生生的你。忍心留我自己孤零零苟活吗，没了你我怎么办，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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