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欢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郁巧漾总会时不时想起在那个午后，教学楼附近的荒草里，有个可以为了让她高兴，假意和一只有两岁大的小猫怄气的人。

        每每当她去找小猫喂粮的时候，看到小白白圆润的身子，也总会想起他一本正经的说要扣它猫粮模样。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一丝丝的甜腻，慢慢填满了她本来低落的心。

        唯一遗憾的是，在那天之后，她没再遇到过他，她想，他大概是在忙，没空来学校了。

        郁巧漾时不时在上课的时候对着课本傻笑，或是在宿舍看书的时候对着手机发呆。

        但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行为。

        谭梨跟她亲近，她倒是注意到了。

        “秋秋，你最近是怎么了嘛？时不时见你对着书傻笑，时不时又见你对着手机发呆的。”谭梨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趁着老师没有注意这边，悄悄朝她靠过去，小声对她说道。

        郁巧漾被谭梨的话给吓到了，“我有吗？”

        “有，你刚刚就在对着书傻笑。”谭梨朝她点了点头，“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她反驳的很快，“没有谈恋爱，不要乱讲。”

        “那就是，遇到喜欢的人了？”谭梨八卦着。

        喜欢的人？

        郁巧漾脑子里再次浮现起了那个在教学楼后面的荒草堆里逗她笑的人。

        是喜欢吗？

        她不知道。

        郁巧漾朝谭梨凑了过去，“别乱说，上课上课，老师看过来了。”

        说完端正的坐着，脑子里却不断飘忽着谭梨的话。

        时间过的很快，这一段时间里，郁巧漾确实没再遇到过他。

        三月底的某个夜晚，她再次接到了她不想接到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态度很强硬，不论她怎么拒绝，都要求她必须回家一趟。

        这次没等郁巧漾挂电话，对面就先她一步挂了电话。

        郁巧漾看着手机界面，有些恍惚，心情极其不佳。

        翻着手机通讯录，打通了她亲哥的电话。

        “哥哥。”郁巧漾拿着手机走到了宿舍阳台，看着楼下一排排的路灯。

        “怎么啦？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郁巧珂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猜想三分。

        “有点。”

        “怎么了？跟哥哥说说。”

        “他们让我这周五晚上回去吃饭。”郁巧漾咬着下唇，“我没有拒绝掉，他们就挂了我电话。”

        郁巧珂沉默了好一会，“我陪你回去。”

        他并没有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让他也回家，他有些担心。

        “好，那我就回去一趟吧。”郁巧漾吸了吸鼻子，只穿着吊带的郁巧漾在晚风中吹得鼻子有些发酸。

        “周五我去接你。”

        “不用，你就在家等我吧。”

        郁巧漾还跟自家哥哥聊了会，才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洗漱。

        待郁巧漾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到这周五要回家的事，眼睛发酸。

        她裹着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脑子里一直闪放着过去的种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周五下午四点，上完课的郁巧漾跟舍友们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宿舍拿了些衣服准备回家。

        等回到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站在家楼下的郁巧漾显得有些局促，纠结之下还是给自家哥哥打了个电话。

        “哥，我在楼下，你在家了吗？”

        “你上来吧，我在家。”

        回到家的郁巧漾把衣服放在了自己的房间，像是个客人似的站也不知道如何站，坐也不知道坐在哪，浑身都显着局促不安。

        郁巧珂拍了拍郁巧漾的肩膀，轻声说，“我在，别怕，先吃饭，好吗？”

        郁巧漾点了点头。饭桌上沉默的气氛总显得很怪异，才吃了没几口饭，郁巧漾的妈妈就打破的这份沉默。

        “怎么，那么久不回家，叫你回家吃顿饭话都不会说了？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一回来就摆脸色。”郁母生气的说着，“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得嫁人？你以为你跑那么远念书就有用了？”

        “妈，少说两句，先好好吃饭。”郁巧珂落在饭桌下的手握了握郁巧漾的手腕，好似在安抚着她。

        “你别瞎参和。”郁母抬头瞪了眼郁巧珂，尔后看向郁巧漾，“你明天陪你爸去见个客户。人家海外留学回来做了高管，在跟你爸对接工作。”

        “我不去。”郁巧漾头也没抬，默默吃着饭。

        “让你去见见，又不是让你干什么！怎么，真想读一辈子书吗？真以为跑那么远我就管不住你了？”

        郁巧漾挣脱了郁巧珂的手，放下了筷子，倔强的泪花一直在眼角打转，她拼命的忍了忍，生硬地说到，“不是你一直不待见我吗，我走远点念书不也应了你不想见我的话？是，你是生了我养了我，那你有爱过我吗？从小到大，你不就念着我的各种不好，你有教我什么吗，你没有，只生不教，你凭什么就说我不好。”

        郁巧漾深呼吸了一下，眼泪被她硬生生的留在了眼睛里，“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叫我回来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郁巧漾说完就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饭桌上始终没说话的郁父直到最后都没说一句话。

