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镜子（下）

酒吧内已经进入夜晚的高/潮时刻，安静的环境闪起令人晕眩的灯光，震聋欲耳的音乐抨击着心跳。

        温瑜秋坐在吧台上回想着那些话语，头疼:“来一杯长岛冰茶，谢谢。”

        “瑜秋，你怎么又喝酒了？”白溪浔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温瑜秋已经喝掉大半杯酒，只留下杯子里的冰块和一点融化的水，“你喝得长岛冰茶？”

        “嗯……”白溪浔的话被音乐与欢呼声吞没，隐隐约约地传来让温瑜秋难以接收，明明平常喝没有醉的，现在怎么有点晕了，“溪浔，你说之之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我和她保持距离。”

        “之之现在是不懂，可她会长大的，以后也会理解，她又喜欢同性，你不保持距离，她肯定会喜欢上你的啊。”白溪浔没敢说的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言兮之是一定会喜欢你的，“欸，你为什么那么担心小兮之对你的感情，我觉得就算她喜欢你，也没什么吧。”

        “不能。”温瑜秋毫不犹豫地回答，“之之怎么可以喜欢我……之之不能因为我，走到这条路上，而且，之之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看什么了看，她来你家的时候你初三，后来高中，现在大学，你就没怎么陪过她。”白溪浔摇摇头，“要我说，小兮之现在是不懂，以后开窍了，肯定喜欢你，她以前过得那么惨，你又对她那么好。”

        “不行，我不可以。”温瑜秋眉头紧紧皱起，用仅存的一丝清醒反驳着，“我不喜欢女生，她不能喜欢我。”

        “你不喜欢小兮之吗？如果……”

        “她才十三岁，我不是变/态，我也没有这种想法。”

        白溪浔点点头，抿一口白开水没再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白溪浔看着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虽然言兮之小，可她从今天的对话中感受到了，小兮之或许已经喜欢上温瑜秋，只是现在无法理解，缺少触发这种感情的契机。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触发，然后两人相安无事，未来各自成家立业，又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就突然触发了，那时候……

        ·

        “嗐，你现在怎么想呢？我是觉得，你就按平常的状态来，别太在意小兮之。等她长大，等你去考研，你们逐渐忙起来后，小兮之自然而然就对你的感情淡化，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不，我不考研了。”

        “啊？”

        “我要回去陪之之。”

        “你是不是喝醉了。”之前被温瑜秋丧气的样子迷惑住，白溪浔这才发觉她似乎有点不对劲，抬手摸摸她的脸，温度有点发烫，“温瑜秋，你知不知道前面说的什么话？”

        “嗯……不考研了，要回去陪之之……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她长大。”温瑜秋后仰一些，躲开白溪浔的手，晕乎乎的去抓手机，翁声嘟囔着，“几点了，还没给之之打电话。”

        “别打了别打了，你是真的醉了，我们回去吧。”白溪浔也没想到温瑜秋今天能给喝醉，才一杯长岛冰茶而已，还不及以前高中毕业聚会喝得量，把人扶着走出酒吧，冷风一吹让温瑜秋清醒一些。

        半眯着眼按亮手机，看到时间后，推开白溪浔站在原地，摆弄着手机。白溪浔被推得一个踉跄，确认温瑜秋没有耍酒疯的迹象，才慢慢移到她身边:“你干吗，我们回去啦。”

        “给之之打电话。”

        “回去再打呗。”

        “不行，时间要过了。”温瑜秋一脸严肃地点着，要不是动作的缓慢和迟钝，还真看不出来醉了。视频通话刚打过去就被接通，言兮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你怎么这么迟才给我打电话。”

        带着抱怨的撒娇让温瑜秋弯弯眉眼：“和溪浔在外面玩耽误了。”

        “你出去玩了呀！我今天也和瑜寒姐姐出去玩了哦，她带我去电玩城玩，我还抓到两只一样的娃娃，我们可以一人一只！”

        “好，之之，姐姐有话要说。”

        “嗯？什么话啊，姐姐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温瑜秋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突然就感觉到一阵愧疚，或许是因为白溪浔说的，之之很信任她，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完整的参与过她的生活。也许是因为酒劲上头，总之，她就是突然想多陪陪之之，弥补一下从前的空缺。

        “姐姐明年七月份就毕业了，我不准备考研，我想毕业就回去陪你……”温瑜秋才说一半就被白溪浔捂住了嘴，“小兮之你姐姐喝醉了，她说的醉话呢！”