        郁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饭桌走了过来。

        啪！

        “你这什么臭脾气？说你两句就走？”郁母皱着眉头骂着郁巧漾。

        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的郁巧漾咬了咬唇，一声不吭的转身开门就走。

        出了门的郁巧漾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坐在楼下小区的花坛下，捂着眼睛，无声的流着泪。

        “秋秋。”郁巧珂站在郁巧漾的面前，手上还拿着刚刚郁巧漾拿回家准备过夜换洗的衣服，“对不起，我应该阻止你回来的。”

        郁巧漾放下手看了一眼郁巧珂，扑了上去，埋在郁巧珂的怀里，放声的哭了起来。“哥哥，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为什么爸爸不帮我，为什么他们要生我。”

        郁巧珂听着妹妹的话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酸涩。

        抬手抱了抱郁巧漾，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你很好，是他们不懂，回学校吗？”

        “不要，现在回去，舍友会担心我。”

        “那哥哥带你去我那边？但哥哥是合租，还有个朋友介意吗？”

        郁巧漾抱着郁巧珂哭了好一会才说话，“不介意。”

        他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才带着郁巧漾坐上他的车，往他家的方向开去。

        郁巧漾站在郁巧珂门口的鞋架前，想找拖鞋来换。

        眼眶还是红红的，右脸也泛着红。

        还没等郁巧漾问郁巧珂话，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郁巧珂瞥了眼走出来的人，弯腰给郁巧漾拿了双拖鞋让她换上。

        “女朋友？”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纪辞意看到郁巧漾有些错愕，下意识的问了郁巧珂。

        “什么鬼？这是我妹，郁巧漾。”郁巧珂白了一眼纪辞意，没好气地说着，“秋秋，这是哥哥的高中好朋友，纪辞意，也是哥哥的合租舍友。”

        纪辞意听着郁巧珂的话点了头，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名字不过就差了一个字罢了。

        “我煮了面，你们来吃吧。”

        郁巧漾一句话也没说，红着眼眶低着头，扯了扯郁巧珂，轻声问，“哥哥，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郁巧珂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放下手上属于郁巧漾的东西。

        纪辞意看着郁巧漾，又看了眼回房间了的郁巧珂，有点不解。

        郁巧漾在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点狼狈。

        呆了好一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形象，才从洗手间出来。

        坐在饭桌前的纪辞意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吃着面的郁巧漾，才发现郁巧漾的右脸似乎有些不对的泛红，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阿意，我妹妹这两天暂住这了，她睡我房间，我跟你一起睡间房。”郁巧珂吃着面脸色很沉，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也不怎么样。

        “哦。”纪辞意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说，“你好像还能睡客厅沙发。”

        “……”

        “……”

        吃完面之后，郁巧珂从纪辞意房间拿了一套新的被套床单给郁巧漾换上。

        这一晚上，郁巧珂也没再问郁巧漾任何事情，郁巧漾也没提任何事情。

        在房间洗完澡出来的郁巧漾，坐在床上刷着手机。

        听着客厅的电视机传来的声音，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一口水没喝过的郁巧漾认命地叹了口气。

        郁巧漾站了起来理了理睡裙，走了出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的纪辞意，有点恍神，下意识的将没经过大脑过滤的话就问了出来，“纪学长，你这是…被我哥赶出来睡沙发了？”

        “咳咳咳…”刚喝了一口水的纪辞意被郁巧漾突然出现的声音和莫名其妙的话给呛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郁巧漾又出声了。

        “要不，纪学长你去房间睡吧，我睡沙发。”

        “不是，你哥在洗澡，我总觉得我呆在里面有点奇怪，”纪辞意看着郁巧漾说，“你出来是想喝水？”

        郁巧漾点了点头。

        “水在厨房，自己去拿吧。”纪辞意说完继续看向电视。

        等郁巧漾走到厨房的时候，纪辞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从冰箱里拿出了个冰袋在手上，“学妹，拿去一会去敷会脸，肿了。”

        纪辞意伸手递过去，郁巧漾看着他手上的冰袋，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在纪辞意刚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郁巧漾扯住了纪辞意的睡衣衣摆。

        纪辞意一脸不解的回头看着低头的郁巧漾，两人僵持了好一会，郁巧漾才抬头看着纪辞意发出轻声，“你应该没有告诉我哥哥我去过医院的事情吧？”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有医德。”纪辞意回头弯了弯腰保持跟着跟她平视的位置，“除了我和医院系统，没人知道你去过医院找过我。”说完直起腰，抬手拍了拍郁巧漾的脑袋，继续说道：“你近期的状态不适合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今晚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先别想，别让自己陷入焦虑恐慌的状态。早点休息。”

        纪辞意说完回到了客厅沙发上，慵懒的坐着，继续看着电视。

        但是电视内容放的是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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