        “……我没有！”

        “你有，你可别闹了你。”

        ……

        “姐姐，你喝醉啦，快回去睡觉。”言兮之其实没听清楚温瑜秋说得什么，接通电话时她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听白溪浔说了才知道，原来是醉了。

        “看吧，小兮之都说你醉了，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好吧，之之，明天见！姐姐，要去睡觉了，晚安之之。”

        “嗯，姐姐晚安。”

        ·

        温瑜秋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入眼是陌生的装潢，心里一咯噔，从床上弹坐起来，发现自己还换了睡衣，又是一慌。

        “哟，醉鬼醒了？”白溪浔一早就去买了早饭，回来就看见温瑜秋坐在床上发呆的样子，抱着手肘，“赶紧起床洗漱吃饭。”

        “嗯。”温瑜秋揉揉太阳穴，思绪逐渐回归，昨天的记忆也全部恢复，拍拍额头心里自嘲地笑笑，真是，才喝一杯就醉了。

        “酒醒没有？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白溪浔第一次看见温瑜秋喝醉的样子，酒品倒是不错，醉了也不耍酒疯，就是有点傻……嗯，还有点妹控。

        “我没断片。”温瑜秋慢慢吃着早餐，回想起昨天说的那些话，“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醉话。”

        “什么？”

        “我真的不准备考研了，毕业后就去实习，陪之之。”温瑜秋垂着眼眸慢慢说着，“反正我也不需要更高的学历，但我不想再让之之的成长空缺了。”

        “她空缺啥！她有姐姐们陪着呢，倒是你，别为了之之放弃学历啊。”

        “就像你说的，是我走进之之的世界，是我把她带回家，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她，家长会一次没有开过，她去小升初的考试我也不在。

        “今年等我大学毕业她就初二了，马上就初三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去中考。”温瑜秋抬头看着白溪浔，眼中的坚定清晰可见，“她也一定想要我可以陪陪她的。”

        “……”白溪浔沉默地与她对视，寂静弥漫在空气中，良久后白溪浔才开口，“温瑜秋，你是想补偿之之的童年缺失吗？还是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温瑜秋疑惑地歪歪头，“我当然是想弥补以前的缺失，能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白溪浔移开视线，微抿一口水:“没什么，既然你决定了，那我支持你就好啦。”

        “那你呢，毕业有什么打算？”

        “我……我要和我对象一起住，然后我会在她的城市找工作。”

        “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都不和我说一声。”温瑜秋有点诧异地看着她，白溪浔努努嘴，“这学期刚谈，前天确认关系的，我昨天要和你说，但后来在说小兮之的事情吗？”

        “都没有给你庆祝，来干杯！祝福你们长长久久。”温瑜秋笑着举起豆浆碰碰白溪浔的水杯，白溪浔也被逗笑，“哪有你这样的，用我买的东西庆祝我。”

        又是一年夏季，温瑜秋拖着行李箱慢步走出出站口，她没有告诉之之，她的高铁提前了，所以一出来便看见站在角落的之之。

        看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时不时垂眸看看手机时间，手上还抓着一束鲜花。

        又看见有个小孩拉着一堆行李，艰难地路过她时，终于撑不住掉下一些东西。她抬眸看了一眼，片刻之后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女孩对着她微微鞠躬，笑着表示感谢，她看着女孩几秒后，眼中的迷茫散去，才扯出一丝笑容。等女孩转身离开的一瞬，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后之之就看见了她。

        眼中冒出光芒，笑着朝她跑来，抱住她：“姐姐！你怎么提前回来都不和我打招呼啊。”

        温瑜秋心中一震，噙笑抬手揉揉之之的头发：“想给你一个惊喜。”

        “嘿嘿，给你，很新鲜哦！”

        温瑜秋接过花束闻闻，和从前一样，都有着很清新的花香，还有水滴悬挂在花瓣上。她的笑意更深几分：“谢谢之之，姐姐很喜欢。”

        “那我们快走吧！我还不会开车，不过我带钱了，我们可以打的回家。”言兮之拉着温瑜秋往的士点走去，左右看看后抬手拉过温瑜秋的行李，“我来拿！”

        “嗯，好。”

        温瑜秋没有错过这个小细节，微敛去笑容，侧头看着言兮之思索，之之好像，真的在模仿他人。

        温瑜秋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理解言兮之和白溪浔以前说的话，她似乎有点看见一面挡在她与言兮之面前，将她们与他人分割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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